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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终到今日

连如忙着在屋内给无生收拾衣物,忙活了好一阵子一抬头见无生早已不在屋内,于是急忙出去寻,一到外面便看见自己主子穿着单衣站在雪地里。着急的把无生往屋内请。

“连如,雪水煮茶再好不过了。”

连如听到主子的吩咐连忙领命去煮。

无生回到屋里,不紧不慢的开始掭笔,掭了三下,又在指尖将笔转了一圈。但他并没有在作画,而是又掭三下,以此往复。他在等,等那个他算到一定回来的人。

“无生哥……”来了,他和她盘算七年,等待七年的这一幕终于来了,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端华在那日思卿受辱之后便敛了锋芒,做起了表面上大字不识,绣花枕头的公主。她知道若是想得王位便不能让任何人发现自己的这份野心,尤其是自己的父王。她以为无生也是不知道的那一个,她和无生注定不能同荣辱,共进退。他们之间隔的是杀父之仇和谋权篡位,他们之间必定要死一个,那她希望,活下来的那个是自己。她唯一的办法就是嫁给无生,尔后便能悄无声息的弑夫。

端华的这一步与思卿和无生不谋而合,但他们要的不是一生一死,而是共生。

思卿受辱那日第二天早上回府后,温丞相见她一夜未归还毫无悔改之意,气的要家法惩罚思卿。思卿受了一顿鞭子,第一句话却是:父亲,女儿想进宫给公主当近侍。”温丞相更气了,自己捧在掌心里的闺女要去当奴才,一怒之下关了思卿紧闭。饿了思卿三天,温丞相终是不忍心,开了屋门,不曾想,思卿依旧一脸坚持,直挺挺的跪着,然后给他磕了三个响头,伏地说道:“父亲,让女儿进宫吧。”温丞相突然觉得心底好像被人挖了一块儿,他的小思卿变了。他的小思卿是铁了心要进宫当侍女,他就算拴她在家,也是一具躯壳,没有灵魂撑她过下去。温丞相眼眶里眼泪打起了转,尔后顺着脸流了下来,心想到,也许这是自己造的孽,他这辈子造的孽却让他的孩子来替他受了。他挥挥手,一脸心灰意冷的说道:“你去吧,说到底是为父的错。”思卿又郑重的给她的父亲磕了个头,然后没有再回头的进了宫。

第一年,她每日同无生学认字,学作诗,但是无生貌似故意避开了那句晚上给她讲的那句诗,她读完了所有无生让她学的诗集,却独独没有那首诗。

第二年起,她便再没见过无生。无生成了五皇子的影子,每天寸步不离的跟着五皇子,跟每个伴读一样,忠心侍主,毫不起眼。

第三年,思卿向端华要来了梅花种子,亲手栽在御花园。但她每日给梅树浇的不是水,而是--毒。

第四年,顺德帝觉得在宫里安心服侍公主还栽树的思卿定别有目的,于是随便寻了思卿的错处打法思卿出宫,然后又命人烧了梅树。可是梅树异常坚毅,经历再大的火都会再活回来。顺德帝见梅树死不了,它又貌似没有什么威胁,便不再劳民伤财,随它去了。

第五年,思卿被编入了端华麾下的一支女文官的队里,每天做着可有可无的事情。这年夏季,得到了无生决定赶考的消息。

第六年,七皇子病重,五皇子渐渐露出了野心,顺德帝不得不防,把隆恩全数分给了没能力争宠的七皇子和看似毫无威胁的端华。五皇子没了身边的无生,又失了宠,渐渐的没了以前的地位。

第七年,无生高中。端华羽翼已丰,伺机而动。思卿暗中等待时机。

宫中的梅花因为煨毒,花瓣上的雪亦沾剧毒。而无生府中煮的雪水茶则是解药,这样端华便无事,无生娶了端华,端华手下的势力便顺其自然的被无生不费吹灰之力的分去。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是再等。等毒渐渐渗入顺德帝的身体,再无更治的可能,拖着病痛却求死不能的身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江山被自己最宠爱的女儿夺去。

无生和思卿这回并没有等太久,三年,顺德帝在病榻上苟延残喘,只剩咽下最后一口气。当晚如同多年前一样,发生了宫变,所有将士都杀红了眼,天地合一,满目猩红。五皇子因为当年被顺德帝削减势力,自是斗不过多年韬光养晦的端华公主一党。顺德帝见此宫变痛心疾,喷出一口血,瘫倒在病床上,死不瞑目。端华如愿坐上了那把龙椅,顾无生自然而然成为了男后。

端华当政后,改国号为志贤,无生从旁协助,用了两年安邦,比先皇在时国力更盛一筹。

志贤二年,因为帝后成婚多年仍无所出,男后为女皇公开选秀,以充盈后宫,为皇室开枝散叶。

志贤五年时,女皇与一名叫池付的男宠喜得麟儿,被男后抱去抚养。

梅花树下,两把藤条椅并排而摆,思卿闲躺在无生膝上,任由青丝肆意的垂到地上,纤纤玉手玩弄着无生腰间配饰上的流苏。无生一下下轻抚思卿的头发,目光温柔含情。周遭一片温馨宁静。突然一阵微风拂过,思卿轻咳起来。

