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夜空,像一条蓝色的地毯铺在上面。月亮像位亭亭玉立的少女立在地毯上。她透过云尘,散发出皎洁的柔光。远远望去,就像一轮玉盘。
金奕褚在轻轻地咳嗽着,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不过精神却好了许多。只见他肌肤胜雪,眉目如画,俊雅中透着几分柔媚,飘逸中又透着几分贵气。
“怎么样了?”安馨轻轻地将药放到桌子上,笑道,“有点烫,一会儿再喝吧。”
“奕昕怎么样了?”金奕褚坐在床上,轻轻地问。
“他?”安馨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哪知道他怎么样了啊。”
金奕褚抬起头,轻轻地伸出了手。
安馨连忙走了过去,握住他的手,在床边坐了下来。
他轻轻地抚摸着安馨那光洁如玉的脸庞,仔细地打量着她。只见她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泪,皮肤细润如温玉,樱桃小口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一身白色长裙,腰不盈一握,她美得如此无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
“怎么了?”安馨被那炽热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
金奕褚没有说话,手却轻轻地滑落了她那美丽的颈部。
“他要干什么?”安馨吓了一跳,“难道,他想干那个?不行啊,你这身子骨儿哪能干那剧烈的运动呢?再说了,你弟弟来了,我怎么可以再和你干那个呢?”
她连忙握住了金奕褚的另一只手,不自然地笑道:“柯宛如昨天来看你了?对了,她说了些什么?”
金奕褚淡淡一笑,轻轻将她拥在怀中,温柔地说:“安馨,我想要你……”
他轻轻地说着,嘴唇轻轻地吻上了她那柔嫩的脸颊。
“你说什么?”安馨惊得一下子跳了起来,瞪大了眼睛,“不可以的,你身体不好,不能干那个的……”
看着她那紧张的样子,金奕褚无奈地笑了笑。
“你就真的那么讨厌我?”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你不是说过要和我在一起吗?为什么要你跟我上床,就那么难?既然你不愿意的话,我们又何必在一起呢。”
安馨紧张地直摇头,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金奕褚真的死了,她会难过死的。可是,她不能背着金奕昕干那种事情啊。那天晚上已经是个错误了,难道,她还要再犯一次错误?
“不是的……”她结结巴巴地说。
“因为你刚跟奕昕在一起亲热过,便不想我碰你了,对吗?”金奕褚的眼睛闪闪发光。
安馨吓了一跳,连忙摆着手:“没有……你别多想,他人还在柔然呢……我只是在担心你的身体啊……”
“没有?”金奕褚轻轻地下了床,挑起了她那粉嫩的下巴,冷笑道,“那你脖子上的吻痕是谁弄的?别告诉我说是五郎干的!”
“吻痕?”安馨连忙低下头,仔细地检查着。
果然,在靠锁骨处,有一个清晰的吻痕,宛若一朵盛开的红梅。
“混蛋!”她气得直跺脚。
金奕褚转过身去,轻轻地走到了窗前,看着夜空上那轮凄美的月亮。
“你……对不起……我……”安馨急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本来是想混进来,找个机会再救奕轩出去的……”
“还想把你也给带走吧。”金奕褚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一滴泪珠,挂在那长长的睫毛上,“安馨,你要跟奕昕走,我不怪你。本来我就想成全你们俩个的,你又何苦骗我?”
安馨低下了头,像个犯错的孩子,缓缓地走到他身边,轻轻地拉着他的手。
“傻丫头!”金奕褚轻轻将她拥在怀中,微微叹了口气,“你到底要让我怎么对你,你才肯对我敞开心扉呢?难道你不知道,只要你幸福,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知道。”安馨鼻子一酸,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滚滚落下,“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你越对我好,我就越觉得对不起你。你人那么好,为什么会喜欢我这样一个又脏而且脾气又臭的女孩呢?我真的配不上你的……”
金奕褚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脸上掠过一丝伤感。
“我错过了吗?告诉我,安馨,我是不是错过你了?”他的眼睛红红的,泪水溢出了眼眶,“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你刚进宫的时候,是不是喜欢过我?是不是我没抓住机会,错过了你?”
