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怎么会放过了顾允钦?”楚寒坐在下首,不敢抬头,看上席那个蒙面背对他的男子。
“本公子做事,还需要告知你?”那个男人因刻意压抑而变得怪异的声音,在这样空旷的地方里,格外响亮。“你只要按我说的做就行了,你不需要那么多为什么。”
“可是,如今顾允钦已经有皇上的保护,得了皇商的封号,想要动他,恐怕不是想怎么做就能怎么的呢。公子,我还是想不通,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呢。”这也是楚寒最纠结的地方。
在半个月前,司徒易的生辰上。杜颖儿出去拖住在外透气的林灵兮,楚寒言语挑衅鼓动大家群殴顾允钦,都是计划之中的行为。杜颖儿之所以答应这么做,之所以答应帮忙做幌子陷害顾允钦,不过就是楚寒终于松口,带她去见孩子。
楚寒当然忘不了,他们夫妻二人,被绑了眼睛,马车颠簸了半天,才被带到目的地见到孩子。相处了没几个时辰,就被五大三粗的保镖,再次绑了眼睛带回凉州城。楚寒也忘不了,那一日,杜颖儿在马车上,失声痛哭。楚寒忘不了他那一刻的心痛,这是三年来,他作为丈夫,第一次心痛杜颖儿。
楚寒以前以为,他对孩子的感情,不过尔尔。他以为,他不喜欢杜颖儿,所以连同他的孩子,都不稀罕。可是,这一切他以为,都在亲眼见到那个孩子的时候,被打破了。
血浓于水,大概就是这种心境吧!楚寒忘不了,那一刻他的心痛,他亲自陷孩子于苦难之中的自责。
所以,此后,楚寒的心情,开始变得很复杂。
他开始刻意的想要快点助公子报仇,他想拿回握在公子手里的把柄,接回他的祖母孩子,完全的得到他的产业。他不想要被任何人束缚。可是他知道,在此之前,他必须强迫自己做很多事,来换取日后的自由。
“皇上算什么?你难道看不出来,那封号不过是为了安慰顾允钦这十五天的无妄之灾。皇上哪里记得顾允钦是谁,哪里记得他算哪根葱?”公子窃窃一笑。一番大逆不道的话,叫楚寒觉得心惊动魄。
这个公子,还真是胆子大。这样的话,说在外面,就是杀头大罪了。他对自己,还真是相信啊,他们两个人,还真是互相拿捏互相牵制啊。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掰倒顾允钦就是,对他不是就是了,其他的,别问那么多。”公子的话,照旧是毫无感情。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话,稍微有点重了。公子终于觉得,可以给他点甜头。“若是需要什么,比如若是你需要扩大留楼规模的话,司徒伟会帮助你的。”
“嗯,我明白了。”这么久以来的相处,楚寒已经明白,公子说什么话,所代表的的意思。
他这样讲,不过是想告诉他:他的留楼,可以扩建了。资金,公子会资助的。
“那就谢谢公子的提醒了,恭敬不如从命。”楚寒也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的纠结。话说到这个份上,楚寒已经明白,他不会告诉自己什么。是了,他只是个替他办事的人,核心的身份,他不会告诉他。他没有见过他的面,他不知道他的身份、名字,他们就是这样的合作着,就是这样合作了三年。
楚寒心底里,这种被欺骗、被隐瞒、被控制、被拿捏的仇恨意识越来越严重。可是,他还是忍住了,保持了理智。他知道,他没有资本,他现在的一切拜他所赐。或许是,他能一手创造他,也能一手毁了他。所以,所有的不满,楚寒只能绝口不提。
只是,楚寒始终也想不清,这个人,与顾允钦,到底有什么不可磨灭的仇恨呢。这个人,能蛰伏三年,只为 寻找机会报仇。这个人,是谁呢?在楚寒的意识里,那为数不多的几年的熟悉里,顾允钦他们是除了有钱之外,没有亲人也没有仇人的家庭啊!
楚寒悄悄抬头,看了看这个神秘的公子。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罢了,还是不问了吧,叫他办事,就好好办吧!其他的,就算是再熟悉的人,为了那个亲生的骨血相连的孩子,牺牲了,也在所不惜。
楚寒的脑海里,划过林灵兮的影子。她的音容,她的笑貌。
楚寒狠狠摇摇脑袋,暗暗对自己说:必须下定决心,必须狠心。只有骨肉相连的,才是真正的亲人。那些我爱过的爱过我的,再怎么爱,都是曾经了。
楚寒感觉到,自己心里,空出一大块来。
有一个少女的影子,缓缓,消失在风里。
“我知道,楚爷你也会狠厉之人,有野心的男人,才是大丈夫。若是没有我的钳制,你可能会更上有一层楼,你的事业会更做更大。”男子哑口一笑,这是三年的接触以来,从未未曾有过的谈笑的口气。“请你放心,当我达到我的要求,我会让你们祖孙父子团聚,另外还会赠予你更多财富,助你一把推力。”
楚寒很意外,这么一个人,竟然会把他的心思,看的更清楚。
楚寒心事重重的回家,看到自从看到孩子以后就陷入悲伤中无法自拔的杜颖儿,不由得气从中来。没有发泄出去的那些情绪,再也不能尽数的撒在杜颖儿身上了,憋在心里,特别难受。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这样啊!我想要的一切,都变了样子。我珍惜的,都守不住。我不想要的,我却无力辩驳。我该怪谁。”楚寒血红了眼珠子。他恨啊,他恨自己走到这一天。
原本,他只是个一心想要高中状元迎娶心爱女孩的好少年。
可是一切,都是杜颖儿以及杜颖儿腹中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孩子,改变了。为了摆脱杜家女婿的身份,他被那个人使心计钳制。如今,为了当年那个孩子,他竟然决定要放弃他最爱的女人。
楚寒两头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他不知道该做什么,来让自己不再暴躁。他只身一人,走在空旷的大街上,潦倒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