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无章悄悄地溜走了,他不敢再在这凶险之地逗留,一路饥餐渴饮晓行夜宿,浑然不觉已走出了大山。
前面不远,就有一个很大的集镇。元章盘思着找个庙挂单,也好歇歇脚。这两天走的是够苦,一路从山上下来脚都走起了几个大泡。
路上见一人怀抱一大包裹,蹲坐树荫打盹。元章轻轻地碰醒他,请教前方有无寺庙。
那人从梦中醒来大惊,一看怀中之物还在。这才松了口气,方才告知自已也是刚来这里,是为寻找一位铁匠。
元章朝对方一看,心中连连叫好相貌,那人长的身材雄伟,剑眉凤目,鼻直口方,天庭饱满,唇红齿白,面如美玉。元章心中想真是世上少见的美男子,虽着素衣麻布,却有一股英雄之气,我如能有此人三分之相貌举止也足矣。心里在胡思乱想,嘴中不由自主道:“如此甚好,前方还有数十里,我们结伴同行。”
那人寻思一番,犹豫不决,元章正准备离开,那人却又同意了。
于是两人一路边走边聊,很快就熟了。那人倒也挺爽快,无所不谈。元章很快弄清楚那人来历。
此美男子名叫徐寿辉,是蕲州罗田县人氏。自幼随祖上在蕲州(湖北蕲春)黄州(湖北黄冈)一带以贩布为业,家境尚好。祖上在宋代曾是武将,留有十锭镔铁,几传数代,竟然丝毫不生锈,邻舍都十分惊讶,撺掇找了几个铁匠准备打成兵器,竟然无人能溶得。徐寿辉之父不久前得了一场大病,迷糊中曾做一梦:梦见东方一姓邹的铁匠将镔铁打成一把上好宝剑,此剑一出炉,即亮如白雪,满壁生辉。徐寿辉刚接过宝剑,一条黄龙飞出竟然缠绕在剑上顷刻间与剑溶为一体,剑锋略动,即有清吟之音,有如那黄龙在吟啸。
寿辉之父醒来即把这个梦告诉儿子,并命儿子去西北方去找寻那邹铁匠。交待这个梦之后三天就死了,寿辉葬了父亲之后,就奉父亲之命到处找那梦中邹姓铁匠。这一找大半年,还是没有找到能溶得此铁的邹铁匠。后来越走越远,竟然到了淮西境内。
元章心中好笑,无非那湖北人不善冶铁,溶不得此铁,却非要按梦中臆想找一个邹姓铁匠。怀抱着这几十斤重的铁疙瘩,你这大个子也不嫌累的慌?要是我早就扔了。
心里虽如此想,嘴上却说:“真是稀罕之物。但愿那前方镇上有邹姓铁匠能溶得此铁,了却一桩心事。”
寿辉听这话高兴了:“小长老若是有空,能陪我去镇上找找那邹铁匠否?中午我请你吃顿饭。“
元章正愁要去化斋饭,一听这话心里高兴道:“使得。”
那集镇位于鄂淮赣三省交界处,往来商贾云集,很是热闹。元章与徐寿辉在镇上找了好几家铁铺,都没有邹姓铁匠。两人正失望之中,不觉来到一座寺庙前。那寺庙中人来人往,香火鼎盛,上有匾题字“慈化寺”。元章对寿辉道:“当今兵荒马乱之际,竟有如此香火鼎盛之寺庙,当属不易,那庙中主持必是得道高僧。”
寿辉正待答话,有一人拍了一个他的肩膀。寿辉回头一看,那人却是一个店家小徒弟。那人恭敬地问道:“敢问这位爷是要来打铁么?”徐寿辉惊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人道:“我家师傅昨日去这慈化寺烧香,那庙中主持言今日必有贵客来要打铁。”寿辉道:“敢问主持法号和你家师傅名号。”
小徒弟笑道:“请随我来铁铺。两位想必是初来这里。不然不会不知道他们两位了。我且与你细说。庙中主持人皆不称其法号,他俗家姓彭附近香民都称叫‘彭祖’,那位彭祖可真算是一位活神仙啊,不但道法无边,且还能治病,治病还不收钱,人们都念着他好,愿他能像彭祖一样活到八百八。我家师傅人都称铁臂邹,手艺在这一带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官府打造兵器之物都找我这邹记铁铺……”
徐寿辉大喜:“想不到得来全不费功夫。你且快快带我去见你师傅。”
穿过两条小巷子,来到一大院内。共有十来人在忙活,炉火烧的通红。一中年人见到两人连忙抱臂打拱:“两位来我这铁铺想必是要打铁吧?”
徐寿辉道:“正是。不过我所要打的铁我都自己带来了。这铁是我祖上留下来,附近铁铺皆无人能打得,若当家的能成,我必有重谢。”
铁臂邹道:“无妨,只要是铁就能打得。但不知所铸何物?”
徐寿辉寻思一下,笑道:“打一铁锄就足矣,可否?”
铁臂邹不紧不慢道:“似这等好铁打一铁锄忌不可惜?今天下尚须锄治耶,当为炼一剑赠君耳!”
徐寿辉与元章听到,暗自心惊。听这铁匠口气,必不是一般寻常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