错过了,他真的错过了。
当时,只要他给她一个拥抱,安馨就会为他赴汤蹈火的。可惜,现在安馨早已经没有了昔日的那种感觉,她心里眼里,只有一个金奕昕而己。
“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安馨一边流着泪,一边说。
听了这话,金奕褚浑身一颤。
“难道,我真的错过了?”他不无伤感地说,“我真傻,连你这么好的女孩都错过了。”
“你以后会遇到比我更好的女孩的。”安馨抬起头,轻轻地替他拭去脸上的泪水,“我脾气那么差,许多人都受不了我的。”
金奕褚轻轻地摇了摇头,紧紧握住了她那柔嫩的小手:“不会的,世上不会有比你再好的女孩了。”
安馨轻轻地低下了头,这一刻,她多想会分身术,变出两个自己。一个跟金奕昕,一个跟他在一起。
“我能吻你一下吗?”他轻轻地挑起了她的下巴,深情地看着她那含泪的眼睛,“最后一次。”
安馨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气氛此时变的暧昧起来,金奕褚看着她那光洁如玉的面庞,红若樱桃的小嘴,忍不住慢慢低下头去。
她感觉到他俯身探了下来鼻息暖暖得喷到了她的脸上。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感觉到两片火热的唇吻上了自己的唇。他的唇越来越霸道,舌尖肆意掠夺着自己口腔内的每一寸柔软。
就在她准备热情地准备迎接的时候,金奕褚突然间推开了她。他的脸色非常难看,比外面的冰雪还要苍白。 “我要成亲了。”他冷冷地说。
“成亲?”安馨听到这几个字,觉得这肯定是天下底最大的谎言,“和谁?”
金奕褚淡淡地说:“柯宛如。”
“柯宛如?”安馨以为自己的耳朵不大好使,或者是金奕褚突然得了精神分裂症。
她觉得,天底下的女人都死光了,金奕褚也绝对不会娶那个柯宛如的。当初,不就是因为那个女人,他才决定逃婚的吗?
“是的。”金奕褚淡淡地说,“我已经决定了。”
“为什么?”安馨死死地抓住了金奕褚的胳膊,指着自己的嘴唇,“你要成亲,那刚才为什么还要吻我?你喜欢的是我,不是柯宛如!你何苦为难自己呢,去娶一个你根本就不爱的女人!”
金奕褚轻轻地摇了摇头,盯着安馨的眼睛:“如果娶不到你,对我来说,娶谁都是一样的。就算是天上的嫦娥,在我眼中,和柯宛如也没什么区别。”
“可是你也不至于这样为难自己啊!”安馨恨不能臭扁他一顿,可是一看到他那弱不禁风的小身子骨儿,刚刚举起的粉拳,又无奈地落了下来。
金奕褚转过身去,不想再看到她。
“你走吧,用不着勉强自己。”他的声音冷冷的,赛过窗外的冰雪,“柯宛如至少跟了我以后,心里不会想着别的男人。我想过了,我真的无法忍受你整天还惦记着另外一个人,而那个人,却是我的弟弟。”
外面下着雪,那雪花洁白如玉,它是天宫派下的小天将,还是月宫桂树上落下的玉叶呢?雪花像美丽的玉色蝴蝶,似舞如醉;像吹落的蒲公英;似飘如飞;像天使赏赠的小白花儿;忽散忽聚,飘飘悠悠,轻轻盈盈,无愧是大地的杰作!只见眼前的雪花像蝴蝶一样调皮,一会儿落在屋檐下,一会落在树枝上,还不时飘在安馨那满是泪痕的脸上。
“又下雪了。”安馨微微叹了口气,“一开始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又下了呢?”
