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酒多看了那高壮男子一眼,他明明可以一只飞镖解决自己,却不知为何就那样故意将飞镖飞到了她的脚边一寸之远。
那瘦高男子再一次将聂无欢击退几步之外,再一次扬掌劈来,那一掌蓄满了真气,运足了力道,低喝一声,哄得击上了苏酒的胸口。
她胸口裂开般,五脏六肺也要似被震碎了,只觉得耳边嗡响,眼前顿时一黑,她慌得扶住了回廊门柱,鲜血自口鼻狂喷。
噗!
聂无欢低喝,“不!”
苏酒已然没了反应,眼巴巴的瞧着一柄短刀直接刺来,她心下一晃,四肢乱颤,腿脚不稳这就瘫倒在地。
苏小山已经惊吓着昏死过去,头一歪,倒在地上。
……
“不要,聂无欢小心!”苏酒惊醒。
身旁熟睡的聂无欢猛然抬头。已经连续两日不眠不休的他方才一个慌神竟然睡得这么沉,正昏昏沉沉的睡去,耳边的一个声音惊叫,聂无欢惊跳起身,看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瞧见了苏酒吃痛的脸,慌忙起身,“苏酒,你醒了?!”
苏酒挣扎,“你是谁?你是谁?”
“是我,是我,我是聂无欢,聂无欢啊!”
“聂无欢?!”
“是我,我是聂无欢。”
“聂无欢,刚刚吓到我了。”苏酒一把将他抱住,不住的轻声唤他。
聂无欢亦是顿感浑身轻松,安抚的拍着她的头,“好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聂无欢哈欠连连,一直心绪紧绷,此时所担忧的人已经安然的醒了来,紧绷的弦松了,困意袭来,眼皮沉重。
“聂无欢,你已经两天两夜未曾休息了?”看着聂无欢红肿的双眼,苏酒有些担忧的问道。
“额……是呀,担心你。要知道你的伤很重,那个人武功在你我之上,哎,一个死了,一个逃了,哎……”
“聂无欢,那个人,好生熟悉。”
“熟悉?可有看清楚是谁?”
苏酒想了许久,摇头道,“未瞧得清,但是,那个人我好像认识。”
“以后再想。你先好生休息,伤势很重,暂时血止住了,你的烧还未腿,好生养伤。以后再去想,暂时歇养伤要紧。”
“恩,你还要出去?还是不要出去了,不是有副将在外面?我,我想叫你多休息休息……”苏酒低头,看着仍被自己抱着的聂无欢,浑身一惊,慌忙将她松开。
“……”聂无欢瞧着苏酒的样子,不禁在心底发笑,顿了顿才说道,“要出去,还有些事要忙,塞外的蛮子很是厉害,不光是游侠山被毁,附近的几个镇子也潜伏着他们的人,我已经睡足了,现在就要出去,你暂且在这里休息,我叫人给你换衣裳。”
“那你要多加小心。”苏酒担忧的望着他。
聂无欢轻揉了一下苏酒的额头,对她重重点头,掀开帘子,出去了。
不多时,胖身子一脸凝重的低着头进了来,见苏酒睁着一双咕噜噜乱转的眼,这才扯起笑,几步走到苏酒的床前,眼睛细细的打量苏酒的伤势,“丫头,你终于醒了,可急死大娘了。”
苏酒裂开了嘴笑道,“李大娘,许久不见。嘿嘿……上次听小山说这里的烧火做饭的大娘手艺好,我就想到是您。我爹还说,李大娘的手里可是十里八村最厉害的,为何不在村头开肉铺子了,跑到这里来岂不是很累人?”
李大娘亦是笑着,“我家男人早就死了,也是因为是当兵,心思自己孤身一人,没有去处,还不如在这里谋个活生,也不孤单寂寞,嘿嘿,累是累,可也安生。”
“李大娘,村子被毁了,我和我爹娘还有小山他们走散了。”
“哎,孩子别哭啊,会没事儿,听说王爷很是担忧呢,这会儿该是去找人了。苏家的丫头生的水灵,嫁给王爷错不了。”
“唔……”苏酒迟疑了一下,没有吭声,笑着看着她。
李大娘是游侠山的婆姨,跟着自己的丈夫在村子里开了个肉铺子,可后来那汉子非要去当兵,在那年第一次征战之事就死在了战场上,李大娘孤苦无依,四处寻找谋生,村子里多家人施手援助,可李大娘却不想再劳烦大家蒙受恩惠,无奈之举通过苏老汉的关系进了这里,给将士们烧火做饭,这一下来越有十几年了。
小山自是不认得,不过苏酒却记得,因为从前总听苏老汉提起,还夸赞李大娘的饭菜可口。
李大娘心中记着苏家的好,得知苏酒受了伤被接到军中,特意赶来探望。
“李大娘,要是有了我家人的消息,一定过来通知我。”
李大娘笑着,“王爷可比我的消息灵通,他一定会第一个来。”说完话,她神秘兮兮的从怀里拿出了一白色包裹,欣喜的慢慢剥开,一只炙烤的香喷喷的红薯,泛着幽香。
苏酒鼻子一酸,眼底发热,含泪道,“大娘,还是你好,知道我就爱吃这口。”
“呵呵,丫头,来大娘喂你,定是饿了。来,趁热吃,呵呵……”
苏酒狼吞虎咽,伤口隐隐作痛也浑然不顾,有了吃食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大娘,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还有半刻钟天就亮了,丫头还是再睡会,我去给你打盆热水来,穿着血衣定是不舒服。王爷一直陪在苏姑娘身边,你放心,你的身份还是没有旁人知道。”说着,李大娘开始埋头整理起一旁放着的血布和零零散散的工具。
苏酒嘴里塞的满满,手臂抬不起,身子动弹不得,只能一只小脑袋转来转去,“李大娘,你是不是也许久未休息了,不如先去歇息,身子要紧。”说罢,头一歪,噗的吐出嘴里的一小块红薯皮。
李大娘笑道,“丫头,你的伤啊,吓死人喽,现在你倒跟没事人一样。也不知是什么兵器刺得,两指宽的细剑穿了个透,哎呀,那人下手真狠。不过啊,还好有王爷在。他急的团团转,躲在帐子外哭呢,王爷是担心你。”
苏酒心头一暖,使劲咽下嘴里的红薯,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他哭了?为我哭吗?”
