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是的,这是一条古道,这是一条经历千百年牛马走过,不知道经过多少次断断续续的愚公式的开凿深挖之后在高大的山脉间陡然诞生的路。有着历史的光影和犹如茶马古道的韵味的一条道路,却是没有茶马古道的文化。这里没有文人骚客驻足过,这里没有过往商贾的谈笑,这里没有马帮的蹄踏和嘶鸣,这里没有仗剑江湖的侠客更没有匪帮出没,这里有的只是坝岭人在上面走来走去。
八月下旬的日子在其他地方你可能还会觉得有些闷热,但在坝岭那却是不会的。再加紧走几步,就可以走到最高处了,站在最高处可以看到整个坝岭全貌。此刻的张东生正在早上十一点钟的太阳下迅速奔走着。
刚刚转下一个陡坡,山路两边的杂草披垂在路边,在杂草旁边正有一个女孩在那里手捧着山泉水咕咚咕咚的喝着,显然也是渴极了。坝岭的溪水、山泉水都很甜,不用担心会喝出什么问题,所以张东生虽然确定这人不是本地人还是没有说什么。
可就在他又疾走了几步路的时候他发觉这女孩虽说不是本地人,可他却是认识的。对于这个背影张东生还算熟悉!他快步朝前跑了几步,并且刻意的把脚步声弄响一些,他不想惊吓到远方来的客人。女孩听到脚步声也没有回头,只是朝路边让了让,张东生看她知道有人来了这才开口喊道:“顾锦玲,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听到他的叫声,女孩一下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向张东生,诧异的问道:“你怎么会在我后边?”边说话边站起身来,手上的水渍从她自然地垂下去的葱茏指尖滴落,回归大地母亲的怀抱。
两人终于汇合在一块儿了,张东生说自己是从外面办事情刚回来。而顾锦玲的说法就让张东生有些拿不准了。
“我来给你送通知书的!”顾锦玲看向张东生的眼神一如从前那般干净纯洁,一双大眼睛忽闪着,略微的有些许的调皮。
他们是高中同学还是同桌,这也是张东生高中阶段为数不多的几个能够坐在一起聊天学习的城里人!
因为贫穷的原因,张东生这种农村人穿着上很不好,甚至有时候还穿着补丁衣服裤子去上学,所以有些城里人嫌弃他们不干净或者其他原因一般都不会和他们成为一个圈子的朋友同学,而张东生这样的农村人很多时候也会不自觉的就生出一些莫名的自卑来,自我的把自己封闭起来,也不大愿意和城里人交往,生怕自己的某些地方被人捏到,那是伤口,所以很多时候,城里人和农村人之间是有一道天然鸿沟的。
“你去邮局上班了?”张东生呵呵笑着开玩笑,这时候送通知书都是邮政的在做,这也是垄断行业,这种垄断要到多年之后才会被打断,甚至也只是局部的打开缺口,放开一角允许私营资本进入这个行业。
“那天邮政的送我的通知书去的时候,在翻检的时候我看到你的通知书,就一起拿了,这不今天抽出空来给你送过来!”顾锦玲边走边说,见到张东生她这一路的疲惫似乎也去了大半,此刻脚步有些轻盈并且充满了某种力量一般。
他们两个是同桌,而且学习也都很不错,都报考的是北大,但张东生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邮局不至于这么不负责任吧?他们两人在两个地方,邮局肯定是要分拣信件的,怎么可能一起带出去?只能是一个解释,那就是顾锦玲去邮局找到的张东生的通知书,并且不知道是怎么说服了邮局的工作人员,把通知书专程给张东生送过来。张东生知道这些,可不能说出来,他只是呵呵的笑着,然后说:“那你怎么还专程跑一趟,这么远,累着了吧?”
