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子外段青玉附耳倾听。窗子内,苏酒劝说着不断哭诉的窦青青。
“别哭了,别哭了,好不好,我都把书信拿回来了,你还哭什么啊?”
窦青青抬起头来,瞧着那满是熟悉字体的两篇书信,不由得悲从中来,本以为她连日来的冷落会换来管鹤的遗弃。却哪知,那书信之上,满满的都是关怀和不舍。
尤其当看得到最后一个句,“若是可以,我带你远走高飞。”
窦青青便再也抑制不住悲情,哭出声来。
“哎,窦青青,你说遇到这个人是好还是不好呢?”
“自然是不好,若非不是遇到他,岂会叫我知晓世间还有这样的男人出现,可遇到了又有什么用处,还不是只能如此干耗着。我如何自处,他又如此自处啊?”
“哎……”苏酒微微一叹,“知道就好,可眼下你哭也没用啊,他还说要见你,我给拦住了,周围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见了面之后暴露了可怎么办,尤其我还怕这个事被别人知道了一定没好处。咱不说聂无欢那里,就是被院子里任何一人知道都没好处不是,不能铤而走险。”
“苏酒,我,我该如何是好?”窦青青抓着苏酒的手,带着水雾的眼瞧着她。
苏酒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可左想右想,这件事的关键还是在聂无欢那里,但是聂无欢那个小心眼儿的人能放弃吗?即便是放弃了窦青青,相信内种关联加之窦青青的家室,这件事也不会善终吧!
为了政治联姻,在这个王朝,为了家族,为了各方利益而成亲的女人不胜枚举,相同情况之下同样是苦命的人更是繁多,可这里面有几人敢大胆的接受除了自己丈夫之外的人呢?!
相信,窦青青便是极少数之中的个例了吧!
“窦青青,如果我帮你去求王爷将你们放了,你说这件事会不会有转机?”
“如何放?放了我又如何,我背后还有窦家,窦家虽然在朝臣之上名不见经传,可既然我嫁给了王爷,我就是王爷的人了,那我们窦家背后会牵扯出多少关联,苏酒你可想过?一旦我出了王府的大门,又会有多少人因此而受牵连,甚至会受到明里暗里迫害,你可想过?”
苏酒自然想过,只是她也不知道除了这样的办法还有什么方式可以解决这件事。若是管鹤真的不顾一切的带着窦青青远走高飞,那后果会更加厉害,相信那种最极端的方式是谁都不想看到的。
“窦青青,那你们当断就断吧!”
窦青青一听,刚刚消退的眼红又溢了上来,瞬间两行清泪落下,打在她的手背上。
“哎,瞅瞅你,还舍不得。”苏酒无奈,用锦帕替她抹去脸上的泪痕。
“我,是真的舍不得,如若他舍得,或许我也只会伤心一段时日,而后再去另谋活下去的方法。可是如今,我真真切切的知道了他的心,岂能说断就断,断不得,断不得。”
“如何是好啊?!”苏酒也为难了起来。
“苏酒,我,我如何决断啊?有时候我真想不顾一切的跑过去找王爷,不过是一纸休书,而后不管窦家,不管窦家背后的人,我只管跟着他远走高飞,寻找自己的幸福,可是,我又做不到。”
“我知道你做不到,窦青青,若是你能做到,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苦恼了,哎……”
“呜呜……”窦青青又是一阵呜咽,捂着脸许久未曾抬起。
苏酒拿过书信,攥着捏成了一团,放在火烛上点燃,而后说道,“好好养伤,这件事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过去的,尤其感情啊,真的说不清楚道不明白,我们眼下只能有一步看一部,不然你能如何呢?最重要的是,你要养好身体,知道吗?”
窦青青哭累了,哭倦了,一个人趴在那里呆呆的看着某一处愣神,“苏酒,刚刚真应该跳下去,死了一了百了。”
“死才是懦弱的想法,谁人都能用死来解决事情世间那不该乱套了,你要好好想一想,凡事一定会有一个解决的办法的,不要想着退缩,哎,我记得当时你出手打我的时候可厉害着呢,现在怎么……”
“苏酒,你又开我玩笑,我,我那是混了!”
“嘿嘿,说来也奇怪,我跟你还有梁小蝶,都是不打不相识,其实那个时候想想,我的一些做法的确很容易招来打,也怪不得别人,尤其啊,我现在也不挨打了,这就是进步。”
窦青青终于被她逗笑,说道,“苏酒你真好,不管什么时刻都能保持一颗积极向上的心。”
苏酒回首将药碗递给她,说道,“不然呢,也叫我整日哭哭啼啼的吗?不成,日子不是那样子过得,恩。其实我要感谢上苍又给了我一次生的机会,所以我看透了很多东西,真的!”