没有人回答她,除了那呼啸的北风,再也没有任何声音。金奕褚的决定,让她非常伤心。可是,她又阻止不了他。自己的确不能给他幸福,那柯宛如又能给他吗?安馨轻轻地摇了摇头,她不相信,那个奇丑无比的“黑熊”,能够给金奕褚一个可以避风的港湾。
这时,一道黑影从她眼前掠过。那黑影的速度极快,如同一只黑色的乌鸦,轻轻从夜色中飞过。
“谁?”安馨吓得毛骨悚然。那黑影是往毓秀宫的方向奔去的,难道…… 安馨顾不得想金奕褚到底要娶谁了,连忙往毓秀宫奔去。
毓秀宫,一切如旧。女儿国那些戒装的女侍卫们,手握冰冷的刀枪,一脸肃穆,无比威严地站在宫门口。她们身材极为魁梧,看上去和柯宛如有的一拼。这是兰漪最为器重的一支近卫军,杀伤力颇强,连身手不错的金奕昕和金奕轩都不敢轻举妄动。
“按理说,如果那黑影闯入的话,这些侍卫们不可能没有查觉啊!”安馨看着那一脸肃穆的女侍卫们,心中暗暗地想,“难道,那黑影她们认识?或者说,那黑影本来就是宫里的人?”
想到这里,安馨眼前浮出了黑妇人的身影。平时,那黑妇人看起来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也没见她动刀动枪的。现在想想,兰漪只身闯荡柔然,只将她一个人带在身边,如此说来,这黑妇人应该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糟了!”安馨吓得脸都白了,心想,“既然这黑妇人身手如此了得,那么,金奕昕藏身于此的秘密,迟早会被发现的……不对!刚才金奕褚就看到了我脖子上的吻痕,心细如兰漪者,又怎么可能没有发现?难道……”
还没等她想完,只见一道白光从毓秀宫内直接射到天上。
宫门口的侍卫们连忙大声喊道:“有刺客!” 话音未落,一队人马已经破门而入,里面传来了一阵刀剑碰撞的声音。
“糟了!”安馨心急如焚,却见兰漪亲率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赶了过来,“果然,一切都没有逃出她的手掌心。我还在傻呼呼地等着和平解决呢,谁知她却先出手了!”
兰漪看起来精神不错,昂首挺胸,她手持双剑,大红的披风随风飞舞,宛若角斗场上的斯巴达克。
“怎么办?”安馨藏在假山后面,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现在她除了静观其变,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毓秀宫里乱成一团,幸好送亲的队伍的每一个人,都是金奕昕精心挑选的,以防万一。想不到,居然真的派上了用场。
“老子我从来不打女人,今天别怪我破例!”金奕昕手持长剑,看着一脸冷笑的兰漪,冷冷地说。
兰漪的嘴角微微动了动,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柔然果然守信用,真的送来了三皇子。只是,这‘买一送一’的手段,是从安馨那里学的?那结巴可以走,你留下,所有的事情,都一笔勾消!”
“你想得美!”金奕昕轻轻地举起了长剑,看着兰漪那双冰冷的眼睛,“不管是结巴还是不结巴的,都不会留下来受你这变态女人的侮辱的!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那么我们今天就做个了断!”
他怒吼一声,身影盘旋翻滚,手中的长剑闪烁着凄美的白光。只见那长剑一转,一轮白色风暴夹杂着吞噬之光席卷四方。他手中长剑挥动,只见银光如电,纵横飞舞的剑芒一层层,一波波的汹涌而出,密集的光影汇聚成一道光盾。
“太乙玄门剑!”兰漪冷笑一声,“想不到,班门弄斧!”
她玉腕一抖,速提真元,蓝光一闪,剑影满天。锐利的剑气破风逐浪,无数细小的白芒交错融合,化为蓝色光箭射入那白色的光盾。
安馨从假山后面伸出了头,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二人从宫内打到了宫门外。一样的剑法,一样的血液,他们为什么非得刀剑相见呢!
