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个上午,锦嫔夹竹桃中毒大大动了胎气一事,传遍六宫。一时间,各宫闻风而动,都在密切注意着清宁宫的动向。
皇帝、太后都赐下了珍稀药材给锦嫔,而皇贵妃则亲自来清宁宫走了一趟。但如今清宁宫戒严,宫人口风极紧,便是皇贵妃也没探出什么来。
只听说有奸细在俪婕妤送给锦嫔的膳食中下毒,人已被俪婕妤扣下。
看样子,俪婕妤掌握了主动权,各宫不免人心惶惶起来。
杜清秋奉了璃雪的命令,率人搜查了朝霞、若雨、文心、凤竹四人的居所,并没有找到夹竹桃花毒。
璃雪听了奏报,淡淡道:“找不到夹竹桃也在意料之中,这种要命的东西,即使没有用完,也早早扔掉了。”
杜清秋沉吟一番,道:“小主,奴婢在搜查若雨的房间时,发现了一盒东珠,并一叠银票。奴婢以为,这并不是小主赏的东西,还请小主定夺。”
传闻“大大动了胎气”的靳瑟此刻正坐在一旁,看上去气色不错:“这么说……是若雨做的?”
璃雪托着下巴,沉思片刻:“还不能确定……若雨是安插进来的钉子不错,但这清宁宫绝对不止这一个钉子。”
靳瑟点点头,忽见璃雪眼睛一亮,不由笑道:“你又想到了什么?”
璃雪笑得有些狡黠:“我们不妨就认为若雨是下毒之人。”
靳瑟了然道:“你是想将其他三人放出来,如果下毒另有其人,那么她一定会通报给她的主子清宁宫真实的情况。”
璃雪嘿嘿一笑:“知我者,姐姐也。我想,那个幕后之人,一定忍不住前来刺探一番。”
当天下午,朝霞、文心、凤竹三人就被放了出来。璃雪好生安慰了她们一番,又叫玉清一人打赏了二两银子,好似真的认定了若雨是下毒之人。
而江福早已得到了命令,派了几个机灵的小内监暗中看住了朝霞三人。
然而,半天下来,朝霞三人都老老实实地待在清宁宫内,并无异动。璃雪并不心急,她相信对方一定先沉不住气。
而晚膳过后,轩辕无色出乎意料地来了莲心堂。璃雪有些意外,靳瑟“动了胎气”,他该去听雪阁才是,怎会跑到莲心堂来?
轩辕无色看出她的疑惑,有些好笑道:“朕觉得来问你好一些,锦嫔如何了?”
璃雪立刻明白她这点花花肠子根本瞒不住轩辕无色,连忙老老实实道:“陛下英明,靳姐姐极好,不好的是熙媛姐姐。”
轩辕无色点头道:“不错,还算坦白。”
“臣妾不敢欺瞒陛下,也瞒不住陛下。”
轩辕无色“哼”了一声,道:“你还不敢欺瞒?你逼着太医做假脉案,胆子大得很哪!”
璃雪知道此事不能善了,连忙跪了下来:“陛下息怒,臣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自靳姐姐有孕以来,明枪暗箭,防不胜防。臣妾只想借此事揪出幕后之人,以警示他人。”
轩辕无色叹息一声,扶了璃雪起来:“罢了,朕如果真的生气,也不会来这了。不过,遇到这种事,你为何不来找朕?”
璃雪微微一颤,她想依靠,可终究还是不敢……她怕失望,她不敢赌。
轩辕无色轻轻将她圈在怀里:“珞儿,下不为例。”
璃雪“嗯”了一声:“陛下,臣妾对陛下永不相瞒。”
二人温存了片刻,轩辕无色问道:“你布的局,有见成效么?”
“最迟明日,必有见晓。”
“好,一会儿朕去瞧瞧锦嫔,做戏做足全套,朕便替你圆了罢……”
次日一早,璃雪刚刚用过早膳,小安子便凑了上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璃雪笑骂道:“瞧你那猴样儿!一点也没有学到你师父的稳重。”说着屏退了左右,示意他开口。
小安子难掩兴奋,还刻意压低了声音:“今儿一早,奴才瞧见朝霞姑娘往昭宁宫去了。”
“昭宁宫?”璃雪沉吟了一会儿,“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昭宁宫并没有主位,宫中位份最高的……是荷婕妤。”
“小主说的对极了!”小安子眉飞色舞起来,“奴才和昭宁宫负责洒扫的小柱子套了近乎,发现朝霞姑娘和荷婕妤身边的大宫女柳絮是结拜姐妹。”
“哦?这倒有些意思。”璃雪想起只在各大宫宴寥寥见过几回的荷婕妤,只记得是个眉目清秀的女子,人淡如荷。
她想了想,道:“这也不能说明和荷婕妤有关。也许,朝霞只是单纯地去和素文说体己话。”
小安子没有接话,显然是在等待璃雪的下一步指令。
璃雪沉吟一番,吩咐道:“小安子,你去跟你师父说,今日若有人来探靳姐姐,一律称‘锦嫔服了安胎药睡下了’,把人带到莲心堂来。”
小安子应了是,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璃雪有些疲惫地按按太阳穴,这种勾心斗角,还真是累人啊!
荷婕妤……仅有的几次照面,并不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情。
璃雪并不觉得荷婕妤有什么动机行此下毒之举,但人不可貌相,也许她仅仅就是嫉妒……
又或许……
璃雪不愿再想下去,翻出久违的话本子看了起来。
然而,事情的发展印证了璃雪的第一想法——午膳过后,荷婕妤亲自带着些药材补品来了清宁宫。
守门的小内监按照璃雪的吩咐,尽职尽责地将荷婕妤拦在了听雪阁外面。
那边,杜清秋扬起笑脸行了上去:“荷小主吉祥。您的好意,我家小主替锦嫔小主心领了。如今听雪阁不大方便,我家小主请婕妤去莲心堂坐坐,不知婕妤……”
荷婕妤面露疑色,似乎颇为不甘,但碍于璃雪的圣宠,也不敢怎样。她站在听雪阁外面,纠结了一番,没有答应杜清秋的邀请,吩咐将带来的补品放下,便转身出了清宁宫。
璃雪站在轩窗后面,将一切尽收眼底。杜清秋悄悄进来,轻声道:“小主……”
璃雪无意识地弹着窗纱,道:“真的……是她?”
“小主可是有些意外?”
“是有些意外,但仔细想想也就不意外了。”璃雪叹息一声,“不管荷婕妤是真的主使,还是被人当了枪手,这件事查到她,就已经到此为止了。”
“靳姐姐的预产期在九月。”璃雪有些烦躁,“这次抓的鸡不够分量,又怎能警示那些猴?”
当天下午,内监大总管朱广成奉了轩辕无色的口谕,率人搜查了昭宁宫,在荷婕妤的居所中发现了残留的夹竹桃。再加上宫女朝霞的证词,看上去似乎铁证如山了。
轩辕无色晓谕六宫,荷婕妤意图谋害皇嗣,贬为采女,禁足昭宁宫。清宁宫处置了两名宫女——朝霞被发配慎刑司,而若雨则没入浣衣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