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猛拦住聂无欢,看着四下漆黑的路,低声道,“王爷,我来挡住他们,借机上马往回走。”田刚等人就在身后急急赶来,赵猛不想在这个时候出事。
聂无欢却哪里听得到那些,更加没有了要思考的意思,提着一柄宽刀再一次嘶吼着胡乱的砍了过去。
田刚一声低喝,上前一把拦住了聂无欢,“你要做什么?”
聂无欢一愣,看着她。
这功夫,跟来的将士们挥刀上前,几下子就将那十几人砍倒,在赵猛的喝斥下,领路跑去了村庄。
聂无欢被田刚搀扶到了马车内,不忘嗔怪,“苏酒若是看到你这个样子也会气的半死,有伤在身还到处跑,要是落下腿疾,苏酒也于心不忍,心生愧疚。”
聂无欢一声不吭,自知自己方才的确鲁莽,若不是田刚及时赶到,自己险些也被那些人砍倒在地了,他垂着头。
军医爬上马车,低头为他包扎伤口,看着那些外翻的白肉,不禁心头一震,“王爷,若是再这样跑出去,我也是无能为力啊,流血不说,眼下外面死人无数,若是染了什么疾病,伤口恶化,神仙在世也不能起死回生啊。”
田刚亦是目光一泠,瞪着聂无欢,“王爷,身体重要。”
聂无欢依旧不吭声。
“眼下就要到了,王爷,咱们急不得。”
“……”聂无欢默默抬眼,看了田刚一下,轻声道,“若是不及时赶到,我怕……”
田刚拱手说道,“王爷,这里的事情交给我们吧。”
安慰着聂无欢,田刚的心底却很是没底气,无奈他不想再看到聂无欢意气用事,只好这样扯谎,最后颓然无力的靠在马车内,接过军医递过来的药丸,一口吞下,“王爷,我没事,您放心,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将老将军救出来安全的送到王爷跟前。”
聂无欢的心一直提到了嗓子,久久不下,堵得他心发慌,像是着了一场大火,怎么也熄灭不了,他透过眼前随风跳动的马车帘子,不住的盯着那座村子,马车缓缓,在崎岖的道上慢慢游动。
不多时,马车终于赶到,而进入村子的赵猛等人却依旧没有出来人迎接,聂无欢有些焦急,扶着马车侧壁就要起身,被一旁的田刚按住了肩膀,“我出去看看,或许是赵猛已经找到了人。”
聂无欢看着田刚的脸色,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是坚持着起身,推开了挡在他跟前的田刚,下了马车,顿时心尖一缩。
冲天的大火将小小的村落烧成了一片火海,火海外围是正在救火的赵猛等人,火海里面还有被大火包围的人发出尖利的哀嚎,场面异常可怖。
此处是老将军藏匿粮草的最后一关,所有的粮草都在这里的底下,若是被人发现,他不知后果如何,一旦没了最后补给的粮草,如何教军中那么多将士填饱肚子,又如何带着他们继续征战?!
聂无欢跛着脚匆从往前赶,顿时被面前的呛人烟雾喷打了回来,跑来的赵猛喝道,“王爷,我们赶到的时候火势已经从那头烧起来了,进不去啊。”
聂无欢望着那冉烈的火光,手里死死的握着钢刀,最后怒吼一声,“老前辈!”
声音在山谷里久久回荡,却收不到任何回音。
田刚亦是心头如火,站在火海前望着那处苏酒的院子,担忧不已,很想就这样一头冲过去,可是火势很大,烧断的房屋不时倾倒,传来里面的“噼啪”声响,叫周遭所有人心头如焚。
彼时,那边似乎还有人影逃窜,聂无欢低吼,“抓活的!”
侍卫闪身而去,追着黑影上了山坡,聂无欢站在原地,久久凝视,眸子里满是冷霜。
不多时,有侍卫跑了回来,拱手道,“王爷,人抓到了,是逃兵,活的。”
“带过来!”
聂无欢怒吼一声。
待人被待到,聂无欢先是用刀劈了那人的耳朵,那人顿时血水喷射,染透了那人的衣衫,那人在地上扭动,不住的哀嚎。
聂无欢用宽刀夹住那人的脖子,那人眼睛一怔,立即没了挣扎,苦苦哀求,“王爷饶命啊!”
“说,人都去了哪里,这里发生了什么?”
那人捂着不断流着血水的耳朵,断断续续的道,“我们逃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有一拨人先来了,好像抓走了好多人,不过都是伤兵,蛮夷人说要我们断后,实在不行就烧了这里。”
“蛮夷人,是谁?!”聂无欢低吼。
“是,一个族长,他们走之后我们也在这里找吃的,实在饿得厉害,发现王爷带人赶来我们就四处逃窜。那大火是里面的人放的,就是这样,其他的事情属下也不知情啊,王爷饶命啊,我说的句句属实。”
“哼!”聂无欢一声冷声,宽刀抬手,“唰”的一声砍在了那人的肩头,那人两眼一瞪,顿时没了生气。
聂无欢望着汪洋大火,胸脯高涨,怒火不歇。
“在里面烧起?”聂无欢低语。
田刚慌忙抬眸,看向火海,忽而想到,难道老将军不想这里的粮草被人抢走自己点燃的?