二人实力相当,一时间难分胜负。
其他人都忘记了打斗,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安馨怕受伤的是金奕昕,也不愿意兰漪再受到任何伤害。他们是骨肉至亲的亲人,为什么一定要走到这一步呢?自己迟迟不肯动手,不就是为了让亲人之间放下仇恨吗?
安馨轻轻地咬着嘴唇,看着那刀光剑影,毅然从假山后奔了出来。
安馨这辈子大概从未有过如此的速度,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鸟一样飞了过去。
“哇……”本来目光紧紧粘在金奕昕和兰漪身上的金奕轩见了,不由得张大了嘴。他敢对天发誓,他认识安馨那么久,这绝对是他见过最漂亮的一次!
那轻盈柔美的体态,美象受惊后翩翩飞起的鸿雁,容颜妩媚象秋天盛开的菊花,行止若有若无象薄云轻轻掩住了明月,形象飘荡不定如流风吹起了回旋的雪花。远远望去,明亮洁白象是朝霞中冉冉升起的太阳,靠近观看,明丽娇艳如清澈池水中亭亭玉立的荷花。
“住手!”安馨如一阵清风般扑了过来,直接冲向那刀光剑影。
“不……不不不……”金奕轩吓得脸都白了,他知道太乙玄门剑的威力。
他们兄弟四人,只有他们俩个练过此剑法,他当然知道这剑法的威力。别说安馨只不过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傻丫头,就算是习武多年的他,也不敢轻易靠近。他这剑法只不过是略懂皮毛,而金奕昕,无疑已经掌握了此剑法的精髓所在。
这兰漪更不是等闲之辈,毕竟她年纪略长几岁,而且自幼受过近乎苛刻的训练。她的剑法,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不过面对天生聪颖的金奕昕,一时间她还占不到什么便宜。虽然她用的是双剑,表面上看起来略占上风,但是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双剑的力度,远远不如单剑来的实用。
金奕轩一连串的“不不不”并没有阻止安馨的脚步,她像小鸟一样飞了过去。那迎面袭来的剑浪,狠狠地在她胸口上给了重重地一击。
“啊……”一口鲜血从安馨口中喷出,她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被震到了几米开外。
“安馨!”金奕轩一急,居然忘记了结巴。
他大吼一声,连忙奔了过去,紧紧将她拥在怀里。
这一声怒吼,将两个正在撕杀的人惊醒,顿时停了下来。只见安馨脸色苍白,一缕鲜血,顺着她的嘴角缓缓流出。
“安馨!”金奕昕顾不得许多,像头野兽一样奔了过去,死死地抱住了她。
安馨双目紧闭,洁白的雪花落在了她那长长的睫毛上,顿时化成细小的雪珠,宛若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晶。她一动不动,那大理石般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安馨,你醒醒啊!”金奕轩带着哭腔吼道,“你这死丫头,给我睁开眼睛!”
他用力地拍着她的脸,可是此时的安馨,仍然一动不动。喜欢吵吵闹闹的安馨终于安静了下来,可是此时的安静,让金奕昕心惊胆战。他宁可她爬起来打他,宁可她整天骂自己,也不要她这样的安静。
兰漪的脸色非常难看,她轻移莲步,缓缓地走了过去。看着安馨那张苍白的脸,突然间捂住了胸口,两条柳眉紧紧锁在一起,似乎心痛得厉害。豆大的汗珠顺着她那苍白的脸滚滚落下,令人艳羡的红唇顿时失去了血色。
“陛下!”黑妇人见兰漪双眉紧蹙,连忙奔了过去。
“快,传太医,无论如何也要救安馨!”兰漪轻轻地推开了黑妇人的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快去,一定要救她!”
金奕轩气得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直接朝兰漪那丰满的胸部重重地推了一把,恶狠狠地骂道:“少在这里假慈悲了,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安馨,会抢她的男人吗?”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金奕轩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说完整一句话,而且居然没有结巴!不过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而是继续指着兰漪的鼻子骂道:“有本事将我们三个一起杀了!你不是喜欢杀人吗?杀啊!”
