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酒捂着肚子,搞不清楚现在到底是后背还是前胸,总之痛的她已经坐立不安。她不得已爬上马车,一仰头,就躺在了那里,听着马儿低头吃着野草,听着远处训兵的低吼,听着天空之上翱翔的飞鹰,渐渐的昏沉了起来。
“啊……”苏酒陡然一声惊叫,豁然起身,慌乱的从睡梦中惊醒瞧着面前的漆黑,许久才听见远处马蹄嘚嘚,继而那一声一声的呼喊传来,她撩开帘子,从香车里面向外望去。
聂无欢一身雪白长衫,风度翩翩。胯下的黑马鬃毛在飞奔中如绸缎一般抖动,加之那俊美的容颜,和他紧抿的薄唇都成了一道叫她如何都不能收回视线的风景线。
她无力的伸手去招,却浑身一痛,“咚!”的一声,昏死在了马车之上。
夜半时分,聂无欢打马回到了边塞,听得侍卫交代的确有一个女人来过,可没说什么就自己上了马车,后来换岗,等他再回来,马车就不见了。
询问再三,终于从众人的七嘴八舌中得知,马车自己吃着野草一路走了,直奔那边的山林,并且好似车内的人并不知情。又因为他们在这里值守,对那马车之上的人不甚了解,更没有上前询问,索性由着马车而去。
聂无欢心中一惊,山林地势坑洼,猛兽繁多。她孤身一人,怎会叫他放心。这么想来,他低喝马儿快些,马蹄飞起,箭步穿梭,追着踪迹就奔了过去。
山林之中,因为温差诧异,夜里开始起了已重重地浓雾,他看着面前的迷雾重重,哪里还能寻得见马车的影子,不消说人影,就算是一只飞鸟都会在这里迷路。
忽地一个声音传来,聂无欢眸子一跳,不假思索的打马飞奔而去,一面对着身后跟来的侍卫呼喝,“这边。”一面大吼,“苏酒,苏酒……”
再次睁开眼,苏酒看着面前人影重叠的女?咦?女人?
苏酒起身,撕扯开伤口,痛的她脸色一白,拧着眉头瞧着眼前的人,大呼道,“段清清,怎么是你,咦?我刚刚不是在军营之中,我做梦?”
“你昏倒了,我在路上看见了马车,以为没有主人,不想掀开帘子一看,竟然是你,幸好来的及时,不然不知这一路无目的走着的马要跑到哪里去。”
苏酒狐疑的想了一阵儿。突然想到,自己明明就是到了军营之外啊,难道是自己昏倒了才在梦中瞧见了聂无欢,哎呀,自己这么想他吗?她很是怀疑。
昏倒之后,马车没了主人牵引,自己到处跑。所以她才会出现在这里,遇到了段清清?
“你不是回北朝了,我的马车跑到北朝了?”苏酒惊叫,这眨眼的功夫自己就出国了?
段清清按住她,对她沉声道,“没有。”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来寻人,这就要走。”
“寻人啊,寻到了?”
“是的。”
“寻到了就快走啊,聂无欢好像又在到处抓人,该不是抓的是你吧?”
“正是我。”
苏酒本想看见段清清摇头,却不想她毫不迟疑的点头,心底一沉。
段清清她是女人,可也是北朝的女人,她跑来做事指不定做的就是什么坏事儿,尤其看着段清清腰间的宽刀,苏酒断定她来这里杀人。心下一惊,想着自己该不会发现了什么,要她来杀人灭口?
沉思了一阵,苏酒抓着她起身就要推她走,“快走,这里很危险。”
段清清摇头,“无妨,我们暂时在这里避一避。”
“清清,该启程了。”彼时,马车之外,有人低语。声音似乎很是年轻,并且低沉,透着疲惫。
苏酒一怔,狐疑的瞧着段清清,不等她回话就掀开了马车帘子向外望去,只瞧一个男子浑身漆黑,脸上却白如雪,在暗夜里极其的诡异。他身后还站着另外几个男子,只是因为天黑看不真切面容。但是还能看得清楚那些男子腰间的佩剑,似乎已经透过剑鞘流露出一重重的血腥味。
苏酒心底惊跳,当下决定还是保命要紧,他们要什么就依了他们,不能强出头。又打量一番,苏酒装作没有多想的模样,回首紧张的抓着段清清的手说道,“我帮你们打掩护,你们快走吧!”
“你,苏酒,我们是北朝人,你如此帮我,我……”段清清有些尴尬。
“不要说这么多,我只是小老百姓,不是什么官,你们那些事儿我管不了,不过我知道人命关天,我也不想看着你再次受伤。快走吧,要使用马车我让给你们就是。”说话的功夫,苏酒就要下车,被段清清一把拦住,“不,不过可否行个方便,与我家公子一同乘车?”
“可以!”
