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已然入春,只是犹带着几分寒意,身着轻盈的红衣,连??端坐在落日阁上,手拂过琴弦,泠泠的琴声便若有若无地传出,心中却是少有的释然,清晨总是带给她少有的静谧,带给她重生的感觉。
“哥哥你来了。”停下抚琴的动作,连??看向落日阁的另一端,“你来很久了吗?”
因为思绪一直在飘飞,竟然连哥哥来了也不曾多答在意,连??有些责怪自己。
“没有,只是小站了一会儿。”连黔迈步,“今天一早我本是去找你的,但小奴说你出去了,我一想就知道你在这落日阁中。”
“哥哥一直这样了解我。”连??淡淡地笑了,笑容在春日的风华里愈加澄澈绝美,她透明的脸庞,几许倔强掠于其上,这个才是午儿啊,连黔一时失神。
“哥哥找我可有事?”连??试图唤回哥哥的思绪。
“哦。”连黔这才想起事情来,“天气已经转暖,每年的春天我都会离开皇宫,行走江湖,所以好久都没能在春天里看看午儿。”
连??沉静地听哥哥说话,嘴角始终是微笑着的。
“这样心里总是有遗憾的,所以今年的春天,我要留下来陪我的午儿,午儿,还记得嘛,小时候一到春天,你就会缠着我做什么?”连黔说道这里时也显得没刚才的凝重,冷淡的面容阳光点点,似乎是忆起了童年里最为愉悦的一幕。
连??也不觉将笑意加浓“自然是记得的,哥哥,你的背后有什么东西吗?”
知道此时,连??才注意到连黔始终放在背后的双手。
“你看。”连黔像变戏法一般从背后变出一个东西来。
“纸鸢。”连??惊喜地叫道,急急地跑到连黔身边,伸出手想要抓住它,没想到连黔却将它举得高高的,明明是没有哥哥高的,所以连??无论怎么跳也够不到。
“哥哥。”连??放弃了尝试,只是可怜巴巴地看着连黔。
“好了,给你。”连黔见这般,只好乖乖地双手奉上纸鸢。连??接过时,连黔竟看到素来淡静的她,双手微微颤抖。
“是美人纸鸢。”连??努力保持镇定,却发现只是徒劳,纸鸢上的墨迹还未干,想必是哥哥才画好的。
“小时候我为午儿画的纸鸢还在我房中,只是我保护不当,它们已经飞不起来了。”连黔言语里的自责,任何人都可以清楚地感觉得到。“所以我就又画了一个,只是希望午儿不要嫌弃。”
连??淡淡地摇头,如今相距那时已经有10年之久了吧,再好的丝绸恐怕也早已经不可再 用了,这如何能怨哥哥。
“可是哥哥记住了我最爱的便是这深红的美人纸鸢。”连??是开心的。
“我本来就说过,在午儿15岁生辰之时,要为她做一个如她一般的纸鸢,只是现在好像提早了。”连黔又陷入了彷徨。
“好了,说这么多干什么,我们去放纸鸢吧。”连??提着纸鸢下了落日阁。
“哥哥,你拿着纸鸢,我来放。”连??毫不客气地将纸鸢塞进连黔手中,慢慢地放出了线,然后她迎着风飞奔起来,连黔轻松地跟上她,在跑了一段路之后,连黔放开了手,纸鸢开始升空,连??回头看,略显得意,不觉放慢了脚步,没想到原本升空的纸鸢开始急速往下掉。
连??不禁暗叹了一声,抬头看向哥哥时,却见他正在那边偷笑。
“哥•••••••••••”连??不服,“我就不信它非不起来。”
连??有开始做尝试,可是那纸鸢好像有意与她生气一般,再也不肯飞上苍穹。
自始至终,连黔一直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连??做着实验。
“我不玩了。”连??收起纸鸢,连黔也看到了她额头细微的汗珠,明白她是累了。
“好。”连黔想接过连??手中的纸鸢,却被连??护得牢牢的。
“哥哥怎么可以这么小气,明明说好是给我的,现在又要拿回去。”连??把它藏在身后,怎么也不肯给连黔。
连黔好笑地看着连??,她还是没有长大,至少在他的心中,连??一直是这个明朗的女孩。
“好好,你自己拿着。”
在静默的清晨,俊逸的公子,温柔地抚弄绝美少女的长发,而她的长发,在风中乖巧地逸动,缭乱身旁人的心。
“王后可有心事?”连申疲倦地走到王后身后,见她焦躁地频频叹气。
“我舍不得洇涟,这孩子,从小是没吃过苦的,以后怎么生存下去。”王后又是重重地一声叹息。
连申尴尬地笑笑,她是在责怪自己吗?
“洇涟又不是去游历江湖,她是嫁为人妃,萻弦国是不敢亏待她的。”连申是明白自己手中的筹码的,黑琼经济之强大,是人人忌惮的,若想要从黑琼得到好处,他们不敢不善待洇涟。
“可是嫁过去之后,我们是鞭长莫及,就算是他们了洇涟,我们也不知道啊。”王后仍然无法释怀。
“王后,你把洇涟想得太脆弱,她太聪明,聪明地让人放心。放心吧,她会懂得照顾自己的。若连自己也保全不了,当初她又怎么会毫不犹豫地答应这桩婚事呢?”连申微笑,他是清楚洇涟的,聪明得超出了这个年龄。
连申的话虽然王后并不太听得懂,但从他肯定的语气里,王后找到了安慰。如今,也只能相信洇涟可以将自己保护得很好。
“可是我不明白,我们的繁盛,要拿女儿 的幸福做赌注,你知道吗,我宁愿输,也想要洇涟幸福。”王后悲戚的声音里,全是不舍和责备。
“你以为我忍心吗?不管如何,洇涟一直以来,都是我最爱的女儿,都是我最不愿意伤害的人,只是如果为了她,让黑琼百姓陷入无止无休的战争,我只能选择•••••••”连申的话说道一般就止住了。
“选择失去她是吗?还是从始至终,你一直不曾认可她。这件事,连我都不介意,你在介怀什么呢?”王后不懂,难道洇涟的努力,不能让他心软吗?
“请不要这样说,我说过,连洇涟是黑琼的公主,不管从前,现在,还是今后,会永远是。她始终得到我除却黑气偶那个以外的全部的爱,我疼她胜过疼黔儿。让她受苦,我也是多么难过,我宁愿受屈辱的是自己,可是能返回吗?能把黑琼人民的痛与心愿完完全全地忽视吗?因为我不仅是洇涟的父王,也是黑琼的王,所以我不能。”连申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说完这段话,在洇涟远嫁的事实面前,他也软弱了。
“ 对不起。”王后明白自己的国事,这其实也不能怪他的,他自有他的无奈,“是我太感情用事 。”
也就这样将一切掩埋,将泪隐入绝望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