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元宵,众人相约来到灯市。此时天已完全黑了,人山人海,到处挂满了各式彩灯。这些花灯有的精致,有的粗陋;有鱼、狮、马、牛、兔等动物花灯,也有圆形、椭圆形、四角、六角,或莲花、螃蟹等异彩纷呈。还有一些心思巧妙的结合花灯的样式画上各种装饰,显得花灯更加生动。
方朔陪着姜涛等人随着人流走马观花,遇到好的花灯不时的点评一下。这几千个花灯倒也让人大开眼界,充分体现了劳动人民的智慧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众人信步来到舞狮区,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节目刚开始。
“一点狮嘴,笑口常开祝富贵;二点耳腔,左右逢缘听八方;三点天庭,鸿运当头照吉星;四点眼睛,眼观六路志千里。”一个主持模样的上台来了句开场白,伴随着他话音刚落,铿锵有力、热闹非凡的锣鼓阵阵响起来。
激扬的鼓乐声中,耀武扬威的雄狮在奋力的采青,雄师见青、喜青、望青、探青、采青、吐青……静如灵猫伺鼠出穴,动如猛虎擒羊敏捷。时而兴高采烈,时而憨态可掬,时而愤恨发恶,于形之中,再现雄狮威武。
伴随着舞狮惟妙惟肖的各种动作,台下众人不时发出阵阵惊呼,或好笑,或惊悚,不一而足。
方朔是第一次真实地观赏舞狮,虽不如后世的花哨,却有种更加凝练的感觉,拙朴中带着憨态,嬉笑中不失威严,直看得众人如痴如醉。
看过舞狮,方朔一行人又分别欣赏了舞龙、高跷和戏曲,同样给人不虚此行的感觉。特别是戏曲,简直就是一个民族大展台。由于连年战争,各族人民不断迁徙融合,因此也给大家带来了别具风情的戏曲表演。陕北的民歌、党项的笛子、本地的山歌,让观众很是过了一大瘾。
在即兴表演区,台子上却是冷冷清清的,任凭主持人说破嘴,也没几个上台。很多人虽然想上去,却有些怯场,谁都不想做第一个。
方朔今天心情很不错,看到那些平时胆大包天,现下却首鼠两端的家伙,心里很是鄙视。不管怎么样,这个僵局得需要他来打破。于是,方朔回头对姜涛说:
“大人,在下之前曾学过一首歌,不如借这个机会请大人指点一下。”
“哦?方贤弟还有如此雅好,为兄求之不得,洗耳恭听!”姜涛眼睛一亮。
“大人请稍等。”方朔双手抱拳,走上了舞台,示意主持人退下。
“既然大家都这么谦虚,我先来给大家唱一首歌,权当抛砖引玉了。不过,小伙子们,机会不多,要好好把握,藏在下面的话,姑娘们是注意不到你的。”方朔大声喊道,引来一阵轰笑。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这是方朔最喜欢的几首歌之一,他喜欢歌词的大气蓬勃,也喜欢那种勘破生死、风清云淡的意境。特别是每次唱这首歌的时候,眼前总是浮现出三国演义中的一些片段,使这种意境更加醇厚,也加深了他对人生的感悟。
沉浸在自我感动中的方朔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的人群中有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姑娘从开始的不屑,慢慢地转为惊讶,最后眼睛里竟然冒出了小星星。
“想不到这个看起来挺猥琐的家伙,竟然还会唱歌,而且还唱得这么好!不过,肯定是比不上我的!”那姑娘使劲攥了攥拳头,仿佛为自己助势。
看到方朔唱完歌向这边扫视过来,姑娘心中一慌,赶紧低下头,生怕被他发现。
“我这是怎么了?我孟琪怎么可能会怕这个臭男人!”待她抬起头,想与方朔来一场目光大战的时候,却发现那人已经下去了,她不由有些失落。
“胆小鬼!”孟琪嘟哝了一句,也不知道说的是谁。
这一切都落在了大哥孟庆之眼中,让他心中不由一紧。作为大哥,他何曾见过小妹如此的女儿形态,这令他感觉一阵恍惚,似乎身边的小妹有些不一样了。
“难不成,因为一首歌,小妹就喜欢上了那个叫方朔的年轻人?”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孟庆之不愿相信。不过,他暗下决心,要看好这个妹妹,世间险恶,妹妹太单纯,可不能让坏人骗了。
不死心的孟琪四处张望,可惜入目所见,全是耸动的人头,只得作罢。
却说方朔唱完这首《临江仙》,发觉没人捧场,不由一阵尴尬,四处扫了一眼,暗悔没有提前安排几个托,这一冷场可如何是好。
正想硬撑脸面交待几句,然后灰溜溜下台之际。猛听得台下传来一阵叫好声,方朔大出一口气,也不管是喝彩还是倒彩,急忙溜了下来。心中还在想着,是不是让人查一下是谁这么有眼力介,得好好提拨!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台下的泥腿子们哪有几个上过学、识得字的,更何况这歌词里包含典故和意境,没有深厚的文学功底是品不出其中韵味的。对他们来说,不需要多华丽的词藻,也不需要多深奥的典故和启示,只要好听,歌词越简单越直白越好。方朔这下子算是对牛弹琴了,好在这《临江仙》的韵律还不错,听着挺顺耳的!
