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神医留下的方子,林夫人每日必定盯着煎药。在众人的潜心照顾下,林老爷的身体,渐渐缓过来了。每日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而且,还能跟家人讲几句话了。
虽然,如今他已忘却前尘事,返璞归真。但是,林灵兮还是不厌其烦的告诉他,她是他的女儿,唐月如是他的妻子,顾允钦是他的女婿。他们都是他最亲的人。
“女儿是什么?”把他推出来晒太阳的时候,林老爷咬着手指问。“女儿有蜜饯儿好吃吗?”
“女儿比蜜饯儿还要珍贵,但是不能吃。”林灵兮哭笑不得,无语的看着顾允钦,默默泪流满面。“我是你的女儿,我叫林灵兮,我可以给你好多好多蜜饯。”
林老爷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以后,三岁稚儿的特征,也就越来越明显。比如,他对蜜饯的偏爱,胜过了一切。可以不吃饭,但是不可以一日无蜜饯。林灵兮对此很是担忧,她担忧,他爹会一把年纪了还蛀牙。
“她是你的妻子,是陪你一辈子的人。”林灵兮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告诉林老爷,这个关于妻子的称谓,是有多么的神圣。
可是,林老爷明显不太明白妻子是什么,也不明白妻子的重要性是什么。
“哦,她是我的妻子。”林老爷痴痴的跟着念一句。“可是,我还是觉得蜜饯毕竟有趣啊,妻子是什么东西,不要也罢。”
林老爷抱着蜜饯罐子,爱不释手。
林灵兮神情有一丝黯然。
教了这么多天,父亲的脑袋里,对于妻子,还是没有一个概念,他对此不以为然。
林灵兮下意识的想去看她的母亲,却只看见,母亲匆匆转身离去的身影。林灵兮眼尖的发现,那个一向坚强的母亲,虽然看不清她的满脸泪痕,可是她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林灵兮心酸不已。
再没有别的,比现在更难过了。
你的爱人,想尽办法救了他性命,他终于安好如初。可是,他的记忆里,却没有你。他不记得你是谁,不记得你为他做了什么,不记得你们有过的回忆,不记得你们相濡以沫的几十年。甚至,就连你存在的意义,你为什么偷偷哭泣,他都不懂。
再没有什么,比现在这样更难过了。
曾经得到过,享受过,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消失了。比没有得到过,更可怕。
林灵兮虽然不能感同身受,虽然这个人是她最亲密的父母,也不能感同身受。这个世界,最无法自拔的,除了牙痛,就是爱情。但是,她却很心疼她的母亲,她知道她现在的难过,她却很惭愧,她不能做什么。
林灵兮在这样日复一日的无用功里,进退两难。
还来不及等到林老爷身体恢复大好,凉州城的顾府,就出事了。
这一次,小北急急前来,急见顾允钦。
原来,是凉州城顾府旗下的布庄,出事了。
首先,是王尚书家的小姐,穿过顾氏布庄买回去的布做好的衣裳以后,全身发痒,容颜溃难。王小姐大婚在即,嫁的人家,是京城那边的达官贵人。可是,因着王小姐的毁容,对方要求退婚,好好的一桩婚姻,就这样毁了。
王尚书有几个儿子,却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女儿那花容月貌,原本是他通向金元宝的生财之道,现在却给断了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再后来,不只是官家小姐,很多个买过布的客人,纷纷上门,要求讨个说法。
赔偿无效,求和无效,闹事者挤到顾府门口,要求关了布庄,给个说法。
就连小东费力处理这件事,也都无效。前来砸场子的客人,嚣张的嚎叫:“一个狗腿子,一个破奴才有什么好说的,把你们真正的老板叫出来。”
这些话,是在顾府门口,在众人面前嚎叫的。极大的伤害了小东的自尊,这样的狂妄,甚至是狠狠的打了顾允钦的脸。小东咬着牙,咽下那些委屈,强撑着为顾允钦办事。眼看实在是镇压不住了,只好遣了小北前来报给顾允钦。
小北陈述的事实,是没有避讳唐月如母女的。
本来,顾允钦要林灵兮留下来,陪着林夫人的。但是,林夫人执意要女儿随顾允钦一起走。
“傻孩子,嫁出去的女儿,留在娘家成何体统?”林夫人故作生气的嗔怒道。“允钦是你的丈夫,这个时候,理应陪着他一起度过。”
“可是......”顾允钦还想解释。他想说,林老爷还未完全好转。
