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过去了……在这一年里,洁与安杰罗,两个性格与命运都完全不同的少年,都在自己灵魂的归处度过了最真实,最幸福的时光。
里亚帕拉轮历1358年。
一日清晨,在宁静之森东北部的密林里,可以看见一个衣着整齐,却略显狼狈的男子正在艰苦地走动着。
“怎么可能啊?怎么可能会有人住在这种鬼地方?该不会真是野人吧!?”男子一脸的不满,却不时东张西望,好像害怕会遇上什么。“应该就是在这附近了啊……宁静之森的东北部这一带,座标A39……喔——!这到底是什么地址啊?这也算地址?这封信本来就应该让地理学家来送的吧?不对……宁静之森的野兽多,应该让军队什么的来送的……唔……哈哈哈——还是本大爷厉害,一个人就顶得上地理学家加军队了。”
男子嘴巴上一直发着牢骚,脚下依旧在缓缓地前进着。不久,他忽然发现了前面似乎有人烟的迹象。仔细一瞧,果然!在前方不远处正有一座房子,静静地矗立在森林中。男子见状大喜,快步跑上前去。
那是座木房子,虽然说是木房子,却并不显得简陋破旧,反而看起来坚固简洁又意外的华丽,住起来应该会十分舒适。房子共有三层,整座房子的外壁皆简单地涂着油漆;红红的屋顶,白白的屋壁……这座处于大森林中的房子,就某种意义来说,也是个天堂啊!
男子走到了房子前,四周看了看,并无信箱一类的设置。他想了想,从挎包里掏出了几张信件翻阅了一下,挠了挠头……终于走上前去敲了敲房子的木门,丢掉了之前那张牢骚脸,非常专业地礼貌叫道:“您好,请问有人在家吗?有信到了,您好?请问有人在家吗……”
“快开门快开门……自由女神保佑,我可不想白来。”看起来男子的这封信如若不能让收件人签个字就不好交差。虽然只等了没多少秒,可是觉得干等很艰难的男子却受不了,他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来了一包香烟,抖了抖手,一看,眉头皱了起来:“怎么这就剩下最后一根了?不行……没了这一根我会死掉的,还是先忍忍吧,等时机到了再让你出场!”自言自语了一番,男子又把香烟揣回了口袋。
片刻过去了,房子里并无任何回应。男子见状,不满的表情再次显现无疑,他小声嘀咕着:“有没有搞错啊?A39?这种地址都能写出来?邮寄总部怎么搞的啊?这种恶作剧般的信也会接手?野人给野人寄的信吗?哎呀我怎么会接到这么坑人的活啊?”他嘴里唠叨着,并没有留意身后有一个影子正在悄悄地靠近他,突然,一只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在森林里,四下本来就很宁静,如若突然有人碰了自己一下,任谁都会大惊,更别说这位手无寸铁的“大爷”了。只听男子惨叫了一大声:“啊!!!我的妈呀!别别别……别吃我!啊!!!”他吓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举起了颤抖的双手。
但这个时候,男子耳边响起的却只是一个爽朗的少年声音:“你在这里干什么?”男子听罢一愣,缓缓地转过身来,抬头定睛一看:原来,惊吓到自己的只不过是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年罢了,而自己竟然……想到这里,男子老脸一红,猛地站了起来,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故作咳了两声:“咳……你……你有什么事吗?”
少年挠了挠头,反问道:“嗯……你有什么事呀?”
“哦?”男子突然明白过来了。“你住在这里?”
少年点了点头,毫无礼貌地上下打量了男子一番,又问道:“你是人吗?”
这叫什么屁话!自己哪里看不像个人了?男子心里嘀咕着,却没有表现在脸上,他点了点头:“你没见过这么帅的人吗?”
“嗯……自从甘弗叔叔去了城里以后,好久都没见过人了!而且……你有点不一样,干干的瘦瘦的,也没有胡子!”说着,少年开始打量起男子。
男子确实有着一副看起来瘦弱的身体,虽然在森林里的跋涉让他看起来有些狼狈,但还是能看出来他是个穿着得体的人。他那张稍微一瞄并不显得怎么俊俏的脸也整理得很好,并没有留胡子。从他的话语看来,似乎是个只懂得动嘴皮子的二愣子,然而少年并没有留意到男子的眼睛——好似狐狸、又似豺狗;仔细一看还似麋鹿……真不知最显眼的狡诈是否只存于表面。但无需质疑的是,男子的表现并不给人威胁感。
男子眉头一皱,翻了个白眼说道:“……哪个说人一定要有胡子的?”说着的同时,男子也在暗暗地打量着少年:少年本身并不给人一种野性的感觉,他的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天生一张文静的脸;然而,他的打扮以及自然透露出来的那因为长期的习惯而养成的气质却又把他定义成了野人。
少年穿着一身看起来肮脏,已经划破多处的衣服;一头棕发长得很长,虽然没有刻意地修剪过,却一点也不显得扎眼,只更增显少年的野性。
“对了,你住在这里是吧,这里有封信是你家的,嗯……这里有住着一个……叫洁的吗?”
看看我们面前这个这个住在大森林里的少年,他除了是洁,还能是别人吗?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呀!”洁笑了。
“哦,你就是洁吗?那这封信就是你的,来签个字吧。”男子递给洁一封信,又在自己的包包里翻出来一支笔。
洁接过了信,摆弄了一下,然后继续冲着男子灿烂地笑问道:“什么是信?”
