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回家。我这就回家告诉娘与芸儿,若他们能接受,我们成亲,若不能,我便带你去其他地方,偷偷成亲。如何?”
“不了,我已经很满足了。”航帆摇摇手,痴笑地看着他。
“你不娶我了?”
“下一世,下一世,我一定早早娶你,这一世,我还是想要尊重你的选择。”
“我的选择,那不是我的选择。那是不得已。”人世间总有太多不得已。
“那你还是想要小紫?”
“三界第一美人,谁不想要?”
“我就不想要。”
“你不一样,你……”刘岸蒙欲言又止,牵起航帆的手,跑回了家。
刘岸蒙一回到家,迎面而来一盆冷水,水落在刘岸蒙的身上。航帆一阵惊讶,而后怒瞪着泼水的人——刘岸蒙的娘亲。恨不得把她撕碎。
“别生气。”刘岸蒙拉着他的手,不敢让他前进一步。
“岸蒙,他是谁?”刘夫人盯着航帆看,她从未见过这只一直附在自己儿子体内的妖。
“朋友。”
“狐朋狗友吧?第二日就把芸儿留在家中什么意思?整整十日不见归家你又是什么意思?”她越想越气,终于拿起了门后的木棍,朝他的手臂砸去。
刘岸蒙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因为这件事情的确是他不对,被打是应该的。
然而木棍最终落到了航帆的手上。
分明被打的是航帆,他却紧张地问刘岸蒙:“你有没有事?”
“伯母,是我的错,我不该带着他出去玩,忘记了时间。请您惩罚我,别惩罚他。”
“娘,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错在我。”
正在二人争论着是自己错的时候,从门后面传来一阵笑声。
刘岸蒙一下就发觉不对了,若当真是亲娘,可不止一棍这么简单。他脸色一变,拉住面前这个“娘”的手:“阿川,你们这就有点过分了。”
“怎么会呢?”段慕川笑嘻嘻看着他。完全就没有半点愧疚。
“你那一棍子可会轻?”
“你看看他的手臂不就知道了吗?”刘岸蒙松开他的手,去掀起航帆的衣袖,竟然有一条紫红的长杆。
刘岸蒙夺过段慕川手中的木棍,段慕川拔腿就跑,刘岸蒙二话不说就追了过去:“你过来,就一棍子,打不死你。”
言幼珍与芸儿走了出来。芸儿很礼貌地朝他微微一笑,航帆却没有理会她。
他是打心底里不喜欢曲芸,也算不上不喜欢,只是不喜欢她这个身份。应该是嫉妒他们可以做那种事情。
“言姑娘,抱歉,也谢谢你。”
“为何抱歉?又为何说谢?”
“我不该没有搞清楚情况对你出手,谢谢你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我们。”
“若有朝一日,你想换主人了,同我们讲,我们带他回家。”
“不会有那么一日的。”
“走吧,有些事情还是得你们说清楚。”
“好。”
言幼珍转身,脸色一沉,似乎在酝酿什么,突然,一声大喊:“段慕川刘岸蒙你们玩够了吗?”
一瞬间,段慕川和刘岸蒙笑嘻嘻走过来。
一人捶一边肩膀。
“娘子,莫要动气,伤身子。”
“小珍,莫要生气,伤心情。”
“你们两个……”毫不意外,一人一个耳光。段慕川和刘岸蒙四目相对,一脸无辜。
芸儿忍不住捂嘴笑,就连航帆都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笑,一点都不好笑。”刘岸蒙气冲冲走在了前面。
“不好笑。”段慕川万年冰山脸跟在了后面。
几个人走到大厅,一声斥:“刘岸蒙,你给我跪下!”