“没什么的,我就是告诉他你是我表哥,我刚好要来你家走亲戚,他就给我了,还说也好,那地方路太难走了,还好,几乎没有学生出来。”似乎看穿了张东生的心思一般,顾锦玲依旧沿着一开始的思路给张东生解开疑惑,她不知道,张东生对此早已经心知肚明。
张东生点点头,也说得通,毕竟坝岭这边路不好走,再说也不至于有人无聊到要一个不认识的人的通知书吧?
“谢谢你啊!但我不打算上学了!”张东生不想人家的一番好意最后自己却不去上学了。前世张东生全家一直惦记着他的通知书所以他隔三差五的就要去邮局查看,所以没有今天这一幕。
“什么?为什么啊?”顾锦玲一下子提高了声音问道,她的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张晨域,漆黑的眼眸伸出藏着一些不知名的落寞和失意!
“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吧,总之我就是想提前进入社会锻炼一下自己!”张东生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好随口答道!
顾锦玲低头走了几步然后回头说道:“你家人的意见呢?”她知道农村现在很多家庭还是不重视孩子上学的问题。
“还没有讨论过,这只是我一个人的想法!”张东生只好如实说。
“恩,那等你和你家人讨论一下吧,我觉得还是要去上学的,要锻炼自己以后有的是机会,可你放弃了这次机会,以后想要再上学可能你要付出的就是现在几倍甚至十倍的努力!”九三年的高考上线率在百分之三十到四十之间,真正的万人过独木桥的年代,一般考上的人都会选择去上学的,而且这是全国的一个概率,放在张东生所在的边缘省份,这个上线率只在百分之二十七八到三十五六,由此可见上大学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
“恩,我知道,等我再考虑考虑吧!”张东生尽管已经下定了决心,可这些事情,他觉得不适合和顾锦玲这样的朋友深入的讨论。也没有讨论的必要,反正他是下定决心坚决不再去上学了。
“恩,你们这里的景色好美啊!”顾锦玲也是高智商之人,听得出张东生似乎不太想讨论这个话题,于是她立即转移了话题。
“是啊,很美,但在这样的时代,这叫穷山恶水,要是放在一些经济比较好的地方这该叫做山清水秀吧?”张东生颇有些感慨的说道。他最近思考了一些问题,自己要的是自己的家人健康快乐,而对于自己的故乡呢,能做点什么,该做点什么呢?
或者有机会有条件的话,那就保护好这片环境吧!张东生想着用不了几年之后山上的树木被大肆砍伐卖给煤矿上做支木,或者就是卖给木材商了,而灌木丛等一些地方则被要吃饭的人们开挖荒地做了耕地,甚至连龙潭周边都成了菜地。
随着时间推移,在2003年左右,龙潭的水再也没有溢出来,下面的河道因为没有水源也被人们填平种庄稼了。甚至村子里面的几个水塘都被填平了在上面盖上房子居住,想想都觉得心痛,这么美的地方,真是不应该啊,张东生想着这一生,如果有能力的话,就把坝岭这边的山水保护好吧!也算是大功一件。
“下午如果你不觉得累的话,我带你上我们后山去看看吧,保证你喜欢!”张东生呵呵笑着说,人家小姑娘跑那么远来到这里总得招待一下,可是这时候,这种地方,似乎只能是看看张东生自认为很美的遍地都存在的美景吧。
“恩,肯定要转转了,这么好的地方可是难得一见呢!”顾锦玲毕竟还是一个学生,正是感性的年龄段,听到张东生的提议,点点头,干劲十足。
很快二人就走进了村子里面,在水道交错的路上走了一段距离,张东生看到自己家门口怎么围满了人,心中一咯噔,莫非出什么事情了?想到这个,张东生对顾锦玲说道:“这就是我家,我先去看看出什么事情了,怎么这么多人?”
“是啊,这么多人围着做什么,你先去看看吧,我自己走过来就是!”顾锦玲点点头说道。
张东生也顾不得客套什么了,重生一回他最在乎的就是家人,要是家人有事情,他肯定是不能饶恕自己的,所以他撒腿就往家里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