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双,在她决意答应顾允钦的提议的时候,就注定了,是一个陪客、说客的身份。
念双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情景交融,半是编排半是事实,终于,成功的把关秋月这个司徒钰安插的棋子,策反了。
关秋月,通过司徒妍对她做的令人心碎的落发,还有额头上的那一块疤,只顾把这一切都算到司徒钰头上。正所谓爱之深恨之切,关秋月从前对司徒钰的爱恋有多深,现在,通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之后,对司徒钰的失望,就有多么的深切。
加之,念双拍着胸脯保证,关秋月的妹妹会代为关照,现在,关秋月对司徒钰的恨意,就那样引发出来,滔滔不绝。
念双带着已经被策反的关秋月,来到林灵兮所在的庵堂的时候,林灵兮,是非常震惊的。
林灵兮离开的时候,是两个多月的身孕。到如今,又过了一段时间,跌跌撞撞,已经三个多月了。那肚子,已经显出来了。穿上宽松的衣服,仍然觉得微微凸起。
林灵兮在这里,所居住的是一个独立的小院。虽然小,但是两个人住已经足够了。她与小西,自己种菜自己做饭,享受大自然的干净味道,吃着最纯净的菜品,怡然自得。
小西生性活泼,在小院子里做了两个简单的秋千架,闲暇无事的时候,坐着玩玩。
念双来的时候,林灵兮正坐在秋千架上看书。虽然是冬日,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也很惬意。林灵兮读到有趣的部分,双目含笑,对身边的小西说着什么。小西一脸愉悦的表情,林灵兮身边,听着她讲话。
念双站在门口,眼眶,却不由得湿润了。
读书,是小姐从前最爱做的事。在林府的时候,林老爷疼爱这个唯一的女儿,对她有求必应。小姐所居住的院子,就有一个编花的秋千架。小姐从前最爱做的事,就是依着秋千架看书,或者,坐在秋千上,让念双把她推得老高老高。
年少的小姐,是林府备受宠爱的唯一的小姐,可是,经年之后的婚姻,小姐怎么就那样的不愉快呢?
从前与爷之间,疙瘩着,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个人在互相隔离互相嫌弃。好不容易走近了,好不容易愉快的在一起,没想到,后来却屡屡发生状况。不只爷的仇人,冒出来了,还出来了个司徒钰、楚寒。这些男人们之间的事儿,一个比一个纠结,心思一个比一个复杂,女人们夹杂在男人中间,除了受苦、委屈,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直到后来,小姐好不容易怀孕了,原本,是应该好起来的。可是,为了顾全大局,念双不得不强迫自己,带着恶心的面具,勉强自己去远离小姐、忽视小姐。
对于这样依赖小姐的自己来说,这样,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啊!可是,念双还是做到了。
念双站在门口,微微的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只要她知道,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小姐,那样就好了,就心里舒坦了。
念双舒了一口气,正了正颜色,勾起了一个微笑,朗声道:“小姐,我们来了。”
小姐,是从前叫了二十年的称呼。而不是后来的,陌生的,夫人。念双知道,她回来了,她逃脱了短暂几个月的姨娘生活,以后,她的身份,就是从前的念双姑娘。并且带着这个身份,直到老去。
熟悉的声音,拉回了林灵兮沉浸在书里的神智。定睛一看,却是念双笑颜如花的眉眼。再一看,不只是念双,她的身后,还跟了两个人。这两个人,分别是,关秋月、小东。
额,这三个人,怎么凑到一起去了?林灵兮觉得,事情开始变得诡异。
林灵兮在小西的搀扶下,从秋千架上下来,放下手中的书,微微挺着肚子,缓缓的向门口的三个人走来。
