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本王跪下。”
白冰一愣,那张因为懊恼和悔恨的脸上就敛上了一层阴霾,江湖人讲究跪天跪地跪爹娘,却不会为了权势而低头,白冰自幼习武,跟随父亲学习书画,跟随师父学习武功,他所接触的多是江湖中人,从未在外人谦卑之下跪在地上,尤其还是被人如此呵斥之下。
尽管心有不甘,可他还是咬着银牙,跪在了那里,单膝跪下之后,他不再说一句话。
“倒是有些骨气。不过,你用错了地方。”聂无欢怒喝。
“王爷,小民不知用错在了何处?”
“你放走了苏酒,本王的王妃。”
“敢问王爷,苏姑娘既然是王爷的王妃,为何苏姑娘不在王府却是在这里。王爷,身为王爷的王妃,为何要流落成为土匪,又为何成为游侠山的一命村民,王爷身为苏姑娘的夫君难道不应该将自己的女人接回王府照顾,而不是在这里忍饥挨饿到处说谎骗人,还曾利用小民与土匪交手?!”
“大胆,给我拿下。”聂无欢气的不轻。
白冰瞬间被前来的侍卫五花大绑了起来,他被人按在地上,双手也被遏制在身后,一条粗绳子将他困住,白净的脸蛋儿就沁在湿冷的泥水里。
“你如何将我困住,也困不住苏姑娘的心,苏姑娘现在怕是已经到了边塞,与北朝的廖王爷在一起了聂王爷。”
“混蛋,给我带走。”聂无欢已经被气的失去了理智,他怒吼一声,上马就走,直奔边塞城门。
苏酒已经走到了边塞城门,可是她能不能通过边塞就不得而知了。
依照苏酒留给白冰的书信上看,是廖轩逸为了过寿辰,在帝都大摆酒席,特意邀请苏酒过去,苏酒最初是不想过去的,可是白冰主动送上门,叫她大病初愈后来的精神头。这等叫苏就和白冰都惊诧的计划还是在苏酒洗菜的时候突然萌生的,不过计划还算周全,因为苏酒发现白冰的酒量确实不咋地。
苏酒收到廖轩逸的书信就是几个月前段清清托人送到她山头的,当时知晓她在那里的怕是也只有段清清了,因为段清清曾追着一个蛮夷人很远,在附近停留之时听说了苏酒的名字,便深夜去找过,那个时候苏酒只交代她不要告诉任何人她的行踪,而后便将此事搁在了脑后,本打算在那边跟着二叔三叔带着兄弟们好好过日子,谁知道聂无欢追了过去,也就打破了原先的计划。
如此看来,苏酒能够决定去北朝,还真是聂无欢推波助澜了一把。
聂无欢赶到边塞的时候城门刚刚大开,排成长龙的人群之中一眼望过去都没有苏酒和苏小山,聂无欢急急的跑上前,询问了一番,不曾发现有苏酒和苏小三相貌的人出现,于是站在那里四处寻找。
直到晌午十分的时候,聂无欢再也坐不住,就挨个人查看。
拍在队伍中间偏前位置的两个人纷纷低头,将披在身上的衣裳掩盖的更加低了几分。
那边紧张的苏小山回头张望,苏酒对她怒瞪了一眼,低声说道,“向前看,别磨蹭,跟上,露出马脚的话小心我打你,听话,乖乖的往前走。”
小山心里打鼓,不知这招是否行得通,因为从在山里他跟着一个曾经跑江湖的卖艺大叔学了几招易容术,虽然还算那么回事儿,可苏小山就是担心被聂无欢那双鹰一般的眼睛看穿,这若是被发现,那苏酒被带走,不说他们没了自由,自己也会被苏酒打个半死,尤其小山也实在受够了被人监视并且生命无安全的日子,跟着苏酒去北朝也未尝不是好事。
如此想来,姐弟两人就快到了审查的时候。
“把帽子摘下来。”审查的门卫小厮挥舞着手里的长矛枪指着苏小山。
苏小山将毡帽慢吞吞的拿下来,颤抖着一双枯槁的手裂开已经缺了几颗牙齿的褶皱嘴唇对那小厮说,“咱们老两口去北朝找亲戚,呵呵……”
一口臭气喷出来,那小厮捂住了嘴,急忙后撤几步,嫌弃的看着两人,可还是没有放松警惕,继续仔细的瞧。
“把包裹打开,里面是什么?”
