蛙者，不平则鸣。
莫言先生的《蛙》是我在腾讯文学全本订阅的畅销图书之一，如果用简单的一两句话来评价的话，我觉得《蛙》是我所读过的最好的中国现代小说。请注意，不是最好的小说之一，而就是最好的小说。也许有些人会认为，这是由于莫言先生得过诺贝尔文学奖，所以我会有这种评价。
我有我的理由，请听我娓娓道来。
其实，我在意的有两个问题。一个是为了保障多数人的权益，是不是可以肆意牺牲少数人的权益？
如果您的答案是肯定的，那么请您在屏幕右上角点“叉”，因为本文将会让您阅而生厌。
首先不论生育权是否是一个自然权利，是否是天赋的、不可剥夺的、自然生物所共有的。而是多数人（实际上是少数人，由于占统治地位，所以是“多数人”）能否打着“优生优育”、“国家富强”的旗号，剥夺少数人生育的权利？
诚然，多数人（不论其是否统治阶级）似乎都是计划生育政策的受益者，计划生育政策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
计划生育政策有没有可能存在受害者？
怀孕后被迫打胎的妇女，还没有见过一缕阳光就被迫夭折的胎儿，因此而支离破碎的家庭，所有这一切相对于国家富强这等大事来说，全部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至于对抗计划生育是否被上房揭瓦，是否被单位开除，是否被强制结扎而终结生育权，更是连小事都算不上的屁事。
妨碍多数人获得权益者，都是社会的破坏者，是不可原谅的落后分子，如果因被迫堕胎而死，那也只恨自己倒霉，怨不得旁人。
我在意的第二个问题是一个人类个体的生命起点在哪里？
当精子与卵细胞结合成一个细胞，分别来自父体、母体的两段DNA缠绕成新的DNA开始，一个新的生命就已经诞生。这个新生命不是父亲的生命，也不是母亲的生命，更不是父母生命中的附属品，而一个是可以生长成为儿童、少年、青年、壮年、老年的一个独立个体。
由受精之时开始，一个新生命的旅程已经开始！
或许以上两段都是我的意淫，中国一个新的人类个体的生命起点在他成功上了合法户口之时。
人口红利在中国已经基本消失，刘易斯拐点已经出现（当然这在目前有争议），招工难已经是沿海地区很多企业的现实问题。还有人口老龄化，未来的中国能否hold得住？
政府和社会各界已经对计划生育政策有所反思，有所进步，这是我喜闻乐见的一件事。
回到小说《蛙》，《蛙》的主题是莫言先生对人性的深思，对生命的赞叹。
小说中借万足的母亲之口说过：女人生来是干什么的？女人归根结底是为了生孩子而来，女人的地位是生孩子生出来的，女人的尊严也是生孩子生出来的，女人的幸福和荣誉也是生孩子生出来的，一个女人不生孩子是最大的痛苦，一个女人不生孩子算不上一个完整的女人。
《蛙》中有很多大快人心的场面：杀人无数的万心白天被人戳脊梁骨，晚上走夜路被人砸黑砖头，被五岁小孩用锥子扎脚，被王仁美的母亲用剪刀捅到大腿。万心被受害者家属骂为妖魔，双手沾满了鲜血，活该被阎王爷千刀万剐。
尽管如此，莫言先生并没有一面倒地批判着什么。将怀胎七个月的孕妇堕胎的万心在《蛙》中绝对不是一个反派人物，而是一个排除万难，执行计划生育政策而沾满血腥的英雄。莫言先生说过：作家是深深藏在故事背后的，小说里面的人物是互相争论的，作家是从来不对小说里面的人物进行判断的。小说就要描写人性的复杂性和人性的丰富。
实行计划生育的目的和意义，在小说中体现得很清晰，站在全国甚至全世界、全人类的角度，指出计划生育能有效地避免资源过度消耗，促进优生优育，等等。
《蛙》的剧情冲突主要在于生育权这一自然权利与社会中多数人的利益之争，在于行使生育权这一自然权利的升斗小民与拥有军队等暴力机器的国家之间的理念之争。至于万心，小说中的王仁美说过，万心不过是某某某的忠实走狗，某指向哪里，她就咬向哪里。
但是，我觉得《蛙》是莫言先生为千千万万的被计划生育政策迫害的人们所发出的不平之鸣。我的理由是：虽然前大半部莫言先生看似是中立的，或至少是没有明确立场的，但在后小半部中万心和小狮子的忏悔暴露了莫言先生的真实想法。
想到小说一些杯具性人物，真心觉得具有一种残酷的美感和喜感，如因被迫堕胎而一尸两命的王仁美、因被强迫结扎而终结生育权并蜕化成无赖的王脚、因执意让妻子生第二胎而被抄家没产最后还被整得家破人亡的陈鼻、怀胎七个月为逃避堕胎而东躲西藏但最终被迫早产而死的王胆、怀孕五个月被逼投河自尽的耿秀莲、因抗拒计划生育政策而家宅被推平的王金山、被迫失去母亲还被迫有了一个神智失常父亲的陈眉。
感谢你们这些杯具性人物，你们多少为国家的现代化建设和全人类未来的幸福生活添砖加瓦了，这是对全国人民都有好处的一件事，对于你们的种种不求进步的扯后腿思想，也懒得和你们计较了。其实杯具的根源，是在你们自身，你们还没看得透啊，胳膊岂能扭得过大腿？你们一定没看过吴思的血酬定律和元规则。小说中小狮子就说过王仁美是咎由自取，多实在的一句话。
莫言先生对大自然的一贯热爱，以及无论任何情况下对善良人性的坚定信心，使《蛙》最后还是一个happyending，背了千万条人命债的万心和小狮子除了心理上的些许自责外，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惩罚。王仁美、耿秀莲、王胆这些思想觉悟极低下，破坏社会和谐的人物已经谢幕，完全可以略过不提，《蛙》还是happyending的。
最后在本文的末尾，敬一位热爱生命的斗士——袁腮，不论是他为王仁美取环，还是后来创办代孕中心，都是英雄行为。尽管英雄袁腮的所作所为是违法的，但这是变（太心）社会下的变（太心）权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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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