“骗人的吧?”男子晕迷中……
费了好大的工夫,男子才完全把信这种东西的存在告明白了洁。
“哦……那,这封信是谁给我的?里面写了什么?你告诉我。”
看得出来洁并不认识字,男子一撇嘴,叹了口气,说道:“唉,好吧,我帮你看看。”说罢,他又一把抢过了洁手上的信,拆开了信封,阅览起来。
男子阅览着信,随着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他的眉头不禁慢慢皱起,眼睛亦开始露出异样的神色。
这个野人——洁不认识字是无需质疑的,他看见男子的表情满脸复杂,又一声不吭,性急地便问了:“里面到底写了什么呀?谁寄的呀?告诉我呀!”
男子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说道:“这封信挺奇怪的……是一个叫奥斯尔特·休尔兹,也就是你的父亲寄来的。信的内容是关于一笔遗产的继承权。你的父亲在托尔斯王城有一笔很庞大的遗产,一共有五十多亿帕的金钱。你的父亲在信里写着,似乎预知到自己的生命将要走到尽头了,于是他交代在自己死后,他所有的遗产,都将由自己的儿子,也就是你来继承。奇怪的是,这封信在里亚帕拉轮历1346年……一二三四……十二年前就写好了,可为什么现在才有人寄来?还有,这到底是谁寄来的?写着你父亲的名字,该不会是你父亲寄来的吧?”
*(帕,金钱单位)
“什么是金钱?”洁似乎对金钱这个词比父亲这个词更感兴趣。
“你……”
男子最后还是想出了办法让洁胡乱地签了字,两人经过一番折腾,男子也终究是讲累了,便打算进房子里讨点水与食物,顺便休息一会;怎料洁扭扭捏捏地就是不让自己进去,这奔波了好远的路了再不能休息一下可遭罪,于是他又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洁说服。原来,这个男子名叫沃恩,是个送信的(废话)。今年也有二十七岁了,差不多奔三的人,却还没有结婚。经常因为送信而东奔西跑的,并没有固定的家。
跟着洁走进了房子,来到大厅,沃恩一下便注意到了墙上的画,他静静地看了一会,不由得感叹一句:“这幅画好美啊!价值肯定不少吧。”
洁捧上来一盘果子,说道:“甘弗叔叔好久没回来了,家里也好久都没有面包了,不过,这些果子很好吃的!”
沃恩看看盘中之果,确实也饿了,便拿起一个囫囵吃了起来,他边吃边问道:“你家里人都在吗?”
“我的妈妈在呀,她不是就在那吗?”洁指了指墙上的画,灿烂地笑道。
沃恩觉得跟这神经的臭小子说话太累了,还必须得采取聪明的方式,便又指了指墙上的画,说道:“除了这个‘妈妈’,你还有没有妈妈?”
“唔……”洁好好地思考了一会,回答说:“没有了!”
“那你就一个人住在大森林里?难道没有狼把你叼走吗?”你还真是野人啊?沃恩在心里补充半句。
“才不会!狼才不会把我叼走呢!倒是你,你是自己进来的吗……森林里有很~多狼很~多熊的啊,你不怕?”
“怕?我怕什么?”沃恩的脸上表现出不屑,“本大爷……”然而还没等他刚说完,森林的某处便传来了几声狼叫便让他停了下来。沃恩不禁却打了个寒颤,森林里的狼叫声时而环绕在他的耳朵里,但是他却又听不出狼的位置具体在哪,可能在森林的深处,也可能就在屋子周围……等着自己走出这间房子的门。这个时候的沃恩心里可是慌得很,可碍于面子,他又只好故作镇静,继续吃着水果,只是有些食不知味……
“那,你吃完,就快点回去吧,甘弗叔叔说过,不能随便让陌生人待在家里的,因为我知道你叫沃恩……才让你进来的。”
呵!好一个单纯的小伙子。说实话,这时沃恩还真的不敢再踏出这个房子的门,本来他选择带这封信进森林的时候也只是抱着个侥幸的心理,希望宁静之森那些吓人的传说只是瞎掰的、而森林里的野兽也没传言那么多;很幸运,他确实没有碰到任何野兽。但现在信是送了,再走出森林会不会碰到野兽?他可就没信心了。
此时的他只后悔为什么自己当初竟然会被那一点工钱打动,愿意进来送这封要命的野人信。唉,野人啊!野人……嗯?野人?沃恩托着下巴,转念又想了想,突然生出了一个好主意。
“喂,那对你父亲的信,你打算怎么办?难道你不想去把父亲的遗产拿到手吗?”沃恩问道。
“不想。”洁随口答道。
“哈!?”洁的这个回答大大出乎了沃恩的意料之外,但他马上就明白了:野人的思想与正常人的不一样!
这可不好办了!沃恩的意图很显而易见,他不过是想让洁这个野人给自己带个道,走出这该死的森林,可是……等一下!沃恩的脑海在回放的时候,突然又注意到了一件事:“对了!你不想到城里看望一下你的……什么甘弗叔叔吗?我认识城里的路,正好我也要到城里去,我带你去吧?”
“哦?”洁愣了一下,挠了挠头,琢磨了一番,突然恍然大悟地说道:“对啊!甘弗叔叔不回来,我却可以去找他呢!好啊好啊!我现在去收拾一下,马上就出发!”说罢,洁兴奋地冲上了阁楼,找到了自己养大的那些白猫头鹰,吩咐它们,准备好跟自己一起出发。然后,他又跑到杂物房,找出了甘弗叔叔做的弓,不一会儿就整装待发了。洁已经忘了甘弗曾经对他的嘱咐:如果有机会,叔叔会回来看你的。但是小子,你就不要来城里找叔叔了,人类是很狡猾的。
见状,沃恩暗暗点了点头:野人就是野人,如果……我稍微想想办法,要把他父亲的那笔大遗产弄到手,好像也不会是什么难事,呵呵……
想着想着……沃恩的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妈妈,我要出门了哦!”
就这样,我们的主人公洁便跟着这个叫沃恩的男人,踏上了将会改变他一生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