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华黎醒来时,身边火堆木像蒲团蛛网,知是一破败无人的山神庙。庙后转出一人嘎声道,“你醒了吗。”却是酒楼所见那丑女。火柴哔啵做响,他试以手刀斩向自己,微有痛意,应该不是做梦。
丑女嫣然笑道:“我发现你倒在一片小树林的空地上,就把你搬到这里来了。那个老太太和那个年轻人都死了。”见木华黎脸上一片疑问,忙解释道:“其实我只是被那个老太太闭住了穴道藏在马车车厢底下,十二个时辰自然就解了。”木华黎点点头:“姑娘能不能告诉我齐太媪,就是那个老太太,为什么要虏住你,又要带到什么地方去?”丑女沉吟了一下:“我叫慕容无忧,家居江南,是在苏州被那个老太——恩齐太媪,她说要送我去阴山。”木华黎沉思道,“原来如此,时候不早了,慕容姑娘请先去休息,待明日一早在下寻得一处客栈,好为你剥去脸上的易容。”慕容无忧眨眨眼睛喜道,“那么无忧就先谢过公子了。”
一夜无话,清早醒来,木华黎欲催动真气,练一趟流云刀法,骇然发现丹田中空空如也,十数年苦修竟然无影无踪。木华黎心死若丧,还有什么比武人的内功真气更令一个武人觉得重要的呢,还有什么比功力丧失更令一个欲大展宏图的江湖人悲愤愁苦的呢。慕容无忧醒了,木华黎走回庙里,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走吧。”
一路上两人无话可说,木华黎既不施展轻功,慕容无忧也不好催促。行到市镇寻了一家客栈,又买齐所备之物,幸好剥取敷在脸上的药物不需要功力,否则木华黎只能徒呼奈何。
木华黎喂给慕容无忧自己配置的麻醉药,等她昏迷后,先以热醋和水的混合蒸汽令她面部药物软化,接着杂以或敲或推或捏或揉或点或劈各种手法放松肌肉,然后取小刀在她耳侧捏起一块皮,以刀尖刺入,以刀刃游走,旋转割开,再以剪刀剪下。过程看似简单,因为药物已溶进肌肤,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当脸部易容药物全部剪切完毕,木华黎已累得汗出浆衣。既与他失去功力有关,也因为他是第一次下手,难免生疏,多有考虑。接下来本应打通她全身经脉,逼出深藏在毛孔中的污垢,如今只能付诸药物。慕容无忧醒来时发现容颜已复原如初,自然欣喜万分,但木华黎告诉她不能吃辛辣油腻食物刺激皮肤,也不能用妆施粉,而且要定时定量服用一张他开的药方。虽然麻烦至极,为了容颜,就权当值得的牺牲。
木华黎既将慕容无忧的假面剥了下来,他就要离开,他说:“我要走了。”“走?”她吃惊的表情定格了很久,但不许或者同意的泪水终于没有流出来。木华黎终于没有拗过那张明丽的脸。他其实很想告诉她,他已经失去了武功,不可能保护她行走江湖了。但他怎么能说出口呢。
木华黎坐在屋子里,他不想做的事情慕容无忧帮他做。大小姐出来的时候身上带了一叠银票,洪荒帝母显然并未将金钱放在眼里。但其实木华黎除了发呆,并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他盘膝运功,心宁神静,但就是一丝真气也生不出来。他苦思原因,但就是想不明白北派的鸳鸯腿什么时候居然练到了可以让人功力丧失的地步。他烦躁但是压抑,他本是一个素有修养的高手,但自失了功力,一切都变化了。
慕容无忧其实是个贤淑温润的传统女人,有着传统女性所具有的一切美德,温良隐忍细腻,木华黎几次提出走的要求,只会让她更加体贴更加关怀更加呵护地照顾他的起居一切。她究竟在想什么,是把他当做恩人,还是靠山,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