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狗金丝扬处,钉住秦护花,舞起菜刀疯杀过来,秦护花肩膀一摇,反擒住林青阳手下正刺向他一人,展腕送入屠狗刀下。那屠狗未及走避,两支峨嵋刺均打入他腹中,他的大刀则纷飞如雪,血肉横飞,片刻就将那人砍出半身骨架嶙峋。菜刀这才咣然落地。而此时林青阳已不顾众人,扬手数蓬黑沙红雾,群豪沾之即倒,黄水黑烟腐臭熏人。钢镖袖箭飞刀铁锥各种暗器更是满空纵横。群豪骤遇木樱三人大杀一阵,十去一二,又被秦护花一通狂杀,再加上己方乱殴,林青阳辣手施为,只余四五人或残或伤或中毒暗器,苟延残喘。木樱三人把住厅门虎视耽耽,秦护花独战林青阳。
林青阳左手一招,一枚铁莲子,两支透骨钉,四颗五芒珠,八根梅花针,排列有序地向秦护花射来。秦护花一指戳出,先击在铁莲子上,铁莲子便回撞向透骨钉,透骨钉尚未分开,亦反身撞向五芒珠,五芒珠本是方外之人所用,近来亦流传开来,所以林青阳用得并不是很好,也被三样暗器撞回,那八根梅花针排做梅花状,最是好看,五根是瓣,三根是蕊,和七件暗器一齐跌落。木樱忍不住赞了声好,林青阳使暗器的功夫好象并不纯熟,木樱赞美的是秦护花一指破。
但这时呜呜尖啸已起,原本林青阳发的十五道暗器竟是虚招,其后跟上的两个铜钹才是实的,那铜钹左右环绕而进,待到近前,这才出声,显是刚出手时并未全速,中途方以迅雷不及耳掩的速度杀来。秦护花手臂一晃,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枝花,花茎侧点向一面铜钹,大凡圆形物体在空中飞行时,一般都是弧形,极难把握方向,只有在近身一击时方好打落,但铜钹力沉而猛,最是能破护体罡气,若是被它伤到,而林青阳是毒教中人。秦护花的花茎正是点向铜钹的重心,一点之下铜钹已改变方向,斜飞出去。同时他的人早已向林青阳扑去,铜钹太重,即使大氏双雄都自信自己一扑所带起的风根本无法引得它跟来,那另一面铜钹自然打空。
秦护花原本便步法惊人,一扑之下距林青阳不过三尺距离,可谓触手可及。林青阳以十五枚暗器为虚,双钹为实的手法,一般人早就躲得过前十五枚暗器,躲不过双钹,因为暗器讲究疾,一般人速度和反应是跟不上的。但秦护花不是一般人,所以眼前等着他的还有六枚铁蒺藜,林青阳早已算好秦护花扑来的方位,宁滥毋缺,所以这六枚铁蒺藜不但包括了上中下三盘,也包括左中右三个方位,而且铁蒺藜是弧旋进击,一个方位没有目标并不会影响它的作用,它还能旋击另一个方位。因为林青阳早已算准了秦护花可以破掉他的双钹,他的手中已捏了一柄柳叶刀,斜斜挑起刀尖,如封似闭,虚招以待。难道他还能算准秦护花能破掉这么近距离发出的铁蒺藜吗,还是他平时也是这般有备无患。
秦护花手中花茎一颤,花瓣如乳燕投林般悉数飞出,迎击铁蒺藜,他本便以花做武器,花上焉能没有些手段!所以这一茎依旧如原式刺出,就如使剑一般。林青阳果然不愧为妙手追魂,他那些暗器功夫便足以使唐门和众暗器高手震惊了,谁能想到他居然能把暗器当做明器来使,秦护花的花若有什么变化,他的刀势都可随之而变,部位、时间、力量无不拿捏得准确到位,秦护花若以花刺出,他自能把刀亦变成实招,乘势伤了秦护花手腕。武功、招式虽可得自师传,但临敌时的应变和判断,却是谁也传授不了的,再加上面对超级高手的那份勇气和镇定,厅中群豪被屠杀殆尽后的恐惧与惊惶,孤身作战时的落寞与萧索,“妙手”二字似乎已不足以形容他的本事了。
只可惜他对上的是秦护花,不是大氏双雄,也不是洛阳王。这些人的优点秦护花都有,这些人的缺点秦护花却没有。秦护花功力深湛,秦护花轻功绝佳,秦护花出手极快,一力降十会,再加上快,江湖中能挡他的又有几个人?