小山将包裹拿下来,手指之上沾着泥垢,解开包裹的时候费力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小厮担忧老人摔倒还想上前去搀扶,却因为两个人身上的怪味道熏了连连后撤。
“都是些衣裳,还有些土特产,给我那个不孝的侄子尝一尝。”
那小厮一间,瞬间明了,这不是塞外的徒良①吗,听闻这种东西很稀少,还是曾经蛮夷人带过来进攻给月昭皇帝吃,虽然很臭,不过很香,植被也是稀少,所以鲜少有人能吃到。
苏小山见小厮如此稀罕的目光,就将一块已经挖好的用油纸包裹好的递给他,“官爷,尝尝,都是家里种的,现在这个东西很多了,不过在这里还很少,尝一尝,很好吃。”
那小厮两眼放光,对于这种贡品很是稀罕,奈何周围都是执勤的通辽,前边还有王爷在此,他也不敢去接,扁了扁嘴,摇摇头,“收起来,咱们不收这些东西,留着给你的侄子吧,快包起来,过去吧,看你们年岁已大,就不过多问了。走走走……”
“呵呵,好好好,谢谢官爷。”苏小山颤抖着再苏酒的搀扶下弯腰去将东西收起,那边的聂无欢就走了过来。
“何事?”
小山浑身一颤,险些就将包裹散落在地上,苏酒皱着眉头急忙上前将东西收拾起来就要走。
聂无欢一声低喝,“站住!”
两个人同时身子一僵,心脏都要跳出胸口了,听着聂无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苏酒都想拉着苏小山不顾一切的向前冲出去。
聂无欢的气息更加的近了,呼吸似乎都在耳畔,苏酒心跳加速,手心出汗,那些涂抹在身上的东西和泥巴差一点就掉落了。
“回王爷,只两个老人家带着徒良要去北朝投奔亲戚,已经检查完毕,并无异样。”
“……”聂无欢也不言语,继续靠近两人,聂无欢的眼睛就像两道红外线,查找两人身上暗藏的银线,若是他们是“假钞”一定当即就揭穿。
苏酒吞咽了一口吐沫,想了一下,还未等聂无欢继续靠近,就拉着苏小山调转身子跪在了地上,头如捣蒜。
“王爷,咱们就是探望咱们的侄子,王爷饶命啊……”
“哎,王爷只是叫看看你们,不要乱说话,把头抬起来。”那小厮呵斥两人。
苏酒一怔,停止了磕头,缓慢而艰难的将脑袋抬起,脑袋上已经渗出豆粒般大小的汗珠子,险些就要落下,砸在地上了。
聂无欢看过去,也被两人身上的臭气熏的呼吸一阻,可他没有后撤,而是继续迎着那股熏人的臭气看着两人。
双眼如火炬,烧的两个人身上一片火热。
片刻之后,可两人却觉得像过了漫长的整个冬天。
“起来吧,快些过去,城门就要关了。”
如释重负,两个人浑身一轻,苏酒就拉着苏小山站起身来,还不忘将早已经仍在地上的不棍子拾起来。
聂无欢瞧着两人,上下再一次打量一番,眉头轻轻地蹙了一下,可还是没有怀疑,继续向前查看,带着周遭一圈人都巡查完毕,城门就要关上了,聂无欢猛然回头,想起了老头子的那双眼,浑身一僵,低喝道,“慢!”
另一侧,苏酒拉着小山扔了手里的东西急走两步,瞬间过了北朝的排查,而后撤掉身上的脏衣物,对着聂无欢做了一个鬼脸,“嘿嘿……”
聂无欢怒吼一声,“苏酒……”
吼声翻过几重城门传到了了北朝之内,那边问询而来的段清清喝令道,“时辰已到,关门!”
聂无欢此时就像一头看着就要入口的猎物被人拽走的雄狮,他站在那里,浑身绽放着生猛的冷刺,那些刺将站在他近前的守城小厮惊骇的不住向后退缩。
“咚!”
北朝城门紧闭,聂无欢的怒火就瞬间爆发了出来,“苏酒,你等着……”
隔着厚重的城门苏酒都听到了聂无欢的低吼,她先是心头一跳,转瞬却笑了,看着早就收到消息守在这里的段清清,将手里的虎骨拎了出来,说道,“还是你的东西管用,幸好上一次你去告诉我城边有你的人,不然我还不知道如何联系你呢。”苏酒深感这等东西快赶上现代的电话了,就是方便。
“既然顺利过来了,就暂时安住下来吧,我已经安排好了住处,先随我来,不过……”段清清看着两人脸上的妆容掩了掩口鼻,“还是先洗了热水澡吧,顺便给你们准备了些衣服,北朝帝都现在很冷,怕是你们路上会受不住。”
“好,嘿嘿……”
“姐,刚才可吓死我了。”苏小山仍旧沉浸在惊恐之中。
苏酒拍拍他,“怕什么,他又不会吃人,顶多继续囚禁我啊,现在没事了,走吧!”苏酒故作轻松的说,其实她已经被吓得双腿酸软,走路也不稳当了。
段清清拉着她,“走,上车吧,路上还很长。”
“哈哈哈……好开心,终于能够自由了。”苏酒常常的伸了个腰身,摸了一下脑袋上的汗珠子,眉眼弯成了月牙形。
注释①:泰语徒良,中文译为榴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