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晔会轻功,唐韵礼不会,更不要说玄晔是神仙,而她只是个普通人,他要真想捉她,简直是易如反掌。
这些唐韵礼自是不知情的,但她也不知晓玄晔已经把她扔下,自顾自回天庭了。她一路向西,头也不敢回地拼命跑,就好像玄晔当真追在她身后一样。
二人一路上同乘马车走,如今她不敢惊动车夫,又没有马骑,就全靠自己两条腿,在初春尚有些凉的夜里,她愣是跑得满头大汗,背后的衣服也被汗浸湿了,贴在身上,闷热的很。
若是实在跑不动了,她便快走几步,等呼吸能顺过来了,她不敢耽搁一刻便继续飞奔……她能有这样的体力,还是多亏了黎陌呢——唐韵礼嘴角忽然扬了扬。她想起自己在四王府里每日晨跑的那些日子,也想起那夜也如今天这般繁星满天,她隔着一汪浸透了夜色的清潭,遥遥望着对岸的苏幕与……
想起他劝着:“你别不吃药。”
想起他神色黯然:“你陪我一会,好不好?”
想起当初自己信心满满,觉得苏幕与肯定能护着自己一辈子,于是甩手“休了”宁卿承投靠苏幕与。
那时他垂着眸子:“让你这么辛苦……我原本可以早点接你过来。”
想起他云淡风轻地说:“就算有一天泽畔阁真的养不起了,只靠我自己,也可以。”
想起自己险些被人劫走,他久久地抱紧她,半晌长长叹息:“你知不知道危险?”……
与他有关的这些一切,她还历历在目,可是在她决定不再依赖他的那一刻,这些过往云烟,又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了——甚至久过了她在二十一世纪与他有关的所有回忆……
只是她也想起某一个雨天泽畔阁前,夜璞冲苏幕与拱手问道:“阁主,您不是叫我杀了她?”
于是她当时一个没想开,差点自绝性命。
呵……那时候的她也太傻了。
如今想想,她半路横叉踏进这个世界,像电视剧从中间一集看起,看不清局势分不清立场,甚至连正派反派都搞不清楚,甚至连自己的人设都不知道,她凭什么就相信他?
只是因为他长得和他一样?只是因为他也叫苏幕与?
谁知道他所做的一切是不是阴谋,是不是拿她当颗棋子,是不是在骗她。
她也不愿相信他那些温柔都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她并无别的选择。
一时眼前的景色便氤氲了……
她似乎想了许多许多,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察觉自己身处一片树林之中。
她稍稍放慢脚步,借着从枝丫间漏下来的月光,依稀能看见眼前光秃秃的岔道,和路边立着一座小小的石头佛像。唐韵礼觉得稀奇,多瞧了两眼。
然而在这之后,大约每走十来步,便能看见一座石头佛像。唐韵礼一开始没当回事,后来才渐渐觉出不对来——每次她路过这些石像,不单单是石像一模一样,连这窄窄的小岔路的形态都一模一样!
……
唐韵礼立在石佛像旁,愣了愣。
她觉得自己本来该会害怕的,却不知为何并没有怕。
她用她困得几乎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的大脑盘算了一下,觉得反正自己也绕不出这个圈子,反正走多远也都会回到原点,自己这都已经身心俱疲了,索性就不要浪费体力,睡一觉比什么不好。
这样想着,她一骨碌滚到佛像后面,缩成一团睡了。
——————
再睁开眼,天已经大亮了。
唐韵礼坐起身,先反应了一会,这才想起她只身一人出现在这荒郊野岭的前因后果——只是身边并不见昨夜那条小岔道,石头佛像也不知所踪,唯见一白衣女子背向她盘腿而坐,雪白的衣裾平平整整铺在地面上,映着林间稀松而清透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