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公司，林泽先带她在CG部溜达了一圈。工作环境比她想象的还好。
硕大的工作室整洁明快，四面墙上挂着设计师的个人作品，多功能液晶壁既可以在开会时使用，也可以在平时用于展示作品。工作室墙排还有大型书架，整齐码放着各种书籍资料。超大的进口影印机用摆在外头随便使用。
这里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小隔间，隔间面积不小，至少有五平方米，左右两边是活动拉门，入口还可以自己装挂帘，等于一个可封闭也可开放的小房间。这设计得非常专业并且人性化，将公用空间和私人空间完美融合。
一个个隔间走过，那些设计师都专心致志的趴在数码板或透写台上忙碌工作。居然没几人发现有人来参观，就算发现只是匆匆撇一眼就回头去忙自己的事。她发现整个CG部用的电脑都是苹果，三分之二的人都有两台显示器，一台苹果原配，一台新帝，硬件配置堪称奢华。
参观完办公场所，她跟着林泽继续参观了设施齐全的茶水间，洁净的卫生间，舒适的露天休息区……就环境而言这已经是她见过最好的一家公司，更别提员工实力。
看到工作室里随处粘贴的CG海报和这些设计师正在制作的作品，她泯然一笑。
CG部果然实力强劲，每个设计师都堪称CG艺术家。她的水平在这还真是垫底的，好在还能算同个层次。
逛完一圈后林泽在CG部门口停下，转头平静问道：“感觉怎么样？”
“出人意料。”她感慨道。
林泽眉头微挑：“我可以把这当成是表扬吗？”
她嘴角一扬：“除此以外还能有别的解释？”
林泽笑了，表情顿时柔和许多。
※※※※※※
林泽叫上艺术总监一起进玻璃墙后的独间。
对比外面工作室的丰富多彩，这件办公室显得有些“寒酸”，除了最基础办公设施外什么都没有，明显是闲置状态。
当她看到完全没使用痕迹的钢化玻璃办公桌上只有新帝24HD和苹果电脑时，明白这不是林泽的办公室，很可能是……为她准备的。
她没有忘，林泽给出的职位是部门经理，而一般经理都会有自己的办公室。
扯了下嘴角，可惜，这里恐怕得继续闲置下去了。
随着林泽一起进来的艺术总监关上门站到两人面前。
初次见面，林泽开始公式化的介绍：“Cameo，这位是陈奕歆，我跟你提过，以后她就是……”
“很抱歉。林总。”林泽话未说完，她突然打断。虽然知道这种行为很没礼貌，但是她必须在林泽说出那个职位前表明自己的意愿。
林泽和Cameo一起转头，目光询问，两人脸上都无不快之色。
“是这样的，之前阅读你给的资料时我就发现，意林是家有实力也有潜力的公司。虽然在T市成立不久，但已经做出了不少能被同行视为典范的优秀作品。刚刚林总您带我转了一圈，我可以肯定，意林成为国内游戏业领跑者只是早晚问题。”先拍马屁再提正事，这是最基本的职场沟通技巧，就连她这情商低能儿都懂，不过她说的也是肺腑之言。
林泽笑了笑：“过奖。意林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靠大家努力。”
面对这种赞许林泽一向谦虚，也一如既往的荣誉分化。不过他的谦虚永远只能听听不能当真。
Cameo撇着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问道：“不知道陈小姐想要表达什么？”
这个未来同事倒挺直接，很好，她喜欢直接的人。
“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她浅浅一笑，话锋一转严肃说道：“林总给我的职位，我不能接受。”
林泽一怔，看向她的目光中有不解，还有一丝隐隐的愠怒，只是他将愠怒控制的很好，仅从表情难以察觉，但他周身突然降低的温感却显而易见，这就是所谓的气场强大。
而Cameo居然退到一旁，一脸兴致盎然的看热闹，明显不准备插手。
“为什么？”林泽说这句话时喉咙似乎有些干涩，“这个职位你不满意？经理之上占时还没有……”
“不！我不是不满意。”她立刻打断林泽的话头，哎……这习惯真心的不好，上上个老板就是受不了她这样才一直捂着她不让她发光发热。
“我没有资格坐这个位置。”她没让林泽多等立刻说出答案。
林泽的眉皱得可以夹死蚊子了。
“反正迟早也会被发现，不如我自己坦白。林总，来之前我就已经想好，我没有能力带领意林CG部，事实上，只要你给我做个测试不难发现我的水平远不如外面的设计师。”
“经理不必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只要把握大方向就够了。我会给你适应职位的时间，我相信你能做好的。”林泽还在做垂死挣扎。
而她只是想着，还好这次忍住没插话。