刘岸蒙没有片刻犹豫跪在地上。
“你当真是要气死我才肯罢休吗?”她坐在椅子上,尽可能地心平气和对他说话了。
“娘,我会对芸儿负责,亦会对刘家负责。”
“耻辱,奇耻大辱!你竟然会喜欢一只男妖!他可是男的啊!你真是,希望我死的早一点是吗?”她的怒火就差冲出来了。
“娘,您答应过我,只要我遂你您的愿,为刘家延续香火,您便不管我其他的事情。”
“你还顶嘴是吧?”她真是是气不过了,竟然拿起凳子往刘岸蒙的背上砸过去。
众人震惊,刘岸蒙的娘亲一直很溺爱他,看了他是触到了她的底线了。
刘岸蒙抬头看了眼航帆,他的双手各有并不长的一根墨竹。
“航帆,不可以!”刘岸蒙站起来,跑到航帆的面前,疲倦地扶着他的手臂,“不可以伤害我娘。”
“可是她……”
“我没有事,闭上眼睛,我没说,你就不能睁开眼睛。”刘岸蒙夺过航帆手中的墨竹,走到曲芸的面前,交到她的手里,“是我违背了家训,就该受惩罚。”
“不行,我做不到。”曲芸颤抖地看着手中的墨竹。
“真麻烦,我来。”刘夫人走过去,一把抢过她手上的墨竹,毫不犹豫刺进他的胸膛。墨竹上很快就要他的血了。
言幼珍往前去,欲要阻止她,却被段慕川拉住了。
“岸蒙,好了吗?我能否挣开眼睛了吗?”
“还不能。”
“败类,你这个败类,你这个刘家的耻辱。”刘夫人越想越气,手头上的劲就越发而大。
胸前一片模糊还不够,刘夫人一脚把他踢在地上,在他的背上狠狠刺了进去,嘴里还不停念叨着:“败类!败类!”
听见刘岸蒙沉重的喘息声以及曲芸的哭泣声,航帆还是睁开了眼睛。
刘岸蒙第一个看见,急忙声嘶力竭道:“闭上眼睛!”
“我不!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不会的。”
“我要杀了你!”航帆拿出一根很长的墨竹,欲要打在刘夫人的身上。
“航帆,你敢动我娘一下试试!”
“我……”航帆丢下墨竹。他不想刘岸蒙记恨他,也就是说不论刘夫人对他做的有多么过分,航帆都不能动她一下。
凭什么啊!明知刘岸蒙受伤了,明明有能力阻止,为何会是这样的?自己空有本事有何用啊!
“要么闭上眼睛,要么滚出去!”
“我出去!”
“不用出去了。刘岸蒙,我只有一个要求,三个月,让芸儿有我们刘家的骨肉。不然我就找道士收了他!”刘夫人丢下墨竹,带着怒火走了。
“夫君。”曲芸赶快蹲下,扶他起来。
“滚开!”航帆的眼里有很多血丝,他跑过去,直接横抱起他,“我带你找南宫雪柔。”段慕川与言幼珍也跟了出去,留下曲芸独自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航帆看着满身鲜血的刘岸蒙,真的恨不得杀了刘夫人。
航帆带着他很快到了太子府,南宫雪柔就在庭院里,看书。
“南宫姑娘,请你救救他。”南宫雪柔不认识航帆,却认识他怀里的刘岸蒙。
南宫雪柔只是轻轻施法就治好了他的伤:“皮外伤,无妨。”
航帆放下了他,刘岸蒙道了声谢,便准备离开了。他与南宫雪柔并不熟,留下里也没有什么话好谈的。
刘岸蒙突然想起了刘夫人的话,又折回去问南宫雪柔有没有催孕药,南宫雪柔摇摇头。
不是没有,而是不能用,尤其是凡人,对二人的身体伤害太大了。
刘岸蒙只好遗憾离去。
段慕川走过来,对南宫雪柔说:“今日我那师傅生辰,你代我向他说声——老东西,又老了。”
“嗯?今日墨卿生辰?”南宫雪柔放下手中书
“是啊,年年生辰都要我送礼,今年我是懒得送。”
“那你可知,他喜欢什么?”
“他喜欢睡觉,睡觉以及睡觉。”
“……”
“不逗你了,他喜欢乐。”
——夜晚。
刘岸蒙静静看着曲芸:“三个月,有把握吗?”
