杨府门口。
马车还未停稳,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男人便跳了下来,脚步踉跄且急促,直奔府內。
他就是杨府主人——杨延庭,朝堂上的翰林大学士,也是林初心的姑父。
想起早上的事情,杨延庭整个人忧虑不安,连胖墩墩的管家上前请安都没看见。他本来是去找杨氏商量一下,该怎么办?却不知不觉来到后院。
这里不同前厅的喧嚣,抬头一看竟是辛院,里面隐约传来孩子的欢笑声。是了,那个孩子便住在这里,他平时都是刻意避开此地,也不曾主动关心那孩子。
随即,转身,离开。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夫人。有人暗中打探关于林家的事!”杨延廷进屋后,边关门边说。
“什么?”杨氏惊愕万分。
“这可怎么办……怎么办?”杨延廷不停地踱着步子,颤声道:“那些侩子手……残暴成性,连女人孩子都不放过。”
杨氏惊惧更甚,反而镇定下来,放下手中的绣活,起身倒了杯茶水递给杨延庭,“老爷,先别急,润下嗓子,再细说这是怎么回事?”
杨延庭接过茶杯作势要喝,却又把茶杯重重放下,忽地叹息一声。
三年前,林远镖局被灭门的惨事震惊朝野江湖,为着不知从哪蹦出来的一把天剑,林家上下一百来号人全部丧命,死相及其惨烈。当时,一个受了重伤的镖师拼着最后一口气把林初心送到他手上,还未留下一言片语,就一命呜呼了。据说,江湖正义之士调查的结果,说法各异,有说是魔教所为,也有说是某个名门正派所做。
事关江湖纷争,官府也只是象征性地调查一番,这案子至今仍是个悬案。想到这里,杨延庭更是冷汗淋漓,透心凉。
“最近有一股江湖势力,不知从何处获悉林家尚有活口,正在邺城各处暗查。”
“江湖势力----活口?”这些字眼严重冲击杨氏的心脏,声音不住发颤。
卷入江湖仇怨,岂是普通官宦人家能与之抗衡?
杨延庭,显然也明白。
“那你当初还执意留下她?”杨氏瞥了一眼杨延庭,忍不住埋怨。
“当时,初心昏迷,又恰好是半夜送来,正是人们熟睡之际,并无人知晓。再说,我不是连夜把她送到城郊一处农户家中。”杨延庭知她因何不快,耐心解释道。
不说还好,一提起往事杨氏心中怒火更甚,杨延庭当时想保住林初心的样子,不顾一切的疯狂之举。
她历历在目。
若不是她以死相逼,他怎会送林初心走?
只因林初心是那个女人所生。
杨氏冷哼一声,“后来一得知,那女人孩子的尸体在火堆里找到,你便迫不及待地把她接回来。”
杨延庭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说,当时他确实没考虑过后果。
两人一时语僵。
初心和表哥一起玩得不亦乐乎,丝毫不知道家中长辈正为她的事头疼不已。
每次玩捉迷藏,表哥总能很快找出她,而她几乎找不到表哥藏在哪,这让她很沮丧。
“一,二,三,四----”杨庚蒙着眼睛大声喊着数。
“咯咯----不许偷看噢。”
又轮到初心找地方藏,她边跑边张望着,心想,这次得找个远点的地方,完全忘记姑妈不许她任意在府中走动的警告。
为了不让表哥找到她,偷偷地跑出了院子,正要寻个地藏好,却听见旁边屋里传来姑父姑母的争吵声。
她一时忍不住好奇,便凑过去了。
“我不管你怎么想,无论如何,必须把林初心那个灾星弄走,趁着天黑送走。我绝不允许她毁了杨家,害了我的庚儿,决不允许!”杨氏打算把林初心连夜送走,可看到杨延庭犹犹豫豫的样子,整个人都愤怒起来。
“初心还小,我们还是先。。”杨延庭也担心招致杀身之祸,却有些于心不忍。
“你究竟因她年幼,还是因为别的?”杨氏咄咄逼人。
“够了,胡扯。什么女人,那也是你亲姐。”杨延庭老脸泛红,大声地呵斥。
杨氏一阵冷笑,幽幽地开口:“是吗?我怎么不记得我还有一个姐。只要涉及那个女人,你就会和我吵,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我究竟算什么?不过我也无所谓了,但是庚儿的安危,你也不顾及吗?”
“不可理喻。”
“反正林初心必须得送走!”
……
林初心的脑袋顿时‘轰’的一声炸开,祸害?送走?为什么?
她躲在墙根,冻得手脚冰凉,泪如泉涌。准备离开,假装不曾听见这些话,假装仍在和表哥玩捉迷藏。僵硬地身子晃了晃,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谁!”伴随着杨延庭的喝声,开门之际,一个红色身影朝后门飞奔而去。
那是林初心!
他瞬间惊住,张了几次嘴却始终没叫出口,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孩子消失在视线中。
杨氏冷冷地瞧着,回屋重拾绣活。神色也变得坦然,放佛不曾与丈夫发生过任何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