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猎犬捕猎
猎犬捕猎——这是哈萨克民族很早就延续下来的传统狩猎技艺。在哈萨克民族古代英雄史诗《霍布兰德》中就有这样的诗句：
放犬追猎、放鹰捕猎、铸剑打猎——
这是男子汉显示英武之气的壮举。”
相对来说，狗比其他的动物聪明，而且狗与人比较亲近。经过训练的狗能够听懂人们的日常生活用语。以前的人们都说：狗是家庭的七宝之一。狗还可以自觉地发出与自己相关的肢体语言。而猎犬的嗅觉更加灵敏，耳聪目明，并且跑得更快。依据猎犬的这些特点，人们将狗驯化成猎犬去捕猎，经过驯养的狗大多都会成为很好的猎犬。猎犬的鼻子比较尖，额头宽，目光锐利，扇风耳上有流苏，并耷拉下来。胸脯像狮子的胸脯那样宽厚，后腹部向后收紧，与腰椎紧贴在一起，显得腰细而结实。腿部长而健壮，肌肉很发达。但是，猎犬一般不会长膘，肋条骨干巴巴的，甚至可以数得清。与其他的狗比，它的身体比较长，可能是因为身上的毛光秃秃的，而且长得干瘦的原因吧，它被人们称作塔孜——猎犬。猎犬的速度非常快，向前跃起时能够捕到两米半高的猎物。它跑的时候，先缩蜷在一起，然后像射出去的箭一样，可以跃到四五米远的地方。大部分猎犬的毛色呈暗红色，而有些猎犬则呈白顶、白颈或者白胸。
猎犬最好是从小驯养，与驯养猎鹰相同，主人每天都要将猎犬带在身边，熟悉各种动作和各种声音。首先，调训猎犬听从主人的命令。例如：“躺下！站起来！坐下！出来！进去！跑！抓！开门！关门！将食物扑住！在那儿！在这儿！”让猎犬听懂这些语言，还要让它练习这些动作。
要从小的时候就开始给猎犬喂熟食，不喂生食，可以用面粉给它做面条吃。猎犬吃了熟食，嗅觉会更加灵敏，而且捕获到猎物或者将猎物咬死之后不会吃这些猎物，而会将它们扔在原地。猎犬不会随意吃扔在外面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很讲究卫生。最好不要让任何人都充当猎犬的主人，而是让猎人独自驯养。刚出生的狗崽睁开眼睛可以站立的时候，看到什么就滚着玩什么，如果一开始你在狗崽的面前放一只死老鼠，狗崽就会发出吠叫声咬它，进入自然训练期。猎犬的脖颈上要套一个用铁环做成的狗颈圈。将皮绳编成细绳，挂在铁环上，将牵绳的两头抓在手中，当猎人看到狐狸的脚印时，就会将狗颈圈上的牵绳松开。习惯牵着走的猎犬不会强拽牵绳，而会紧随主人。主人会将活兔子的一条腿弄断，放开兔子，然后，解开牵绳唆使猎犬去捕捉，这样可以训练猎犬对活物的兴趣。狐狸看见猎犬时会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所以最初训练时，主人把猎犬放在隐蔽处，观察狐狸，从正对面看见狐狸之后才放开牵绳，让猎犬追逐狐狸，引发猎犬的兴趣。猎犬不一会儿就会追上狐狸，围住狐狸，即使狐狸咬了它，它也不敢太用劲。因为狐狸喜欢乱咬，它一旦知道自己无法逃脱时，会扑过去咬伤猎犬。而猎犬的自尊心很强，狐狸越咬它，它就会越勇敢地反过去咬狐狸。如果猎犬第一次捕猎成功，那么猎犬会坚定不移地抓捕猎物。猎犬学会捕捉狐狸之后，会给猎人带来很大的方便。父亲曾经听猎人们唱起这样的歌谣：
“持枪的猎人会依靠武器狩猎，
放飞猎鹰的猎人会尽兴捕猎。
放犬狩猎的猎人会躺着狩猎，
设置捕兽器的猎人会击捕猎物。”
猎犬咬死狐狸之后，会在原地等待主人。如果猎犬咬死狐狸的地方离主人较远，那么，猎犬就会回到主人的身边，为主人带路。经验丰富的猎犬看到狐狸留下的脚印，就会通过嗅觉，跟踪脚印追猎狐狸。习惯捕杀狐狸的猎犬，也会攻击野狼。两只猎犬能够抵挡一匹凶残的野狼。猎犬形成了捕猎狐狸的癖好之后，如果主人两三天不出猎，它们就会不停地吠叫。善跑的猎犬也要像骏马一样地喂养，如果猎犬太肥了，就会气喘吁吁地跑不动路；如果猎犬太瘦了，身体虚弱，容易疲劳，而且对奔跑不感兴趣。猎人通过抚摸猎犬的肋骨和用拳头衡量猎犬的大腿就会知道猎犬的肥瘦。猎犬的皱胃里也会留下无法消化的食物，如果猎犬不把这些食物吐出来，它的身体就不会恢复。如果两三天之内，猎犬胃里的杂物还没有吐出来，就让猎犬将一团被裹在拳头大小的山羊油里的杂毛吃下去，这样做很容易让猎犬吐出杂物。猎犬经常奔跑，脚板会磨损，前爪的指甲也会变秃。在这种情况下，猎人就要用软皮革为猎犬做一个不夹脚、不拖踏的圆头短腰靴，猎犬也会习惯穿着短靴行走。如果靴子的鞋带开了，猎犬会停下来等待，直到主人下马为它系好。还有一种方法可以保护猎犬的脚爪不受磨损，就是将雪松的松脂稍微加热，抹在猎犬的脚板上，然后将猎犬的脚按到沙子里，让松脂渗入猎犬的脚板，重复多次，猎犬的脚板上就会形成一层薄壳。这一层保护膜可以使用一天。不能让捕获狐狸的猎犬随便乱捕其他小动物，最好只让它对捕获狐狸感兴趣。如果驯养猎犬不当，猎犬就会变成野兽，甚至会咬死绵羊或者羊羔。如果出现这种情况，猎人要随时加以追究。