“看你了。”
“为了航帆,我们得努力。”
“……”为了航帆,刘岸蒙就这么勉强吗?她比不上一只男妖,还只是他们刘家传宗接代的工具,这算什么!
不过愿打愿挨,她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刘岸蒙在半夜梦中喊着航帆的名字。曲芸真想撕了他的嘴。洞房花烛夜就是如此,起初刘岸蒙有意识,什么话都没有说,后来竟然喊出来航帆的名字。
她开始并不知道航帆是男的,她耳朵听见的是“涵芳”。现在想想是不是很讽刺啊,与夫君行乐,夫君嘴里念着一只男妖的名字。
然而这些刘岸蒙自己并不清楚。
半夜清醒,他看着面前熟睡的曲芸,松了一口气,他伸出手,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而后搂紧了一点,亲吻了她的脸颊。
刘岸蒙的声音已经控制得很小了,他生怕吵醒曲芸,她已经很累了,从嫁给他开始,她就没有睡过安稳觉,现在刘夫人又逼得紧,她的心理上一定很有压力。
曲芸本就睡意浅薄,再加上外面风声沙沙作响,刘岸蒙又添了几分动静,她自然就醒了。
“夫君。”曲芸揉揉眼睛,看着模糊的他,“夫君,你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
刘岸蒙没有说话,而是紧紧抱住了她,不停抚摸着她的长发。
曲芸听着刘岸蒙的心跳声,是那么急促,他肯定是做噩梦了。
“夫君,你若睡不着,不如我们趁着月色,出去走走?”
“好。”刘岸蒙点点头。
夤夜,月光洒落满地霜。
“夫君,你究竟是梦见了什么,让你如此害怕?”
“我梦见航帆要杀你。”刘岸蒙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你放心,不会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曲芸拍拍他的脸,“别杞人忧天了。”
“好。”
一路前行,似乎是本能,他带着曲芸来到了墨竹林前。竹林里萧声悠扬,清脆。
“好美的萧声,是何人所奏?”曲芸很喜欢乐器,尤其是萧可是不知为何,就是学不会。
“航帆。”听见这个名字,她的笑容突然凝固。
“你为何会来这里?”
“习惯。”
“你把他当成什么?”
“哥哥。”
“那你为何?”
“舍不得,与他日夜相伴十几载,怎么舍得?只要不是出格的事情,我都可以接受,只要他不离开。”
“若他想与你行房事当如何?”
“除非我死。”
“你不是……”
“我不是!恶心!我打心底排斥,若不是实在很重要很重要,我早就赶走他了。”
很重要很重要……究竟是重要到何等地步,他才能容忍……曲芸不敢问,她害怕知道答复会让自己伤心。
正如他所言,不论他对航帆说的多么动听,他的心里无法接受他。如果不是舍不得离开,他才不会去亲他,越回想越恶心。
至于被刘夫人打,也只是为了在言幼珍他们面前演戏,这苦肉计真是狠了,差点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
不过一想起航帆那着急的样子,心里就会涌上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那种感觉仿佛会让他窒息。
“你要进去吗?”
“闲来无事,去看看也无妨。”
航帆第一眼就看见他们紧牵着的手。
曲芸发觉了他的恶意,欲要把手抽回。刘岸蒙却握的更紧了。
“好一对郎才女貌,在这月色下,墨竹间,犹如一幅画。”天知道航帆的这些话里有多少讽刺,多少心酸。
“我也觉得郎才女貌,我娘子喜欢你的萧声,望你可以教她。”
“不教,谁也不教。你若无事,便回去吧,明晚你还有事呢,好好养精蓄锐。”
“你……”
“我先走了。”航帆离开后,风吹来,墨竹发出乐声,是悲哀的,似乎会让人落泪。
这是墨竹在为航帆的心情歌唱。
谁也不清楚,一只滴酒不沾的妖,今夜喝了多少酒。
只知道,翌日的他吐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