“多谢苏姑娘。”
段清清对她一点头,跃下车去,对那边的黑衣男子低声说了一阵儿,而后领着那男子往马车这边走。
行到近前,苏酒才发现,此人生的异常俊秀,皮肤吹弹可破,她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而后对那男子轻笑一声,就让开一块儿地方,“你好。”
那男子却只微垂着头,没有吭声,好似没有见到苏酒一般。
“苏姑娘,多谢相助。我们要驱车前行,怕是要耽误苏姑娘的行程了。”
“没关系,嘿嘿……”
“嗯!”段清清对苏酒微微点头,又不忘对那男子拱手握拳。那男子对段清清只轻轻一瞥,段清清将车帘子放下。跟着,一声低喝,马车悠悠的跑了起来。
马车之内,苏酒不住的打量着那人的脸,偶尔还会与他搭讪两句,但都没有得到回应,苏酒只好悻悻的自己闷头假寐。
不知马车在山道儿上走了多久,外面的段清清敲了敲马车的木板,“公子,该下车了。苏姑娘,就此别过,日后有缘再见。”
“啊,这就到了?”苏酒忙起身,掀开帘子向外望。段清清翻身上马,身后坐的的男子仍是一身凄冷,不苟言笑。
“路上多加小心。”苏酒不忘嘱咐道。
“苏姑娘,告辞!”段清清再一拱手,调转马头,就要离去。
远处,传来一声低喝,“苏酒?”
苏酒浑身一栗,面色白如灰。
聂无欢来了!
“马车之上可是苏酒?”聂无欢高吼一声。
这时,车帘子外的段清清上前说道,“聂无欢跟着来了,公子,我们现在就要下车才行,向东一直走会有河套,越过河套就是一片荒山,到到时候我们就安全了。苏姑娘,一路上多谢相助,告辞!”
“啊,不客气,嘿嘿,你们快走吧,聂无欢是来找我的,我来拦住他就是,你们快走。”
遥望段清清打马离去,苏酒撑起身子爬到马车前边,驱车向着另一个方向潜行,一路上还不忘高吼,“聂无欢,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聂无欢闻声而去,拐过竹林密处,站在山坡之上遥望声音来源,却瞧见河套那边传来一阵阵马蹄嘚嘚,他心中大惊,立即叫人去追过去看看,自己却踏马向着苏酒的方向追了过去。
路上树枝繁多,剐蹭着聂无欢的脸颊,他浑然不顾,一心冲着苏酒的方向奔跑,行到跟前,瞧见苏酒翘着二郎腿,在马车之上哼着悠扬小调,瞥见聂无欢的马缓缓而来,她冲他招招手,“聂无欢,你可算找到我了。要不然这马车我不知道如何驱赶,任由他自己跑个没完,怕是要掉下山崖去了。”
聂无欢翻身落马,几步跨上去,左右查探,还不忘掀开车帘子瞧了瞧,“只有你一人?”
“难道还有别人?”
“过来,你的伤重不重,叫我看看。”聂无欢站在几步之遥的地方命令着。
苏酒最是讨厌这等命令式的语气,关心人还如此嘴硬叫人如何接受?这个人一定是天蝎座的,大男子汉主义精神暴强。
“聂无欢,你关心我还不过来温柔细语的,那么硬的语气我如何接受的了?要么你过来看看,要么我就这么躺着,等着马儿吃好了草,我就跟着马车继续游荡。”
“你……”聂无欢气憋,运了运,许久才轻叹一声,迈步上前,左右打量苏酒的身上,最后瞧见了她衣裳背后的血迹,心中一跳,跟着上前将她一把搂在怀里,扛在肩上,“回去,治伤。”
苏酒也不挣扎,微微闭上眼,享受着难得的一次温柔体贴。
苏酒时常在想,从前在王府的时候他是多么温柔的一个人,为何现在就成了这副死样子,叫人又爱又恨。苏酒泄气的掐了一下聂无欢的后背皮肉,嗔怪道,“你怎么才来找我,我都快急死了。”
“路上耽搁,你为何不在府内等我,到处乱走?”
“我不想周祥因为我娶了梁小蝶,事情是我惹出来的,我就要想办法处理好才行,不然寝食难安。”
“所以你就来找我,不怕我为此要挟你同我回王府?”
“不怕,我这臭脾气你能受得了吗?再者,我跟你又没什么,大不了我以身相许,一夜云雨,反正不想叫周祥吃了亏。”
哪怕用自己的身子交换也不要周祥娶了梁小蝶,聂无欢对苏酒的这种想法恨之入骨,当即脚步一顿,没在迈步,他多想就这么一撒手,将肩上的人给仍在地上,摔她个脑浆迸裂?!
“聂无欢,你又生气了是不是,又开始算计我了是不是?我就知道……哼,别忘了,你和我本来就没什么,都是你一直拿我当替身,这件事就算你你对我的偿还。”
人心都是肉做的,那嘴巴说的话都如刀子一般,割的人心窝子疼,聂无欢浑身一散,心中的醋意渐渐的消散了,他原来都是一厢情愿,无奈说道,“好,依了你。我们两不相欠!”
好似这件事办的好生容易,苏酒应该高兴才是,没有失身夜没有失去自由。可为何心底就如此的空落?叫她浑身无力,连带着身上的伤也痛的刺骨了,搅动的她整个人没了魂魄一般。
直到回了军中大营,苏酒和聂无欢都没再说一句话。
倒是一旁的小山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还不忘端着香汤坐在苏酒跟前,“姐,吃一些吧,好吃的很。”
“小山,姐没胃口,天亮之后就带我回家。”
小山瞅了瞅那边正低头看书的聂无欢,又看看苏酒,心底一横,“姐,我不回去,你也别走了。”
“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