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冲方才出来,便被低空处,一片厮杀乱象所吸引。只见一艘千丈大舟在妖魔群中横冲直撞,所过之处,各色光华起落不定,魔气滚荡如潮,似狂澜卷过,压的众魔无有丝毫喘息之机。
由于数量太多,只大舟近侧便有数万魔物,或拼死抵挡,或反击来攻,其等好似陷入了疯狂之境,明明已是被动等死之局,可依旧气势汹汹,张牙舞爪,嘶吼之声响彻天际,只不过其等反击之举,无一能对大舟哪怕有丁点损伤。一时间只见各种残肢断躯,自空中洒落,血肉横飞之景,处处可见,且不管亡去多少,都会自外圈填补进来,好似根本杀之不尽。
陈冲由近及远,望向延绵数十里,兀自涌动不息的兽海魔潮,不觉心下忖道:“以都灵法舟三变之相,应付这些魔物当无问题,也幸好有此舟相助,不然任你修为在高,恐怕也会瞬间被这狂澜淹灭其中,最终耗尽法力而亡。”
就在他自思之时,却见三山之上,各起有两道遁光飞空而来,待到近处,光华一敛,张景云等人现出身来。
陈冲见来此六人,面上皆有一丝急切之意,微微一笑后,抬手虚按,示意众人稍安勿躁,随后心中一动,以灵识沟通而去。
片刻后,就见一道魔气自地表升起,遁至陈冲身侧,随之显现而出的,却正是那先一步出阵的裂相。
此刻他浑身染血,嘴角还挂有少许碎肉,好似方才正在大快朵颐,吞吃血食。
陈冲看有两眼,淡声道:“我那镇魔塔可是被你收去?”
裂相知晓自己生死,已是握于他人之掌,此刻见陈冲语气略有不满,不由连忙道:“回老爷的话,此宝确是为我所拿。”说着便伸手一摸,也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座宝塔,递上前来。
陈冲微一点首,也不收回,而是起指点向裂相眉心,道:“破狱,执难尚未身死,此宝镇有一副破狱真骨,我现传你法诀,觅其踪迹,你去将他头颅提来见我。”
说完,他又轻摆袍袖,甩出两瓶丹药,道:“此为我魔门玄丹,一为养魂,一为魔髓,可助你恢复伤势。”
裂相自有意识以来,也曾吃过几粒人修灵丹,至今还记得其好处,是以丹药方才入手,便喜道:“多谢老爷厚赐!”言毕,他又想了想,似有为难,道:“不瞒老爷,小的此刻魔魂虚弱,精气不足,就是寻到那破狱,怕也是力不从心,无法将其灭杀,您看是不是……?”
陈冲听出此言有推脱之意,目中寒光微闪,斜睨过去,冷声打断道:“这点小事都无法做到,我留你何用?”
此话说的杀气凛然,裂相只觉一股寒气,浸透骨髓,忙是改口道:“老爷不要误会,小的只是想多要些时日养伤,之后定能为老爷,将那破狱除去。”
陈冲心里清楚,此魔之后还有绝大用处,是以只略微敲打了几句,便即放过,随后又似有深意道:“此去我也不限你时日,何时功成,何时回返,至于你是否尽力,我心中自知。”
裂相好似听出话中别意,小心道:“是,是,老爷尽管放心,小的绝不敢误了老爷大事,定会快去快回。”说完之后,他又躬了躬身,这才告退离去。
待其走后,张景云讶道:“此辈筹谋数载,只待我等来攻,见面必是生死争杀,陈府主怎会有机会,将其收归己用的?”
魔道大法中虽有许多降伏妖魔之法,但无不是要花费许多功夫,慢慢以炼魂之术祭炼。就算还有禁制之法可用,可只要不是其等自愿,却也不是须臾可成。
陈冲笑了笑,将此行经历皆都道出,随后又道:“若不是此魔为了脱身自行来投,我恐怕只能将其斩在当场,如此,也就无了后来,这一劳永逸之计了。”
众人听后,这才明白,荡魂山四魔非是自愿留守,而是被上境大魔下了禁制,才会留下冒此奇险。而裂相与其他三魔不同,其居然不知从何处习来一门道法,名唤种魂之术,能取自身一点魔魂精华,于魂魄深处另行种养,如不主动灌输意识,便可始终蛰伏不动,又因其乃同源遮掩,是以旁人根本无法发现。
大魔禁制虽然厉害,但也只是作用在主魂之上,并未染及那尚是一片空白的副魂,他便是有鉴于此,打算在时机来临之时,直接弃了主魂,将副魂意识点开,再把全部识忆导入其中,这样便能借魂再生。
而他之所以等到被陈冲杀入绝地,才肯施展此法,却是因为那禁制之故。此禁制说来也是玄妙异常,其不可主动去引,必须以外力迂回牵动才可。若是前者,则会瞬间引爆禁制,以真魔大力,灭尽身魂一切所有,那身处体内的副魂自然也不能幸免。
若是后者,却能在受禁之人,将亡之际,将禁制之力散于体内,以临时恢复致命伤势,再以魔魂为薪,强行燃烧激发潜力,虽然在一段时间内能增强许多实力,但等到禁力一散,还是免不了落个身死下场。
此举可谓物尽其用,本是为了更好对付来犯之敌,若不是他另有妙法在身,是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此番受制之局。
裂相心思极多,当时虽说外被逼入绝境,内有禁制发作,但他却丝毫不乱,反而借实力大涨之际,意图与陈冲一做交易。便是以荡魂山情况,与七层诸多隐秘,换取自由之身。
陈冲乍闻此言,又确实急于知晓荡魂山内情,是以当即停下手来。不过他又怎会与一头魔物做甚交易?无有多做考虑,便直言让其放弃此想,并言道,若是真心归附,或可放他一条性命,可若是想以此为要挟,不过是再斗一场,是生是死,各凭手段。
裂相无有想到对方心志如此坚定,一应威逼利诱之言皆无用处,而那禁制之力也在言谈之中,渐渐消去,若再不唤醒副魂,怕是会立死当场,之前一切所谋皆会成空。
而与陈冲动手一途,他想都未敢想,其实力已是显露无疑,他无有必杀的信心,倘若一旦交上手,便不是想停就停的了,若是因此错过最佳时机,怕会追悔莫及。
在无有办法之下,他只能立即行法,换魂重生,至于往后如何,他也顾不得许多了。
陈冲习有炼魂之法,对魂魄之属通解异常,一看裂相所为,便知内里玄妙,他也不出手阻拦,只待其彻底完功之后,才出言,欲要收服此魔。
裂相为图自保,只得无奈献出一缕分魂,再次受制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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