15、格扇和栅栏
早先的牧民用这种方法保护羊圈。猎人如果没有其他的狩猎工具，可以利用这种简单的方法一边狩猎，一边还可以自卫。由于哈萨克民族是一个游牧民族，因此，他们在任何时候都与猎鹰同栖，与猎犬相伴，在肥沃的草场逐草而居，与早先的飞禽走兽一同分享大自然的恩赐。可是，人类与野兽之间会产生矛盾，会发生互相攻击的情况。依山傍水的百姓利用生物圈的这种自然规律，将狩猎作为副业。即使不是猎人，也知道人类必须防御野兽的进攻，尤其是要防御野兽从封闭式羊圈的圈顶跳到羊圈伤害羊群。为了防御野狼，就要在羊圈里设置防护格扇和栅栏。牧民们有一个习惯，就是不会把羊圈的顶部封死。全封闭的羊圈对羊群没有好处，因为太封闭了，会使羊得疥疮，所以在羊圈顶部留下一个通风口。在冬天，这个通风口会像烟囱一样将羊圈里的臊气抽出去。饥饿的野狼如果捕不到其他的小动物，就会冒着危险从羊圈顶部跳入羊群之中，还没有吃饱就会尽其所欲地咬死其他的羊只。牧羊人粗心大意，会给野狼制造趁虚而入的机会。有提防心理的牧人会在羊圈通风口的正下方打入四根木桩，在木桩上系好四方形的木框，然后在木框上摆好格扇，羊群可以在下面安全地歇息。嗅着味道寻找羊群的野狼跳入冒着羊骚味的通风口时，野狼的四条腿会陷进木桩上的四个格扇孔里，被困在格扇上。由于野狼的脚悬在空中，因此无法逃脱，最后会落入牧人的手中。这种方法也可以设置在山区那些有野狼足迹的地方。但是，这种方法也并不是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能奏效的。
另外一种方法是编织栅栏捕猎。猎人会在土墙做的羊圈周围专门为捕获野狼编织栅栏。这种栅栏大得像窝棚，编织成蜗牛形状，留一条由外向内盘旋的路径，可以绕两三圈。盘旋的路要窄，只能进去一匹野狼。用指头般粗的柳枝编织栅栏，要将柳枝的根部留出一拃长，将它们像刺儿一样编到栅栏之中，而且柳枝的根部向里突出。也就是说，盘旋路径的墙壁上部向里靠拢。路径两边的墙壁要有像刺猬的刺那样突出的枝条。在这条盘旋路径的最里边，用封闭的筐子装一只活绵羊，那只绵羊感到孤单时，就会咩咩叫着引来周围的野狼。野狼会顺着盘旋路向里走，由于突出的枝条比较软，因此，当野狼走入盘旋路径，那些突出的柳枝会撇向一边，使野狼容易走进去。野狼即使走到中央，也吃不着筐子里的绵羊。而当野狼想退出盘旋路径的时候，那些突出的柳枝尖则会对准野狼，使它无法走出去，所以野狼会困在其中。可是，对绵羊垂涎三尺的野狼，并不想就此罢休，这样就有利于牧羊人捕获野狼。“据说我们小的时候，也就是1920年至1930年间，阿勒泰一带的飞禽走兽比较多，野狼也多。我的父亲为住在远牧场的亲戚们制作了这种格扇和栅栏，以便他们防御野狼的侵袭，捕获野狼。”父亲这样说道。
那一天，我们交谈的时间很长，而且很投机。在父亲八十岁的时候，即使他很健康，也不能一动不动地坐在一个地方长时间讲述故事。有时，他会觉得厌烦。有时，我也觉得他很疲倦。我知道，父亲不是因为干活，而是为了回答我的问题而感到疲倦的。当父亲提起捕熊器、弓弩、圈套时，我会反反复复地问以前没有见过的狩猎工具，非要问个究竟出来。而他会提高嗓门：“哎呀，你为什么听不懂呢？”在交谈的过程中，我为自己无法想象那些狩猎工具而为难。所以，为了讲清这些道理，父亲会割来树枝柳条，做成模型给我看。为此，家里到处都是树枝、树叶、破铜烂铁，一片狼藉。就这样，我们在家里做了捕兽器、弓弩、圈套、栅栏、石夹等等。我们把这些东西设置在桌子上进行狩猎实验。虽然我们做的模型体积小，但是，它们依然能发挥各自的作用。看到这些模型，我才发现在这之前，我写过的关于捕熊器的一些文章内容多少有些问题。当然，我所说的并不完全正确，而我父亲所说的才是正确的。我牢记父亲的各种狩猎办法，理解了父亲为什么会用毕生的精力去从事狩猎这个行当，而这一切不是用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事情，但是，我可以想象父亲为继承和保护民族的狩猎传统做出了多么大的贡献，也为自己是猎人的女儿而感到无上的光荣与骄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