“在下献拙,让大人见笑了。”台下的反应,让方朔对自己的唱歌能力产生了严重的怀疑,有些不好意思面对姜涛等人。
“方兄弟大才啊!这首歌基调慷慨悲壮,意味无穷,令人听来荡气回肠,不由得在心头凭添万千感慨。妙的是还透露出一种淡泊宁静的气氛,感觉十分的玄妙。真的是非常好!”姜涛可不是升斗小民可比的。由于家里还算宽裕,姜涛从小就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四书五经之类的读多了,见识自是不凡。但也止限于对歌词的理解,另外还多多少少的有些感悟,不过这歌词越品越妙,感受越深。
“大人说笑了,好像没有几个人欣赏在下的歌。”方朔有种找到知音的感觉。
“你说他们吗?粗鄙之人哪能听懂高雅之曲,他们只配听那种乡间俚曲!”姜涛指了指正在摇晃的人群,神态有些轻蔑。
仿佛印证姜涛的话,台子上传来一阵依依呀呀的民间小调,伴随着的还有一阵阵的叫好声。方朔顿时恍然,自己这是没选好歌啊。
说起唱歌,不知道孟庆之他们来没来。那姑娘的声音那么清脆,唱起歌来肯定很好听。方朔四处张望,盼望奇迹的发生。可惜到处人流涌动,就算他们来了,也不一定凑巧能遇到。方朔不知道,那个他日思夜想的姑娘就在身边十几米处,只不过双方都没有照面而已,造化弄人啊!
方朔有了心事,兴致不是很高,跟姜涛有一句没一搭的闲聊着。
夜有些深了,不知何时,人们手中出现了一根根冒着火花的东西,如天上的繁星,把周围映得一闪一闪的,很是玄幻。
“大人,这东西叫‘滴滴金儿’,我们做的小玩意儿,让孩子拿着玩,可以辟邪祈福。”看到姜涛注意上了这东西,方朔笑着解释了起来,给他取了一根。
“哦?这可是好东西,想不到方兄弟还有这等本事,真是让为兄越来越佩服了,真不知道你还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惊喜。”姜涛点着了手中的“滴滴金儿”,感到十分惊奇。又问方朔要了几根,准备回去送给儿子玩。
“哈哈,大人,在下还真准备了一些好玩的,正要请大人欣赏!”方朔见时间不早,准备让大伙燃放烟花,给在场的众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不一会儿,方朔准备的烟花盛宴开始了。
在各处的高台上,首先点燃的是“地摊子”。只见一溜十几个“地摊子”先后喷出灿烂的火花,有红的,有紫的,有绿的,还有黄的,各式各样。高的可以喷到七八米,矮的有三四米,不时会有一些个头大的光点闪耀着喷到高处,缓缓坠落,就如彗星一般。
“地摊子”共燃放了三拨,不等众人从震憾中清醒,烟花弹又点燃了。
只听得各处不断传来“砰~啪!”的组合音,然后天上炸出一个火圈,各式火花拖着长长的尾巴,向四周散去。五光十色的火花四处绽放,场面十分震憾。人们神情呆呆的,仰着头,大张着嘴巴,眼里闪烁着火花。
多少年以后,这次灯会仍不时地浮现在人们的眼前,成为了他们炫耀的资本,深深地印在了脑海中。
姜县令走了,他没有在墩堡住下来,也没有接受方朔准备的孝敬,只带走了几根“滴滴金儿”和几尊烟花。
孟庆之他们也走了。正如有位诗人说的,“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可是,真的什么也没带走吗?远处一队人马急驰而去,其中一位红衣骑士手中紧紧攥着一件东西,那是一根“滴滴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