无生蹙起了好看的剑眉,略带训斥可口吻以后宠溺到:“说了不让你在这毒树下吹凉风,你偏不依,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体受不受得住。”

思卿听了却咯咯笑起来,本是苍白的脸上染了一抹红晕,顿时显得整个人无比娇俏。“渠儿还听话吗?”思卿笑够后岔开话题问道。

“嗯,起来,我们回屋。”无生漫不经心的应道,仿佛思卿嘴里的渠儿不过路边的阿猫阿狗,他唯一关心的只有怀里这个巧目盼兮的女子。说罢便用双手去扶思卿坐起来,将披肩从盖在思卿身上变为裹住思卿,然后环住思卿的上身,将她一个公主抱抱了起来,缓步走向屋内。

“无生,我好困,我想睡了。”思卿赖在无生怀里,汲取着无生的温暖,但是渐渐感觉自己体力不支。给梅树煨毒,她自己也免不了沾染上。无生要给她治,她表面上应和,但一口解药都没喝过。她想惩罚自己,她想赎罪。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每一天可能都是最后一天,但她又自私的想跟阎王抢时间。她想在无生身边能多一天是一天。

“好,你睡吧,等你醒了我陪你去荡秋千。”无生亲了亲思卿的小嘴,用自己的脸轻柔疼惜的蹭了蹭思卿的,然后将她轻轻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都弄好后,便坐在床边,用温暖指节分明的大手握着思卿的柔若无骨的手,就这样静静望着思卿的睡颜。仿佛时间同他无半点关系。他又怎会不知道思卿的想法,他不愿再加一丝一毫负罪感给思卿,只要思卿现在还陪着他就好。

突然一个下人进了无生的殿里,毕恭毕敬的给无生行了个礼,然后说道:“殿下,皇上找…”

无生将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冲那个下人点了点头,用唇形告诉他知道了。然后慢慢将思卿的手放进被子里,起身前往端华的殿里。

“思卿最近好吗?”端华正襟危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离无生很远很远

无生也不行礼,只是没有丝毫感情的说道:“劳皇上记挂,思卿很好。”

端华苦笑一声,“无生你莫要匡我,每日太医都会来同我禀报,思卿现在什么样我怎会不知。我问你,不过是想起个话头。”思卿单手扶额,食指划过修剪精致的眉毛,接着又说道:“思卿和我,都欠你的。思卿倘若有朝一日走后,你不要执念太深,你也不必再追查当年你父亲去世的真相。有些事你知道的太多,只会更痛苦。”

无生听后,面上依旧平静如水,刚想开口讥讽,突然门外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一个宫女。

“启禀陛下,温姑娘…温姑娘她…殁了。”

无生的脸唰的变得惨白,不管不顾,发了疯的往回跑。端华也是猛的站起来,一脸不可置信,然后又无力的跌坐会龙椅上。“这一天,终是来了。”端华闭上了双眼,任由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

思卿走的这一天,晴空万里,老天貌似并没为她的离去感到伤心。无生赶回去后抱着思卿还存有余温的尸体放声大哭。这十几年压抑的苦痛,在这一刻尽数爆发出来。过了一会儿,端华走到思卿床边,问那个前来报丧的宫女,“温姑娘走前说什么了吗?”

宫女被悲伤的气氛吓的不得了,连忙跪下,无比诚恳的说道:“没有,温姑娘一句话也没留,走的很平静。”

端华听后一阵心酸,点了点头赏了那个宫女一些碎银将她打发下去了。

无生抱着思卿的尸体,渐渐止住了哭,眼睛红肿,声音沙哑道:“等温老百年之后,将思卿葬在他父亲西侧吧,她说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是他父亲。”还有一个是他,顾无生。无生顿了顿,忍住心痛,继续说:“我死后,将我葬在思卿旁边,我们两个不用立碑,在坟头种些花就好,随便什么,一年四季都有盛开的就好。”

“前一条可以,后一条我做不到。”端华因为哭泣声音颤抖道

“为什么?!凭什么?!你又想要什么?!”无生听了之后极尽癫狂,猛的站了起来,冲端华咆哮道。

“我不能对不起你。”我不能将你葬在你的杀父仇人和仇人之女旁边,我怕你到了地下轮回前都痛不欲生。不知晓不如永不知晓,不相见不如永不相见。

无生一个箭步冲到端华面前,死死攥住端华的双臂狠狠的说道:“对不起我什么?啊?!你说啊?!!你说给我听!”

端华死死的闭紧嘴巴,显现出自己绝不会说半个字的决心。

“关于我父亲对不对?呵,命运真是好笑…”无生突然好想意识到了什么,又确定了什么,无力的垂下双臂。

端华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无生看在眼里,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你百般阻挠我查我父亲的死因,又一而再再而三的说你和思卿欠我的,我隐约猜到会是这样,可是不敢面对,也不敢肯定…没想到啊…没想到。”

“你知道重叠泪痕缄锦字的下一句是什么吗?”无生突然整个人平静下来,声音几近空灵的问端华。

端华听了这句,本就没止住的眼泪,流的更加汹涌,最后泣不成声。过了很久,端华点了点头,禽着泪说道:“好,我将你们葬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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