“可是林总，一、我没做过部门经理，你等于要从零培养出一个经理来，这很不划算。二、我应该比你更清楚自己的优缺点，我不适合，没能力，更没自信带领这个随便挑出一个人都比我有实力的团队。我特长的绘画在这里没有优势，沟通协调又短板，就眼界来说Cameo总监肯定要比我高明。我实在找不到能心安理得坐在经理办公椅上的理由。”
林泽被她堵得无话可说，紧蹙着眉头瞪着她压抑着怒气沉声反问：“陈奕歆，你千里迢迢来T市难道就是为了来跟我说这些？”他明显上火了。
难得看到林泽气急败坏的样子，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不懂得说话的艺术。
不能再气他，否则煮熟的鸭子就得飞了。
“林总，我请求您让我进入意林文化传媒游戏CG部。”她向林泽低下头三十度鞠躬，平静而坚定。“从一个基层职员做起。”
她低垂着头，没有偷看林泽，也没有抬起来的意思。
片刻后，林泽困惑的诘问从上方压来：“为什么？为什么你宁愿做一个基层职员也不愿做部门经理？甚至不要求Cameo的总监职位？艺术总监不是你的老本行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她心里早有腹稿。
“这里的每个人都值得我学习，我并不比任何人好。我希望能不断突破自我，不管是艺术总监还是部门经理，当有这份能力时我会去争取。什么样的能力对应什么样的职位，我自认自己现在的能力只适合做最基础的。我会珍惜这次机会。”她说的铿锵有力，这是她的职业道德，也是她行为处事的原则。
她低着头，看不见林泽脸上的变幻莫测，和Cameo的目瞪口呆。
片刻后头顶传来他低沉的声音。
“好！那我们来谈谈你的薪资待遇。”
松了口气，她抬头时一脸舒爽的笑意。本以为林泽的脸色会很难看，没想到他却一脸略显无奈的浅笑，还带着丝令她莫名心动的……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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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敲定，她的职位为艺术总监助理，也就是Cameo成了她的直属上司，而按照林泽原本计划Cameo应该是她的得力下属。世事无常有时就是那么有趣。
月薪暂定五千，交五险一金，有提成和年终奖，假期加班双倍工资，双休，一年一次出国旅游，不包食宿。
这实在令她汗颜，在前公司做总监时的薪资待遇都没那么好。早知如此她还挣扎个什么劲。
在薪资待遇方面林泽并没给她开小灶。公正得让她省心，毕竟她是来追求梦想而不是来抱粗大腿的。
而Cameo愉快的告诉她：咱们公司的年终奖可是大红包，最少也有三个月工资。
好吧，她更后悔没早点来了。
因为人事部经理不在，明天才能办理入职，而她急着去处理自己的租房问题，所以谈好这些就告辞离开，与中介在公司楼下碰头。
离开前林泽再次提出让她取消预约，并承诺今天肯定能帮她处理好。从头至尾他说的都是“处理好”而不是“帮着找”，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可大了。
公司明文不包食宿，她是来打工又不是来旅游，林泽不需要为她处理生活上的琐碎。而她希望与林泽的接触中能少些周济多些尊重。所以于公于私都不会接受林泽来安排住房。
她认为对的事就会坚持到底。
对于她的坚持林泽无奈妥协，让她选好后告诉他，他要最后把关确定安全。这样合情合理的要求她无法再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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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天平台门开了，Cameo看去一眼，立刻把手里的烟掐灭。林泽走到他身边，倚靠栏杆仰头望着雪后的明亮清澈的天。
“哈！林总，人生处处反转剧。你的女人实在太……与众不同了。”
林泽望天浅抿，对陈奕歆一通抢白没按他的剧本来演似乎并不恼，还隐隐有些高兴。
“既然她想这样就先这样吧，你多带带她。”林泽声音低柔，眼角含笑。
“这个你放心，未来老板娘我能不巴结吗？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不告诉她意林是为她开的？”
林泽抿唇轻笑。
“如果有个你不喜欢的人告诉你，他为你开了一家公司，为你找好团队，为你联系好客户，为你铺好通往成功路上的每一块砖，就等你来，你是会高兴，还是会害怕？”
Cameo打了个寒颤：“……我会被吓跑。”
是啊，所以他怎么敢告诉他，他的疯狂只会把她吓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