“是呀,担心你这丫头。我去给你烧热水。”说罢,抱着高过她头的脏乱东西就要出去。
苏酒急吼,“李大娘,不用急,这几日一定是因为打仗一事累坏了,得空就去休息吧,我一会儿自己来,现在看我不是没事儿吗?”
不见李大娘回应,只笑呵呵,“没事儿,我累惯了,不累一累还不习惯。不过丫头,下次遇到这样的事儿看不能逞能,你可知道那些蛮子多厉害,作甚那样拼死上前,你又不会功夫,伤了自己可不划算,疼的很哩。”
“嘿嘿,我也是急了,尽管我不知道什么民族气节,可他一个外国人敢欺负我们,我就不能见死不救,而且那户人家还因为我而没有受伤,我这伤不白挨。”
“哈哈,这丫头,跟你爹一样倔脾气,好生带着,有事儿叫我,我出去洗一洗,那些个汉子们的衣裳可都堆在那呢。”
“好的,大娘,多谢大娘。”
李大娘一出门,苏酒就捧着红薯开始美滋滋的想起心事儿来。
“他竟然为我哭?”苏酒吃力的挪动沉重的身子,龇牙咧嘴的脸上还挂着血痕,那一夜打斗的时候留下的青一块紫一块,外加嘴角挂着的红薯糊色的皮,煞是缤纷。
想了许久,她才回忆起那邻居不知去向,也不知李公子去了哪里,当下也开始担心起来,奈何营帐内没人,外面也因为征战忙的四处嘈杂,苏酒就要起身,却顿感浑身无力,动弹不得,可吃得多了,喝得多了,她有些内急,于是对着外面大吼,“来人啊,来人啊……人啊……啊……”
只闻得一声声咚咚咚的脚步声自远处匆匆而来,不多时便听见一个男子回声,“苏姑娘,来了,来了……”呼哒一声,周祥掀开了帘子进了来。
“周祥?怎么会是你?”
“嘿嘿,因为军中告急,我是来帮忙的,嘿嘿……刚刚进来,就听到有人大叫,本不想进来,却越听声音越是熟悉,才想起苏姑娘受了伤在这里修养,所以就跑了进来。是不是需要什么,我这就去办。”
朝中规定,即便是谋了爵爷的官宦世家,军中出事,也要前来增员,所以这一次,周祥如上次一样,跑到军营之中来帮忙,幸好他被拍烂的屁股已经痊愈,不然一面捂着屁股一面出面迎敌,真真是不雅。
“哦,没事,我额,我就是想如厕,可是我动弹不得,李大娘不知去了哪里。”
“啊?”周祥一声惊呼,“这,这……那我出去给苏姑娘找李大娘。”
不等苏酒叫住他,周祥一溜烟就跑走了。
正在苏酒实在憋不住要自己下去解决的时候,面前伸过来一双大手,聂无欢不知何时回来,将她就要倒下去的双腿接住,“不要乱动,你可需要什么?”
近在咫尺,苏酒瞧着聂无欢的样子,那双本该清明且有神的双眼中全是红血丝,青黑的眼睛预示着他已经多日不曾好好休息。
苏酒心痛的伸手去摸,“你好憔悴,不如休息休息吧。”话语温柔,听在耳边叫人浑身舒爽。
聂无欢浑身一颤,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她,将苏酒托起,放在床榻上,自己也坐了下来,香味扑鼻,久违的亲近再一次袭来,聂无欢想起了那夜的烂漫暧昧,身子一动,大手抓住了苏酒的小手,放在手心里婆娑,“伤口可还疼?”
“不了,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聂无欢紧张的查看。
“我内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