“允钦,我知道你是好孩子。”林夫人笑的甚是温婉,眉目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风度。“娘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挫折摧不倒我的。更何况,你爹他已经没事了,林府这么多人,不愁照顾不好他。灵兮是你的妻子,不管大事小事,冲锋陷阵或是善后,理应与你共同承担。不要觉得不好意思,这是应该的。灵兮这个傻姑娘不明白,难道你还看不透么?”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顾允钦也没有再拒绝什么。于是,林灵兮千叮咛万嘱咐告别母亲,心急火燎随着顾允钦,回凉州。
因为赶路,这一次,没有坐马车,而是骑马。
林灵兮坐在顾允钦后头,裹着厚厚的披风,搂着他的腰,随着他的节奏,策马奔腾。
这一次回林府以后,林灵兮已经感觉到,顾允钦,真的是真心待她。
他对她家的事,那么的尽心尽力。她的父亲,他是真的当父亲来看待。他对她的母亲,亦是恭敬有礼。那一刻,林灵兮觉得,如果不算上他纳的那个小妾,大概,他真的是个五好好男人。
林灵兮的思想,在一次次的冲击里,开始动摇。她的心,已经无法自拔的,靠近了他。沦陷在他给的温柔里。
林灵兮搂着他强劲有力的腰,听着耳旁的风声,就这样快节奏的,随他奔赴未来。
风从耳侧掠过,刮人的痛。林灵兮搂着他腰的手,绕过去,刚好放在他的肚子上。顾允钦身材保养的好,丝毫没有文弱书生的瘦弱,依稀可以触到硬硬的腹肌。林灵兮脸微微红,碰了碰他的腹肌,轻轻问:“允钦,风这么大,你冷吗?”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顾允钦速度为放慢,大声的喊了一句。
“额.......”林灵兮回过头,迅速的环视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北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我问你冷不冷。”见没有外人了,林灵兮也爽快的放大了声音。”你在前面给我挡风,要不要把披风给你?“
林灵兮这样一动,在疾驰的马上,倒是很危险的。
“这么关心夫君我啊,不过,别乱动啊你,危险。”顾允钦面带微笑,一边喝道,一边放慢了速度。
“驭.......”马儿渐渐的停下来。
顾允钦跳下马来,顺便把林灵兮抱下来。
“干什么啊?”大庭广众下,这样的亲密,林灵兮有些不好意思。
“小家伙,别羞涩。”顾允钦好心情的刮刮她的泛红的脸蛋。“这里风景这么好,突然不想走了,我们休息休息可好?”
“自然是听你的。”林灵兮低着头,表示了顺从。“可是,小北怎么办啊!不是还要赶回顾府吗?”
“不管他。”顾允钦不耐的挥挥手,一手牵着马儿,一手牵着林灵兮,从马路撤退,向路边的林子深处走去。
“我突然发现,有比顾府更重要的事要做。”顾允钦面上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在林灵兮不解的目光里,拉着她,继续林子更茂密的地方走。
越走越远,越走越深,刚刚还感觉得到的阳光,此刻,渐渐的阴暗下来。顾允钦的嘴角,露出了一抹满意的微笑。
马儿丢在一旁,此刻,悠闲的吃着草儿。
顾允钦邪恶一笑,一把横抱起林灵兮。骤然的悬空,林灵兮吓了一跳,尖叫道:“你要干嘛啊?放我下来啦!”
顾允钦不理会她的尖叫,终于,寻到了一处很旺盛的灌木丛,灌木丛下,是一处柔软的草地。顾允钦很是兴奋,眼冒精光。
厚重的披风,扑在草地上,当做了暂时的被子。
“允钦,你要干嘛?”林灵兮一脸受惊的表情,直到此刻,她还是不懂,他要做什么。她的手伸开,想要把顾允钦那靠近的胸膛推回去。可是,无奈力气太小,林灵兮很懊恼。
“不干什么啊,就想做点毕竟重要的事呀!”顾允钦笑着眨眼睛,放大的俊脸,越靠越近。
只一句话,林灵兮就恼羞成怒的打过来。“顾允钦,你流氓。”
“对自己的媳妇,不流氓。”顾允钦一把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的亲了一口。柔声道:“灵兮,难道你真的不肯坦诚吗?刚刚骑马的时候,你不是心疼我吗?不是怕我受风受冷吗?怎么啦?此刻就不承认啦?”
“胆小鬼,闷葫芦。”顾允钦刮刮她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