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酒体内的毒性还未除尽,时常伴随呕吐黑血,她无力的歪倒在一旁,昏昏沉沉,没有一点精神,似乎抬起头来成了一种负担。
即将的地牢内只有水滴的声响,时而伴随老鼠叽叽的叫唤,除却这一切,她颓然的躺在坐在地牢的墙角。
聂风和宇文长乐互相的嘶吼声在地牢之内像一只不断雷动的雷声,就在头顶之上,轰鸣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争吵终于停止,她也再一次昏睡过去。
深夜之时,地牢之内有人进来。
一阵铁链声响动之后,她的面前多了一只饭盆,可苏酒只觉得口干舌燥,浑身无力,她眨了眨眼,看着盆子里的红红绿绿,又将沉重的眼皮闭合了。
每隔两日,地牢内就有人走进来,强行给她灌着汤药和一些米粥。
这一天,她的身体有些好转,那沉重而且疼痛的眼皮终于可以抬起,能看清楚面前微弱的光线了,她有些力气坐直了身子,靠在墙壁。
白冰似乎也有了精神,只是依旧垂着头,蜷缩在墙角,看不清楚她现在的神情。
已经几日了?
苏酒在心底盘算着,该是五日后了吧?
聂风还没有再来,外面送饭的人也渐渐的少了。
这里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像两年的生活的一样,暗无天日。
白冰吐了口嘴里的血水,“哄!”的一声,趴在了污水内。
苏酒只那样淡淡的看着她,近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挪动身子,攀住栏杆,从铁栏杆向内望去,白冰浑身全是污泥,鞭痕将他整个人包裹在一起,身体上泛着恶臭,学会和污泥搅和在一起。
“白冰……”苏酒才知,自己的喉咙沙哑的说不出话来,她四下照着可以喝进去的东西,最后无奈的看向那边污泥之内的一片黑水,胡乱的塞进嘴里,呛着泥土和污秽的水被塞进嘴里,苏酒终于可以润润喉咙,继续轻声唤着他,“白冰,白冰……”一声又一声,直至角落的白冰有了生机。
白冰抬起脸来,许久之后才看清楚苏酒的脸,“苏酒……”
“是我,是我,你还好吗?”
“咳咳,死不了。”
“我们会出去,相信我。”苏酒打着保证。
“我相信你。”
“白冰,你为什么没有逃走?”
白冰看了一眼腿上的伤口,沉默了一下说道,“剑上有毒。”
“该死,蛮夷人喜欢用度,卑鄙。”
白冰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什么,突然被外面的吼叫声惊住,“啊!”
地牢之外,一声声嘶吼,震天的哀鸣不断传来。
陡然头顶一凉,一只飞箭突然射来,险些刺中她的脑额。
苏酒缩着脑袋蹲下身去,她抱着双膝,紧紧的靠在了地牢之内。
不多时,外面的声音渐渐的消失了,传来了一些人的低吼和一声声紧张的呼唤,“苏酒……”
苏酒身子一颤,“段清清?”
苏酒蹦跳着,对着那小小的天窗大吼,“段清清,是你么,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声音远去,从天窗上探进来一个小脑袋,苏酒仰头看了许久,也未辨认出那人是谁,待那人开口,苏酒才惊异,“清清……”
“是我,苏酒。别着急,我来救你。”
一阵叮叮当当凿铁门的声响过后,走进来的段清清一把将苏酒拉起,“我们快走。”
苏酒一怔,看向地牢内的白冰,指了指道,“白冰,救他,是白冰……”
“来人,一起带走。”段清清一声低喝,跟着又跑进来一个黑衣人将白冰抗在身上,段清清扶起苏酒,只道,“别出声,我们这就要出去,不然一会儿被宇文长乐的人发现我们用了一招调虎离山掉头回来,咱们谁都逃不出去了,快走!”
出了地牢,陡然面前一阵强光射来,苏酒微微闭了闭双眼,那疼痛不已的眼睛还是叫她浑身一颤。她扶着段清清缓步往前走,待走到一处隐蔽的草丛内才停住了脚。
苏酒此时才瞧清楚段清清是一身黑衣着装,身后背着一柄大宽刀,面前站着的男子一身冰冷,面无神情,在苏酒投来疑惑目光之后只是对她淡淡的点头,“苏姑娘!”
苏酒愣了许久,才问道,“清清,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为何只有你们两人,方才我听到许多人在动手。咦?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段清清轻笑出声,拍了拍她的脊背,“我们只是路过。已经观察了一阵儿,这里虽然人多,不过都是小角色。宇文长乐苟延残喘在这里很久了,皇上在附近办事,我们发现之后就派我过来看看,在前边救了一户猎户之后听说这里关押这人,已经关押了两年,他们还说有以为大侠也在这里,于是我们就过来了。没想到,会是你们。”
“猎户一家可还好?”