聂无欢在心底嘀咕,“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田刚一愣,看着聂无欢那张冷峻的脸,沉思了一阵,才道,“把尸体带过来。”
“……”聂无欢望着火海,眉头凝重,久久不语,最后一声呼喝,“继续给我搜,去山上。”
“是!”
大火在翌日清晨在渐渐的熄灭,聂无欢又是一夜未眠,站在火海前望着火海一整夜,待能走进去时,他一个冲了进去。地上死尸焦黑,分不出是男是女,扭曲的姿势能看出那死尸生前的痛苦。
田刚一直跟在聂无欢身后,眼光四处观看,生怕就要看到他们谁都不想看到的尸体,哪怕那些尸体一个都辨认不出,心也是安然的。
突然,聂无欢脚步一滞,停在了一间院子前,门口四五个尸体躺在地上,有两个还抱在一起,一看身体似乎很是矮小。
田刚一见,心底忽悠的沉了下去,许久她道,“那个矮个子的人是老将军身边的侍卫。你看,是刀伤,想必是为了与敌人搏斗两人早就死了,没有挣扎,证明在大火烧过来之前就死了。”说罢,他抬眼担忧的看着聂无欢,瞧见聂无欢一直未说话才松了一口气。
聂无欢紧走两步,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倒塌的房屋内,里面横七竖八的倒着五个尸体,皆是男子,因为被泥土覆盖,没有被大火烧到,倒是身上的刀伤厉害,贯穿整个身体。
聂无欢又回头看向院子里的那个半具身体,似乎明白,这里发生过厮杀,并且此人刀法精湛,一下子斩断了一个人的身体,所以那半具焦黑的尸体是屋子里这个人的上半身。
那么老将军被救了?会是谁?
聂无欢心下不由得一缓,放眼望去,房屋焦黑,炭火依旧冒着黑色烟雾,可这里一眼望去,没有半个生还,跑出去寻人的侍卫接二连三的回来了。
早有累倒在地的人,已经连续三天三夜不曾合眼,吃的喝的都是最差的,他也不再强求他们,提着马鞭就要走。
被田刚拦下,“王爷,我和赵猛过去找,天黑前我们一定会回来送信。”
聂无欢定定的看着她一眼,最后身上带着个一个水囊递给她,“注意安全,我在这里等你们。”
“王爷,放心。”赵猛微微欠身,跟着苏小山继续往山上走。
聂无欢蹲坐在一片焦黑的土地里,直到日斜西下都未等到田刚与赵猛回来。
这天晌午,安排一切计划的周祥骑着马跑了过来,“王爷,情况如何?”
“你怎么跑了来,那边如何?”聂无欢焦急的问道。
周祥一跺脚,“王爷快回去,我们抵挡不住。苏小山那里很是吃力,许多人见到了你出来开始打听你的下落,有些人因为劳累已经发起了牢骚,我怕事情恶化,你快回去,这里我来看着。”
聂无欢一怔,茫然的看着四下,再将目光送到了山坡上,忽而怒吼一声扔了手里的宽刀,“田刚去了那边搜寻,还没回来。我,我如何放心回去?”
周祥一怒喝,“快回去,这里我盯着,老将军一有消息我就带他过去,现在形势已经是咱们占据上风,不能这个时候出乱子,更不能叫弟兄们白死。我们的新兵又闹起了情绪,苏小山那里兵力不足,抵挡不住,现在很是艰难。王爷还是快些回去吧,或许还可以在深夜前赶回来。”
聂无欢无奈的怒吼一声,“该死!”
周祥再一次催促,“我已经派人盯着这里,沿途的逃兵杀了个不剩,相信老将军一生戎马不会没事。”
聂无欢最后望一眼漆黑的屋舍,重重的拍了一下周祥的肩头,“小心,宇文长乐的人来过,看情况当时这里有过一场厮杀。老将军一定是已经逃了,我叫田刚和赵猛上去寻找,你们过去接他们,山上雪厚,定然会发现行踪。一定要小心!”
周祥点头,拱手低喝,“王爷,放心便是。”
聂无欢无奈的下定决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扭头往马车上走。
马车轻缓,聂无欢一声呼喊,“我们回去!”
这边,墨仙与阿凤同为在北朝殊死搏斗之中。剧烈的呕吐致使阿凤不能再继续行走。墨仙的伤依旧未愈,又因为一路的颠簸有些恶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