无限的悲痛,在金奕昕的心底奔涌着。他紧紧地抱着安馨,并没有留意到金奕轩的变化。
丝丝缕缕的月光,从树枝的缝隙间洒在了地上,在地上投射出迷离斑驳的阴影。几丝晚风,轻轻地摇动着树枝,也摇碎了一地的月光。摇碎的月光,似片片飞花,美丽而伤感。月己碎,心更碎。
安馨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她的脸色还是那么苍白,仍然没有任何知觉。
金奕褚轻轻地替她诊了脉,看了一眼满脸泪痕的金奕昕,微微叹了口气。
“怎么样?”金奕轩紧紧地拉着金奕褚的手,紧张地问,“女儿国的那些女人们的话,我不信!她们说的一定是假的,安馨一定会好起来的!”
“你……”金奕褚奇怪地问,“你不结巴了?”
金奕轩听了,连忙捂住了嘴。三天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的结巴突然间莫明其妙地好了!
对于弟弟不结巴了,金奕昕似乎并不关心。他只是紧紧地握着安馨那冰冷的小手,轻轻地贴在自己的脸上。他只关心安馨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如果失去了她,他真的不知道,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金奕褚轻轻地摇了摇头:“内伤,不大好治的。”
“她不会有事的。”金奕昕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看着安馨那苍白的脸,轻轻地说,“她只是睡着了。我知道,她在吓唬我,只要明天的太阳能出来,她肯定又能活蹦乱跳的了。”
金奕褚看着金奕昕那张疲倦的脸,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拉了一下金奕轩,示意他出去。
刚出门,只见兰漪静静地站在门外。这几天她一直站在门外,一双美丽的眼睛,已经深深地陷了进去。她的脸色,比昏迷在床的安馨,强不了多少。
五郎和黑妇人站在她身边,正在劝她快点回去休息。但是兰漪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似乎要一直等到安馨醒过来。
“你来干什么?”金奕轩一看见她,顿时火冒三丈,又狠狠地推了她一把,“猫哭耗子!”
兰漪的身体非常虚弱,身体摇晃了几下,差点没摔倒在地。
黑妇人还未出手,五郎抢先挺身而出,一把揪住了金奕轩的衣领,恶狠狠地吼道:“陛下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了,这难道是假的?陛下一直把安姑娘当成了亲妹妹,这里所有长着眼睛的人都知道她对安姑娘怎么样的!”
“对安馨好?”金奕轩的声音又高又尖,“对她好抢她的男人?不要脸,那么多男人伺候你还不够,还抢别人的!”
他这话特别难听,气得黑妇人“刷”的一下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剑。看她那样子,非要将金奕轩那刚刚捋顺的舌头给割下来晒成腊肉。
“别闹了!”金奕褚微微皱着眉头,低声喝道,“安馨还没醒过来,闹什么?”
“如果她醒不过来呢?”五郎冷笑道,“难道你们要找女王算账?”
虽然他心底对安馨还是有一定的好感,但是说到底,兰漪还是自己人。他知道,没有兰漪的话,他什么也不是。像他这种男人,如果兰漪死了,比较好的结果是削发为僧,命苦的就要陪葬了。所以,他非常维护兰漪,生怕她有任何闪失。
“醒不过来?”金奕轩狠狠地推开了五郎,骂道,“醒不过来我阉了你!看你拿什么取悦你的女王去!”
五郎脸一红,差点没气炸了。他不知道,这个结巴怎么突然间说话顺了以后,骂起人来那么损?又难听又恶毒,和他那张看似纯真的小脸完全不搭边。
“够了!”兰漪脸一沉,低声喝道,“如果安馨有事的话,孤王将你们全给阉了!”
五郎本来还想继续骂,一听兰漪这话,吓得连忙吐了吐舌头。他真的不明白,安馨是女人,又不是男人,兰漪为什么对她那么紧张?难道,他那亲爱的女王陛下性取向有问题?