对于这三个人的到来,除了意外,其实,林灵兮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很多多余的情绪。
“你们怎么来了?”她脸上,虽然是带着温和的笑意。但是,熟悉如念双,不会不知道,这样的笑意,其实是最不动声色的疏离。
“我们都是来陪伴你的。”念双温和笑着,目光看了看自己手中拎着的小包袱。
“夫人不知道吗?我们,也都是被休弃了的女人,所以投靠你来了。”关秋月如今,虽然被策反了,虽然同意了站在这一边,需要的时候给出有利的证据。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从前那好大喜功的性子,是一时半会改不了的。
“这样啊,你们进来吧!”林灵兮眼皮略微一抬,在看到关秋月以及关秋月的头发的时候,明明是震惊了。可是,却还是保持着镇定的情绪,神色未动。
“恩,谢谢夫人。”关秋月的脸上,带着第一次的发自内心的笑容。这样的表情,是从前的关秋月身上,不曾有过的。从前的关秋月,目中无人,鼻孔向天看。可是现在,她终于也懂得用热情洋溢的笑脸,来换得他人的真心。虽然,这样,看起来是迟了一点。因为,夫人的表情,很惊愕,很勉强。
小西站在林灵兮身旁,一脸不悦。小西的性子,还是没有变,还是从前那样率性耿直的样子。本来,她是极为不喜欢这两个人,但是碍于情面上,碍于这两个女人也被休弃了,小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小西,我记得还有空着的厢房,你去安排一下!”林灵兮对小西吩咐着,目光望向了小东。“你呢?你不会也被休弃了吧?你也要住这里吗?可不方便呢?”
这话一出来,大家都笑了。就连念双,都忍不住笑了。
“额。”小东的脸,眨眼睛红了。他的脸上,飞快的升起红云,支支吾吾的躲闪道。“夫人说笑了,我可不会住这里。我的任务,是送了这两位安全到达,任务完成了,我就得回去了。”
“那好。”林灵兮淡淡的应了一声,转头对小西说:“你带她们去放行李吧!”
她再转头,看着小东,道:“你呢?已经安全送到了?你要走了吗?”
“夫人,我不急着走。”小东,一如既往的,是个可爱的容易脸红的孩子。他看着林灵兮的时候,本来在路上准备好的,斟酌再三的话,却说不出来了。心里万千的话,堵着,不知从何讲起。
小东不敢抬头直视林灵兮的眼睛,可是,他的目光的余光,却微微的扫过了林灵兮微凸的肚子。
小东来送这两个人,名义上,是要亲自监督她们,事实上,小东的根本目的,是代替顾允钦来看一眼林灵兮的。
小东仍然记得,虽然前来庵堂来的仓促,可是,临行前,爷仍旧偷偷交给他一个小包。
“这一枚护身符,是我母亲给我的旧物。”顾允钦的眼睛里,闪着灼灼的精光。“请告诉她,原谅我,不能亲自去见她。但是,只要给我时间,待我处理好这一切,我会亲自去接她回来。”这是爷临行前对小东说的话,小东也知道,这是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父亲,最深切的哀求。
他,若有机会,也很想亲自来见她一面。可是,现在,他真的没有时间了。他只能暗地里,把她的一切安排好,给她一条安康光明的后路。
“夫人,这是爷给你的。”小东看林灵兮看了半响,可是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准确的表达爷的意思。
“夫人,请不要怪罪爷。总有一天,很快,你也胡明白他的用心良苦。”小东沉默的,把这个东西交到林灵兮手中,转身而去。
小东的内心,翻江倒海。
林灵兮怔怔站在原地,握着这枚护身符,不知所谓。她当然知道,这枚护身符,是顾允钦从不离身的所有物。她当然也知道,他从不离身的东西,现在却被转送给她,代表了什么。
他们只是已经解除了婚姻关系的独立的两个人而已。即使他们曾经有过十几年的相识,三年的婚姻,但是这几个月的伤害,也寂静够了。那么,如今这样所做的一切,又是什么意思呢?
林灵兮的心里,充满了疑惑。
这个时候,她也不知道。很快,安顿好了的念双,会回来对她的疑惑进行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