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玉见那位娘娘腔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黑气,虽然一瞬即逝,但还是落在子玉的眼中。子玉心想,这人睚眦必报,以后还要小心他。
朱日子自子玉喊“萍儿妹”开始,便一直阴沉沉地盯着子玉的一举一动,竟没看见独孤行也站在身边,被独孤行这么突然一问,转过脸来,一看是公主,连忙施礼道:“见过……”
独孤行手一挥,止住了朱日子的问候,道:“罢了,没想到你也来凑这个热闹,静极思动了吧?”
赵萍一听兴献王子的话音,便知眼前这位俊美异常的扮了男装的女子果然就是公主!赵萍的一颗心似被什么揉了一下,开始往下沉,哭着道:“子玉哥,你……你和她……哇——”赵萍不禁痛哭失声,双手捂着脸,朝山下跑去。
兴献王子高声喊着:“赵姑娘!赵姑娘!”追了过去。
紫衣秀士狠狠瞪了子玉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过身去,飞快地走了。
娘娘腔崔文,知道了公主在侧,既未敢瞪眼,也未敢“哼”一声,一个纵跃,向山下飘去。
子玉呆立在当场,一群武林人士走过来,向他问候,子玉只是茫然地点着头。
“玉弟!”独孤行过来,拉了一下子玉的衣袖。子玉回过神来,道:“哥,我不知道如何得罪了这些人,尤其是你那个堂弟,看他那眼神,就象要吃了我似的。”
独孤行狠狠弹了一下子玉的脑袋,道:“你今儿怎么就象是吃了迷魂药似的,老是笨头笨脑的?是不是见了心上人给迷的?”
子玉的眼神还是直愣愣的,道:“哥,你知道吗?他们为什么会那么讨厌我?恨我?”
独孤行笑道:“在下当然知道!我是足智多谋嘛!”
“那你就说给我听听。”
“那你得拜我为师!”
子玉的眼珠终于转了转,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看着独孤行的脸道:“行,以后就不喊你哥了,喊你师父。师父!”
独孤行道:“去你的,就会贫嘴刮舌,称呼不准改!”
两人又向南走了一段。太阳已近中天,时间已到了午时之初。放眼望去,只见一个个山头从云雾中露出。独孤行吟道:“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飘渺虚无间。你看象不象?”
子玉道:“象,象极了!我家就住在大海边,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仙山。”
独孤行又吟道:“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你看那些雾霭中的山头,那上面不知有多少仙子呢!你想不想去?”
子玉摇头道:“我哪都不想去,我就想你,想教主姐姐,想凤儿姐,想师父,想师叔,想张大哥他们。”
“想不想吴小丫?”
子玉道:“小丫长的什么模样,我都模糊了。哥,你还没告诉我,那些人为什么要对我恨恨的?”
“哼,这么半天了,还没想明白!好吧,我来告诉你,不过,可都是我猜的。我那个堂弟呢,看上了赵姑娘,可是赵姑娘呢,却偏偏钟情于你,所以我这位堂弟就恨上了你。那个老东西就不用说了,他是我堂弟的师父,我堂弟恨你,他便跟着恨上了你。至于那个紫衣秀士为什么会对你这种态度,那肯定也是因为你。我估计,紫衣秀士虽然家中富有,地位却是很低,他大约想通过他的小姨子来攀上兴献王子这个高枝,所以也就恨上了你。哦,这么一说,我倒觉得,赵萍还是挺可爱的,可惜,竟没有和她说话的机会,说不定,还是个很好的姐妹呢!”
二人沿着一道山梁继续南行。独孤行道:“明日我们就要分手了,今晚咱们在山下会齐后,明早我便和白老爷子做一路赴南昌了。你自己做一路走,凡事可要当心啊!”
子玉道:“师叔想得周到,有他老人家在你身边,哥,我本来应当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只是,此去南昌,千里迢迢,水路旱路,舟马劳顿,此时又是乍暖乍寒时候,当心着凉受热,要注意随时增减衣衫。我这里有藿香正气丸和银翘解毒丸,你可带上。若是受风雨之寒呢,可服藿香,若是受风火之热呢,便服银翘。”
独孤行道:“你一人上路,饮酒要注意,你的酒量虽大,也要注意马有失蹄的时候。”
二人说着啦着,情切意绵,渐行渐远,会场中的呐喊嘈杂之声,早已听不到了。
正说着,忽听背后有少女叫道:“子玉哥!子玉哥!”
独孤行笑道:“赵姑娘又回来找你了!”二人转过身来,子玉一看来人,不禁又惊又喜。只见一名黑衣少女从坡下跑上来,一张雪白的脸蛋,趁着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满脸笑意,嘴里不停地喊着“子玉哥”。
“小丫!小丫!”子玉向前行了几步,高兴地叫道:“小丫!”