黑妇人听了,也收起了短剑。她跟了兰漪这么多年,从未见她如此紧张过一个人。黑妇人觉得,哪怕是这五郎死了,兰漪也不会如此伤心。
屋内。
金奕昕的眼睛连眨都不敢眨一下,紧紧地盯着安馨那张大理石般苍白的小脸。他也在怕,他的怕远远超过了外面那群争吵的人。安馨,对他来说,远远胜过自己的生命。
“你还是那么瘦。”他轻轻地伸出手,抚摸着她那冰冷的脸庞,“还是那么丑。”
其实安馨并不丑,虽然体态偏瘦,不过这更为她增添了几分婀娜;肩部美丽象是削成一样,腰部苗条如一束纤细的白绢;脖颈细长,白嫩的肌肤微微显露她姿态奇美。可是和相貌出众的金奕昕相比,似乎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他微微一笑,轻轻地吻了一下她那冰冷的小手:“你知不知道?你睡觉的时候好难看哦!本来我混进皇宫,是想带着你和奕轩他们一起悄悄离开的。可是你这死丫头,怎么一直睡下去啊?快点醒来,醒来后,我带你们一起走。”
金奕昕疲惫地笑着,一直在自言自语。他知道,安馨是个静不下来的女孩,她喜欢热闹。
一直在自言自语的金奕昕,并不知道,那个头脑简单却极易冲动的金奕琮,连同那位大才子“洪大秀才”,正指挥着军队向女儿国挺进。
他们放弃了在柔然打下的半壁江山,倾尽所有军力,誓要将金奕昕等救出牢笼。
旗正飘飘,马正啸啸。
洪富贵一脸悲壮,对众将士们高声道:“没有三皇子和安姑娘,就没有我们的现在!他们不顾自己身安危,将你们从光陵救出,现在报恩的时候到了!”
众将士头系红巾,满脸激动:“踏平女儿国!踏平女儿国!”
金奕琮双眼冒着红心,用无比崇拜的目光看着洪富贵。突然间,他觉得“洪大秀才”的身材是那么伟岸,甚至脑后还闪烁着眩目的佛光。
“英雄!”他心底在呼唤着,在感谢上苍,“才子!英雄加才子,这就是我最亲爱的洪富贵!上天啊,你待我不薄,让我今生遇到一个有情有义、才华横溢、视名利如粪土的完人!”
洪富贵的牺牲的确不少。本来在柔然,他已经占据了柔然南部的半壁江山。可是,为了金奕昕和安馨,他却毅然放弃了称王称霸的机会,决定兵伐女儿国。当然,这一切,都是为了金奕琮。他不愿意看到他伤心,不想看到他落泪。
准确地说,洪富贵是个极为浪漫的人,他从未想过要造反,只不过是事态的发展,一步步将他逼上梁山罢了。他只想和金奕琮在一起,想看到他笑,想为他做许许多多的诗!
万艳宫。
兰漪瘦得非常厉害,她几天未合眼,看起来憔悴不堪。
“还真有不怕死的!”她冷冷一笑,听了黑妇人的话后,将身体靠在了椅子背上,疲惫地说,“交给你吧。活捉那对不怕死的东西,毕竟他们死了,安馨是不会开心的。”
黑妇人连忙跪下接旨。
不过,她犹豫了半天,才缓缓地问:“陛下,您为什么对安姑娘那么好呢?”
“她对孤王好,孤王当然也得对她好了。”兰漪并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以她的聪明才智,想混进毓秀宫并不是难事。可她没有,她怕伤了无辜之人。这样的好人,你说,孤王怎么忍心伤害她呢?”