“呵呵,好了,又要长篇大论给我讲大道理,你才多大,哪里会懂那么多,时辰不早了,你也该歇了,今天就别去梁府,在这里住下吧!”
“我想我还是去梁小蝶那里吧,我也放心不下她,你也知道,因为李公子的事情,我的心也一直悬着,毕竟一个女人要是带着一个孩子过活,肯定很辛苦,那其中的艰辛常人是会不道德。”苏酒深有体会她在现代都市之中的妈妈,也是一个女人,并且身无分文,一面创业一面要照顾她,又当爸又当妈,艰辛和心酸也只有她自己能够体会。
“是呀!都是苦命的人啊!”窦青青微微一叹,仰头将汤药饮尽,而后随意的抹了一下嘴角的药汁,“苏酒,待我伤势痊愈了,我叫你功夫,如何?”
“好啊好啊……”苏酒欢笑着。
窗子外,听得真真切切的段青玉浑身战栗,不知是因为听得此消息之后的兴奋还是因为夜里的风太过冻人,她颤抖着,嘴角上微微敛上一丝弯度,可在顷刻之间就放了下来。
她想,这件事若是被外人知道了,那聂无欢多年建立起来的声望和地位会一落千丈,朝中多少打压他的人会趁此落井下石,段家,窦家,还有多少与聂无欢有关联的人会被打压。
不能,段青玉左思右想,还是将这个惊人的秘密隐秘了下来,她急匆匆的往自己的院子走,可当站在院子之内,段青玉又将此事的另外一层想了一遍。
如若借此机会将窦家砍掉,王府之内就只有她们段家所有,就算是聂无欢现在对她不冷不热,可万一,万一呢?
日子还长,一万种可能之后还会有一丝渺小的希望叫她段青玉攀上聂无欢的床榻,只要等待那一日,就可以。
院子里多了一个女人,就是多了一颗绊脚石,她就会离聂无欢更加远,最近因为窦青青受伤,聂无欢每日都会去窦青青的院子里,而她却好似就此透明了一样,男人啊,你的心还是渺小的,装不下那么多牵挂。
段青玉叫来人,“去查,将那个人查出来,之后向我汇报。”
“娘娘,这件事可大可小,您也知道月昭的律法,若是泄露出去,怕是对咱们都没好处。”
段青玉一怔,是的,对所有人都没有好处,不光是脸上无光,就算是在任何地方都被人戳脊梁骨,当朝王爷聂无欢,因为一个女人消沉了多年,终于在他重振基业的时候府内却出现这种情况,那外人如何说,朝中如何说,皇帝聂琰又如何说?
如此,聂无欢会再次消沉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段青玉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想了一遍,最后叫住了就要出去探查此事的人,一跺脚,下定了决心,“好,我去告诉王爷,叫他来定夺。”
段青玉几步走到书房,瞧见聂无欢正坐在那里发着呆,不等聂无欢说话,段青玉就将刚刚听到的事情说了出来,并且说道,“王爷,这件事可大可小,一定要查清楚,为了王府也好,为了窦家也好,都不能任由他们继续发展下去。尤其,这里面还有苏酒的事儿,她在中间掺和,难保不会被外人知道。”
“住口!”提起苏酒可以,可是你直接说苏酒的坏话聂无欢打心底里不愿意,于是乎将段青玉刚刚说的那些都省略了去,直接问道,“苏酒不是外人。”
段青玉一怔,自知自己刚刚说话的不得体,触犯了聂无欢的心头,于是改口说,“好,苏酒不是外人,可也难保会被小人利用。”
“……”聂无欢不再吭声。
段青玉走上前去,抓着聂无欢的手臂,“王爷,醒一醒,不要被现在的感情蒙蔽了双眼。”
“混账!”聂无欢低吼一声,豁然起身,甩开段青玉的手,“蒙蔽双眼的是你,段青玉修妖在这里信口雌黄。”聂无欢不相信。
“王爷!”
“段青玉,本王念你从前谨守本分,好歹也是王府的侧妃,如若再如此心存害人之心,休怪本王不近人情。”聂无欢怒吼之后,微微一叹,被自己刚刚那一幕也吓了一跳,他没有想到,自己今日竟然会对段青玉发如此大的火气,就算是从前段青玉做出再出格的事情来她也只是旁敲侧击去警告,而不是像自己这样失去理智的怒吼。
原来,耐性早就用尽了,实在段青玉一次次的任意妄为之后硬生生的剥夺去了。
段青玉身子一跳,连忙后退几步,她不甘心的看着聂无欢。
聂无欢沉默了片刻,语气也渐渐缓和了下来,“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