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女人,快点签啊!”子木的父亲一脸暴怒,额角青筋贲起。
而子木的母亲呢,呜咽个不停地恳求着:“求你了……不要离婚啊……子木还小啊。呜呜……她怎么受得了啊……”
这样的生活已有一年了。
从母亲接到那个女人的电话威胁她快和父亲离婚云云。从那时起这样的争吵貌似就从未间断。
最开始母亲会发疯似的对父亲吼叫,然后两个人会砸烂家里所有能砸烂的东西。子木会不知所措地望着他们嚎啕大哭,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劝说他们不要打了。然后母亲会红着眼睛叫子木滚。父亲则会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沉默地抽烟,不去理会母亲的纠缠不休。
后来就变得沉默了。一句话也不说,明明是一家人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却不会有任何交流。母亲已经麻木了。她闻到父亲身上的香水味时也不会再发疯似地吵闹。父亲打电话说不回家时她也不会再咒骂。甚至,有时候父亲一声不吭一连两三天不回来她也不闻不问。若无其事。但偶尔在夜里子木能听到她刻意压低的哭声。
子木呢,也不会像开始时那样激动地哭泣,甚至有几分期盼他们早点离婚。
终于今天,他们要离婚了。可能这是最好的结果吧,两个根本没有感情的人在一起,果然不会有好结果。可能是有过感情,但是经过这一年,怕也把那点可怜的感情消磨殆尽了。
母亲是个传统的女人,丈夫便是天,今天之前她只是苟连残喘地想着只要不离婚就好。可惜父亲连这样的要求都不能满足她。古人说糟糠之妻不下堂,但今时不同往日了。不合适,分开便好了。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子木心想着离婚是好的,如果在一起对两个人都是折磨,那么分开是好的。在房间里隐约听见客厅的对话。她望着相框里这一年来让她好几次潸然泪下的相片,没了表情。
照片上,阳光明媚,那个小不点就是子木,左边是她的爸爸,右边是她的妈妈。爸爸工作很忙,鲜少有时间陪她,这张全家福应该是唯一一张全家福,她宝贝似的珍藏了好久,现在看来,完全没必要了。
她把相片放进抽屉,默默地打开房间门。走向客厅。
“妈,我没事,你们,离婚吧。我出去走走。”说着子木便往门厅走去。子木看到,妈妈的眼里,那最后一丝光,黯淡了下来。她应该以为子木是出来求爸爸不要离婚的。结果等来的是子木这么一句。
楼下车水马龙,还是那样十年如一日的繁华,人流络绎不绝。子木却没有方向。思量一番,她拨通了晴海的电话。她是子木最好的朋友,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晴海,你在哪啊?”
“木头,有事?”电话那头人声嘈杂。
子木一怔,没想到她会这样问。
“也没什么事,你在忙?”
“对啊。没空诶。”
“哦……那就算了吧。”
那么,找薄今吧。现在除了晴海靠得住的,就只有他了。和他在一起已经一年半了,感情一直不错,但是,最近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子木,怎么了?”又是这一句。难道没事就不能找他吗?
“我现在心情不好,你能出来陪陪我吗?”
“我现在……”
没等他说出理由,子木便说:“哦,那算了。”立马挂断电话。
不要让他知道自己在哭。不要。既然是秦子木,那么就不能哭。
她憋回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穿过人流,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成山公园,谢谢。”转头望向窗外徐徐后退的风景,路上有点堵。一路走走停停。
又堵车了。等等,看到了什么。
薄今,和,晴海,他们,在拥抱。
他们,背着她,在拥抱。车流又开始前进。
“司机,等等,我就在这里下了。”匆匆给过钱,子木下了车。
他们,在马路对面。没看到她。接下来,他们接吻了。就在子木对面。
车流将三人隔开。生生分成两个世界。
子木的手颤抖着拨通薄今的电话。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的等待音。
“对不起,您拨的用户忙,请稍后再拨。”然后对面传来忙线音。
忙。
她冲向马路对面。不顾来来往往的车流。不顾身后车主的叫骂。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刺耳的刹车声,然后世界一片黑暗。最后一眼,她看到,他们回过头看到子木,眼里那般不可置信。
要是死了,就好了。这是子木最后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