硝烟弥漫。
金奕褚心如刀绞,他知道,他那个冲动的弟弟,再加上个头脑不大正常的洪富贵,肯定不是兰漪的对手。虽然兰漪并没有亲自披挂上阵,但是黑妇人是她第一心腹,这仗他们必败无疑。
金奕昕仍然守护在安馨身边,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这些日子,安馨一直靠上等的参汤在勉强维持着生命。幸亏女儿国富有,如果在柔然的话,安馨必死无疑。
“安馨,你还没睡够?”金奕昕也不记得自己多长时间没有梳洗了,那英俊的脸庞上,冒起了胡渣,真的有损他“柔然第一美男”的形象,“你再睡下去的话,春天就该到了啊!”
女儿国的冬天无比漫长,长得让人感到绝望。呼啸的北风,狂卷着雪花,尽情地飞舞着。
金奕昕的心,降到了冰点。他不知道,这恼人的冬天什么时候可以结束。也许,等到春暖花开之时,奇迹就会出现。他清楚地记得,第一次看到安馨的时候,正是阳光明媚的春天。她,就像一缕清风,吹进了他的心田。
兰漪疲惫不堪地站在门口,她并没有进去。她知道,再多的解释也没有用。只要安馨醒不过来,连她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黑妇人押着两个头发凌乱的人走了过来,一把将他们推倒在地:“陛下,那两个人已经生擒回来了。”
金奕琮哪肯给兰漪下跪,拼命地爬了起来,大声骂道:“要杀要剐随便!大丈夫岂肯向一介荆钗低头!”
洪富贵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看着一脸悲壮的金奕琮,微笑着点了点头。
“二皇兄?”金奕昕正在替安馨擦脸,一听到金奕琮的声音,惊得手一抖,那洁白的毛巾掉到了地上。
他来不及多想,连忙冲了出去。
门外,脏得跟乞丐差不多的金奕琮正歪着头,用鄙视的目光看着兰漪。当他看到金奕昕从屋内冲出时,大嘴一咧:“你小子,还没死啊!安馨呢?她这丫头坐不住的,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金奕昕大吃一惊,连忙扶住了浑身血迹斑斑的金奕琮,恶狠狠地冲兰漪吼道:“怎么回事?难道,你非得将我们兄弟几个赶尽杀绝不成?我们都是你的亲表弟,你真的要用亲人的血来发泄你的痛楚吗?”
“表弟?”金奕琮大惑不解。他不知道,自己啥时候和那女儿国国王成了亲戚呢?
兰漪并没有解释太多,只是摇摇头:“让他们看看安馨吧。也许,所有的朋友都在她身边,她会舍不得走的。”
一听这话,本来一直趴在地上的洪富贵抬起了头。
“安馨怎么了?”他满脸血污,瞪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问。
金奕昕鼻子一酸,泪水止不住落了下来。
淡黄色的纱帘随风飞舞着,屋内静得可怕。安馨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极为苍白。
“她怎么了?”金奕琮连忙扑到床边,轻轻地推了安馨一下,只见她仍然一动不动,“到底怎么了?”
金奕昕轻轻地叹了口气,泣不成声。
这时,金奕褚和金奕轩闻讯赶来,见金奕琮等虽然浑身血污,但是精神尚好,便松了一口气。他们不知道,柔然国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最近总走霉运呢?
洪富贵只不过是些皮肉伤,他坐在椅子上,看着一动不动的安馨,生气地问:“你们倒是有个说话的啊!我和奕琮拼死拼活的,不就是为了救你们吗?你们倒好,个个都装哑巴了!”
金奕轩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小点声。
“安馨被剑气伤着了五脏六腑……”他一边挤着眼,一边低声说,“昏迷了大约一个月了,一直靠长白山的人参续命……” “
你不结巴了?”洪富贵大吃一惊,“谁给你治好的?那位大夫肯定是神医,让他来给安馨治病不就行了?”