秦护花果然是秦护花,林青阳的计划竟跟不上他的速度,秦护花的花已经刺上了他的胸膛。林青阳一击不中自然是向后退,其实他原本便是要向后退的,他手中的柳叶刀竟然临时暴射而出,他原本竟是要诱秦护花过来,好使出脱手刀。只不过秦护花比他算计得要快,他仅凭秦护花杀别人出手的速度和刚才出手的判断还不能正确估计出秦护花的速度,所以他胸前喷出血花倒退,同时把身体俯下,这样可以压制秦护花的手不让他刺得更深。
六道乌光自他背后劲射而出,竟是紧背低头排弩。秦护花的一手拦截他的柳叶刀在下,另一手执花刺他已被他压低,这机簧控发的硬弩,可以射穿坚石,又是近身发射,力能破开护体罡气。秦护花猝不及防之下,还能用嘴咬住不成?
秦护花当然无法用嘴咬住这么多弩箭,但他可以仰身。林青阳满身暗器,秦护花难道不知道防他的背弩吗?说是这般说,但这背弩来得极快,木樱虽知这番理论可以成立,要她做到就不可能了。要知那花的一刺若是能躲过去,你这一仰身正好给了林青阳攻击的机会,偏偏他没有躲过去,你又何必刺中他的同时还要仰身不看他呢?秦护花判断和反应极快,仰身躲过背弩攻击,立即如弹簧般立正身体,因为林青阳方才借弯腰压制不让他的花刺得更深,而他仰身之际却双腿不动平地向前滑了一小步,把花更深地送入他的身体。
林青阳口中鲜血喷出,秦护花疾退,秦护花的一身玄色劲装衣料极其贵重,他尽量在杀人时不沾染别人的鲜血,这样他在别人眼中就更潇洒更优雅。这一战打得惊心动魄,到现在秦护花犹一尘不染,滴血未沾,和大氏双雄邋遢狼狈模样相映成趣,所杀的人数质量亦成绝好比例。日后若传出去,必成江湖一大新闻。但让木樱更加心寒的却是秦护花的武功和机变,这还是一个人的作为吗?他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当所有人以为都结束的时候,一切才刚刚开始。林青阳喷血而殁,但是随血飞出的,竟然还有一蓬银星。秦护花既然知道他是毒教中人,自然不肯让他的血洒在身上,因为那有可能蚀衣透骨。但没想到林青阳口中犹藏着暗器,这银针极细小,护体罡气是奈何不得它的。银针来势极快,已到秦护花跟前。大氏双雄眉花眼笑,不由深服女女智究天人,他们幸好没和这林青阳冲突,否则此时躺在地上的只怕是他们几个,而非林青阳了。但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剩下那个也好不哪去。果真这獐头鼠目的家伙神通广大,但他亦不能躲开这蓬天杀星。
银针射到秦护花跟前,忽如泥牛入海般,却似投怀送抱,突然一旋,针尾向着林青阳反射过去。大氏双雄笑容犹挂在脸上,嘴巴张得能塞下只木瓜,下巴喀哒一声,掉了下来。这是什么功夫?这样的暗器都不能伤到他!“万流归宗。”木樱叹了口气,“这招应该是摄金吸铁。”“小姑娘倒有些见识。”秦护花已踱到木樱面前,“看在你阻挡他们的份上,本座可以给你个全尸。”“前辈杀我之前,请看样东西。”木樱伸出小手在秦护花面前,掌心柔嫩而红润,小巧而纤美,并不曾因练武动刀而层生老茧破坏美观。倒也是一大奇迹。只见掌心聚起一团莹白晶润,冰凝闪光,忽而冰消火现,烈焰飞腾。木樱收回手掌。
秦护花凝目将木樱细细端详了一番,曼声吟道:“花非剑,剑非花。花如剑,剑如花。花剑惑心,剑花伤人。惑心为剑,伤人却花。是花,否花,花形,妙花。似剑,非剑,无剑,剑魂。”转身向洛阳王一揖道,“王兄,人生不相见,动静参与商。今日一别,再相聚时,你我再痛饮八百杯。”展身徐徐离开。大嘴趋前问道:“女女,那獐头鼠目的家伙,说什么花啊剑啊绕口令啊,你再与我说一遍吧。”大爪道:“巧言令色鲜矣仁。像你这种傻瓜,一百年也顿悟出这还是花啊剑啊绕口令啊。”大嘴:“……”
木樱走出血腥遍地的洛阳王豪宅,抬头仰望闪烁的星空,江湖血腥武林屠杀,在这个冰冷的夜晚,又有多少伤心的人,难以入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