段清清轻拍她的脊背,安慰道,“很好,只是一些擦伤,他说了你们的事,放心吧。不过,苏酒……”段清清顿了顿,欲言又止,她知晓苏酒一直在廖轩逸那里的重要,也知晓苏酒对聂无欢的重要,为了在这个时候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段清清起了私心,或许说是为了国家倒不如说是为了自己。
“清清,我知道,我不会跟你走的,我还有很事要做,谢谢你们救了我。”
“苏酒,没想到,你会在这里,我……”
“清清我知道,我都知道,不要说了,只是你刚刚说……皇上?廖轩逸他……”
段清清点头,“是。”
“哎,两年了,我好像错过了很多东西啊。”
“苏酒,若是听信我的话你暂时不要回邺城,就在这里,不要乱走,只要不被宇文长乐捉回去,你只要活着,一切都还有机会。”
苏酒是聪明之人,加之之前宇文长乐说的那些话,苏酒已经猜出了聂无欢现在不似从前,尤其对于从前的感情她更加不抱有任何希望,目前来说,最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躲起来,之后再想办法将她的孩子夺回来,即便她不想叫自己的儿子在聂无欢那里站的任何地位,她也不能叫自己的骨肉认贼作父。
“苏酒,现在不似从前了,月昭还是很混乱,北朝之内也不太平,因为墨仙独自占据一处称帝,身边又有阿凤的辅佐,阿凤有宇文长乐的孩子,这种关系导致皇上整日提心吊胆,所以不管去哪里他都会亲自去做,现在他似乎连我也不相信了。”
苏酒紧紧的咬着薄唇,听着段清清断断续续的诉说,身体一阵阵恶寒,为了争夺天下,很多人已经走到了今天的境地,那些欢愉都已经不知所踪,可得到的东西就是他们当初的所期盼的那样吗?
“清清,你回去了如何交代?”
“没关系,这个是我的人,他不会说出去的,我们只会说只是不重要的犯人,已经在几天前被毒死了,皇上不会在怀疑。”
“你已经知道我中毒一事了吗?”
“是,就是在这****才会跟着你们来了这里,若不是因为宇文长乐派人在山中大肆搜查药材我也不会调查到此,不过那****不知道那个人是你,还以为是呜翰乐的人。”
“呜翰乐在漠北,如何能到这里来?呵呵,清清还不知吗,想要得到自己幸福的人早就走了,哎,只留下我们这些永远看不透也不知道如何放手的人在这里继续苟延残喘。”
“苏酒,不要说了,你,要好好保重,记住我的话,即便你对聂无欢还存有感情也不要在这个时候去邺城,邺城里面的人虎视眈眈,那些想着法子要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的人最不喜欢看到你出现,所以,你要考虑清楚,聂无欢再强大他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保护的了你,或许,你可以跟我走,去皇上那里。”
“不,我哪儿都不会去,我还留下来找我的孩子。”
“什么?”段清清神色一变。
“是,两年了,我至今未见到,你快走吧!”
段清清看了看天色,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她不能再在这里耽搁,于是从怀里将匕首和所有的银两都留给了苏酒,还有一瓶药丸,“是解药,给白冰的,苏酒,好自为之。”段清清一拱手,跟着与身侧的黑衣人猫着身子冲进了密林内,转瞬间消失不见。
看着天色渐渐地阴沉下来,苏酒微微垂眸,她将药丸塞给白冰一颗,而后攥了攥身下的青草,塞进嘴里开始嚼着,天下人都想要她死,她苏酒偏生要活的精彩。
远去的段清清心中不断地对自己说,“国难当头,天大大势,不过是你我争抢,就是互相杀戮,弱肉强食,强者说话。在民族大义之中,段清清能做的只能如此,她一面疾驰,一面不安的看向身后的不远处,即便在心底如此对自己说辞,可她仍旧放心不下,想起从前的苏酒,想起自己的第一次负伤,苏酒又是如何做?”段清清当即停住,不顾身后黑衣人的拦截扭头又跑向了苏酒,却不想一只飞镖飞来,横插在了她的眼前。
段清清微微一叹,看来,只能坦白了。
廖轩逸骑着一匹黑马,同样是一身漆黑,手中仍旧捏着他惯常使用的黑色飞镖,对段清气低喝一声,“何事?”
段清清看着身上的血迹,皱了皱眉头,拱手道,“皇上,那人是苏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