小丫跑到子玉面前,突然止住脚步,两只眼睛睁得圆圆的,望着子玉的身后,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子玉的身后便是独孤行了。只见独孤行笑吟吟地道:“小妹妹,我为何不能在这里?”
子玉也笑道:“小丫妹妹,你认识她?”
“她……她是坏人!”
“小妹妹,我怎么是坏人啦?”
子玉也道:“是啊,小丫,她怎么是坏人啦?”
“她是锦衣卫!”
子玉笑道:“锦衣卫里面也不都是坏人啊?”
“她……她喊我小妹妹!”
“呵呵!”独孤行笑道:“小丫,我不仅过去喊你小妹妹,今后还要永远喊下去呢!”
“我不准你喊,你是坏人!子玉哥,她……她还摸我的下巴!”
子玉终于忍俊不住,“哈哈”笑出声来。
小丫道:“子玉哥,你为什么笑?你怎么能跟这个坏人在一起?”
子玉道:“好了,哥,别再蒙小丫妹妹了!小丫,我给你介绍,这是你的三姐,独孤行独孤姑娘!”
“三姐?她是个女的?”
“是啊!”子玉道:“她们几个在京城结拜,说是非要把你结拜在内不可。你们共是姐妹五个,你最小,是小妹妹。”
“子玉哥,你都给我说晕了。你说我有了四位姐姐?我不是做梦吧?”
“小丫,你怎么来了?吴老伯呢?他老人家还好吧?”
“我爹爹也来了,我们没有接到请贴,是听说了,这里有这么个事,爹爹说,说不定能在这里遇上你呢!”说着,望了独孤行一眼,敛衽道:“三姐好!”
独孤行笑道:“好妹子,姐姐们可都想着要见你呢!”
小丫深情地望了子玉一眼,心想,子玉哥始终是想着我的,要不然,这些姐姐们怎么会知道我啊!
子玉道:“吴老伯呢?”
“就在那边。”小丫往身后一指。只见不远处一名乡农打扮的人正背对着他们,腰间挂着子玉那天用来挖墙的宝剑。子玉记得,当时吴老伯见到这把剑后,曾经脸色一变。现在公然挂在腰间,说明吴老伯要重出江湖了。
子玉道:“小丫,当时你三姐感到事态严重,便赶紧先到了一步,救了你和吴老伯,要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吴小丫也是个冰雪聪明的孩子,几个月来,父女二人就琢磨了,是那位锦衣卫大人救了他们,实在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但小丫耿耿于怀的是,那位锦衣卫大人不仅叫她小妹妹,还摸过她的下巴。救命归救命,坏人归坏人。这会儿一听说这位锦衣卫大人成了她的三姐,便立即释然,向独孤行施礼道:“谢过三姐!”
就在这时,忽听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西边传来:“温公子!温大人!”
子玉转脸一看,却是在大同安抚楼见过的那位乡农,腰间也挂了只宝剑。只见他背朝南,只以侧面对着子玉他们,因其背着阳光,所以看上去,脸色甚是阴沉,不知是何时过来的。子玉记得,他和独孤行来时,此处并没有这人。
只听那位乡农道:“温公子,你过来一下,老夫有话要对你讲。”
子玉闻言走了过去。独孤行是不放心,吴小丫则不愿与子玉分开,于是二人紧紧跟在子玉后面。
那乡农并不转过脸来,道:“温公子艳福不浅哪!”
子玉道:“前辈是?”
“嗯,你不认识我,我是凤儿的师父。”
“你是闪电剑蓝大侠?蓝前辈?”子玉兴奋地叫了起来。
吴小丫却是身子一颤,回头望了望不远处的父亲。
“哦?凤儿连这些都给你讲了?”闪电剑蓝大侠说着转过脸来,终于正面朝向了子玉。
子玉这时看清了,此人正是十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夜晚,在应山高桂峡,将凤儿姐带走的那个闪电剑蓝廷祥蓝大侠!子玉心中兴奋,如见了久别的亲人,上前想拉住蓝廷祥的手,蓝廷祥却后退了一步,这大约是武林人士惯有的警觉吧。
子玉道:“蓝大侠辛苦了!我替凤儿姐谢谢你!”
“凤儿姐?哦,好孩子,你们关系那么近了,我好高兴哪!”蓝廷祥阴沉沉的目光扫过独孤行和吴小丫。哪知这时独孤行不知为何,却正在深情地望着子玉,小丫则睁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蓝廷祥。蓝廷祥目光扫过来,小丫心头不由一颤,但仍然不知畏惧地盯着蓝廷祥。
只听蓝廷祥道:“温公子,你知道我为何会站在此处?”
子玉摇头道:“不知道,正想请教前辈,不知前辈叫晚辈过来有何吩咐。”
蓝廷祥指着脚下的山谷道:“你看看这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