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出自名门,饱读诗书,必定是修养极高的。我知道的,有很多事,你是做不出来的。”关秋月眼角上挑,语气里,是笃定,还有了然。“但是我就不同了。我秋月,贱命一条,我要的,与您不同。您想要夫妻恩爱,想要长子嫡孙,对于我来说,这些都是浮云。”
“因为,我要的,从来就只是安身立命而已。”关秋月微微低下头,语气低沉。“夫人,我的意思,还请您考虑考虑。”
“呵呵,你以为,我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需要我去做。”林灵兮挺直腰杆,略微有些瘦弱的身子,在阳光下,灼灼其华。“我是主母,我是正妻,我有子嗣,是目前整个顾府唯一的子嗣。就算,哪怕即使有一****被厌弃,我也还有林府给我傍身。”
她大气不喘一口说完这些话,端着身子,站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关秋月。她的眼神,很安静,看不出波澜,但是,就是说不出的冷冽。她冷冷的看着关秋月,眼神里,说不出的嘲笑,还有一丝同情的成分。
“月姨娘,我看啊,你还是省省吧。”林灵兮眼皮斜了一下,掠过关秋月,就要拂袖而去。
只是,在走的时候,想想,她还是说了一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你在顾府后院,安心一点,不折腾出什么幺蛾子。顾府,还有我顾夫人,是不会饿死你的。”
林灵兮走后,带起一阵清香的,好闻的,说不清什么味儿的风。关秋月怔怔的站在路口,失神。
出乎自己意料之外,这个心高气傲的夫人,根本就不屑于与自己合作。那么,既然没有人帮助,怎么扳倒那个春风得意的二夫人,扳倒公子的另一根眼线呢?关秋月惆怅了。
关秋月怔怔的眼神,站在走道里,只直直的盯着自己的脚尖。她的心情,变得很是暴怒。不,她不能这样,不能坐以待毙,不能做那个等到不被需要的时候才被厌弃的棋子。她要努力,她要争取,为此,她愿意牺牲更多。哪怕,是要她对另一个女人服软。
关秋月的心,空落落的。低低的呢喃:夫人,总有一天,你会回来求我合作的。
新婚之夜,本来是极尽缱绻的洞房花烛夜。
但是,司徒妍怔怔的坐在床头,任由床头的红烛,燃尽了一滩子烛泪,却没有等来那个与自己携手穿过大红喜袍走过红地毯的人。
外头的丫鬟,来了好几次,每一次,都只是说:“二夫人,今晚宾客有点多,爷请您稍等一会。”
丫鬟走后,司徒妍气馁的掀开盖头,把自己的脸露出来透气,抱怨道:“就知道宾客多多多,是有多少宾客啊。不知道本小姐在这儿等着呢。”
司徒妍自己的丫鬟,小绿也是吓了一跳。小绿从来不知道,自家小姐,会用这样的口气,讲这样粗鲁的话。
司徒妍,原来,也是没有脾气的。原来,她是温温软软的性子,是那样的温柔。可是,只有一个月,仅仅一个月,怎么就变样了呢?
司徒妍如今十八岁,确切的说,是十八岁零四个月。人生的前十八年零三个月,都是在司徒府后院,孤独荒芜的小院子里,独自生活的。
司徒妍的亲生母亲,去得早,从小无人照料教养,养成了唯唯诺诺的性子。不过,就算她的母亲在世,凭借司徒大人那美妾成群的性子,也不会有高位分,也做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教养。
她只是一届歌女,一朝得到司徒大人垂青,进入司徒府。还未等女儿出生,随着她的怀孕,就成了弃妇。直到她生孩子难产去世,这个孩子,就彻底没人过问了。
司徒妍从小不被重视,比不上从小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嫡姐一根手指头。她的嫡姐,在宫中也是万千宠爱在一身,司徒家,已经是人上人了,不需要什么联姻巩固位分。所以,哪怕是过了十八岁,都是大姑娘,也没有人想得到,为她的亲事,操心过半分。
直到一个月前,小时候数面之缘的,同是庶子的哥哥司徒钰找上门来。
他说:我认定了一个人,以后,那个人必定是人中龙凤,大富大贵。妍儿妹妹,我恢复你的荣宠,许你司徒府二小姐的身份,你嫁给他可好?
他说:妍儿妹妹,那个人,叫做顾允钦。她,是哥哥很看好的人哦。
司徒妍,从小胆小怕事的司徒妍,那一刻,却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在她看来,从小不被重视的庶兄司徒钰,都可以成为掌管司徒府的人。那么自己,何尝不可以成为有名分有地位的夫人呢?
她自然知道,哥哥司徒钰的这个理由,是有点牵强的。但是她知道,这都不重要。她不关心其中到底有什么渊源,她关注的,只是她需要去接近顾允钦,那就够了。
那一刻,虚荣心膨胀。她活了十八年,实在是受够了做那个永远沉默的不闻不问的庶小姐。所以,她选择了听从哥哥司徒钰的建议。借他的手,包装自己。她,从名不见经传的庶小姐,成了司徒府的二小姐。最后,成为了顾府的二夫人。
那个顾允钦以为的英雄救美,其实是一场戏,一场守株待兔的戏。她对他一见钟情,她爱上他,她死缠着绝不放手,也是戏里最核心的部分。
唯一一个真实的是,是顾允钦,真的是个美男子。顾府的基业,若能复辟,也还是不错的。
所以,对于顾允钦,司徒妍的感觉,除了对哥哥的听从,还是有点期待的向往。
但是,这一晚,本该是独属于两个人的缱绻时刻,顾允钦居然直到现在还未归来。这样,叫司徒妍,情何以堪?
“小姐,掀了盖头,不吉利的。”小绿的怯怯的声音,打断了司徒妍的思路。
小绿看着司徒妍,看着这个几乎是从小一起长大,相依为命的小姐,怯怯劝道。“小姐,今夜,是你大喜之日,掀了盖头,总归不吉利的。不如,你先盖上盖头,我再去外面,给你瞧瞧。”
“什么吉利不吉利,我是司徒府的二小姐,还能有什么不吉利。”一席话,说的小绿一愣一愣的。司徒妍并不觉得小绿的话,说的有多么的对。她也不在乎,小绿说的什么。她觉得,如今她是司徒府的二小姐,这是与生俱来的福分。迟到了十八年,如今,终于属于她了。
“你别出去了,等等吧!”司徒妍好兴致被打断,也就没有了透风的心情。合上盖头,正襟危坐。她,要以最美的一面,等着她的夫君,回来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