此话一出,金奕轩连忙低下了头。如果不是安馨出事,他的结巴哪里会好呢?谁曾想到,害了无数大夫的金奕轩,居然在情急之下自己就好了!其实兰漪遍访名医,她是真的希望安馨能够全愈。遗憾的是,再好的大夫,也都束手无策。
一直低头不语的金奕褚开了口:“其实只要安馨能够醒过来,这伤我还是能有把握的。我学过针灸,不过需要她的配合才行。她一直这样昏昏沉沉地睡着,我根本就没有办法。”
“醒过来?”洪富贵“腾”的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不以为然,“这有什么难的,我保证能让她醒过来!”
“你?”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包括一直站在门口的兰漪。没有人相信,这个一脸糊涂相的洪富贵会有办法。
洪富贵见大家一脸怀疑,吐了吐舌头:“不信的话就试试啊!这有什么难的,拿根针给我!”
“针!要什么样的?”金奕昕连忙问。
洪富贵笑道:“绣花针什么的都可以,只要是针就行了!”
金奕褚连忙取出针灸用的银针,双手奉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洪富贵身上,只见他拿起银针看了看,直接抓起了安馨的手,狠狠地向她的手指刺去。
“你干什么?”金奕昕心疼得差点落泪,他大吼一声,一把将洪富贵推开。他用力太大,直接将洪富贵推倒在地。
金奕琮心疼得连忙扑上前去,恶狠狠地看着金奕昕,看他那模样,仿佛要吞了他的亲弟弟一样。
“哇……”正在众人义愤填膺的同时,安馨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疼得哇哇乱叫。
金奕昕指着洪富贵的鼻子骂道:“你这混蛋,看把安馨给疼的……额……” 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转过身,惊讶地看着哇哇乱叫的安馨。
“你醒了?”他连忙扑上前去,紧紧地将安馨拥在怀中,泪流成河。
“NND,是谁在害我!”安馨气呼呼地骂道,“是谁刚才刺我的?”
在昏迷的时候,她并没有感到一丝痛苦。相反,却在做着一个很长很甜蜜的美梦。
梦中,在桃花树下,她和金奕昕正在深情地接吻,就在马上进行到最关键的一步时,洪富贵一针将她给刺醒了。
“哦,你好棒哦!”金奕琮双眼冒着红心,不无崇拜地看着洪富贵,“连医术你都懂!”
洪富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挠了挠头。其实他哪懂什么医术呢,只不过以前他在酒坊送酒的时候,经常偷懒装病。那酒坊老板的杀手锏就是用针刺,那种痛楚,洪富贵甚至觉得,连死人也会疼得从棺材里面跳出来的。
“是谁刺的我?”安馨气得一把推开了金奕昕,冲着众人吼道,“哪个混蛋下手这么狠,你看看!”
金奕昕连忙握着她的小手,果然,洪富贵这一针果然够狠,居然从安馨的指甲缝隙里刺了进去,不疼得乱叫才怪了呢。
看着金奕昕那愤怒的目光,金奕琮连忙抱紧了怀中的洪富贵:“是他救了安馨啊!你别用这种目光看他!”
这时,兰漪轻轻地走了进来,看着刚刚醒过来的安馨,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你来干什么?”金奕轩对兰漪充满了怨恨,如果不是这个女人的话,气冲冲地吼道,“滚出去!”
安馨本来正在哇哇乱叫,一听到金奕轩那流利的话,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她连忙抠了抠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有,金奕琮和“洪大秀才”怎么也在这里?怎么她睡了一觉,金氏的几兄弟都在这里团圆了?难道,他们和兰漪认亲了?
“好脏啊!”金奕昕连忙拉过安馨的手,用手帕擦着,厌恶地说,“你这个死丫头,用手抠耳朵,脏不脏?”
兰漪轻轻地看了一眼金奕轩,觉得间觉得这个小弟弟真的好可爱。他非常率真,喜怒哀乐全都写在脸上。
“兰姐姐!”安馨虽然昏迷了很长时间,可是她清楚地记得,那刀光剑影,那个恐怖的夜晚。
兰漪轻轻地走了过来,坐到了床边,替她将耳边的头发捋了捋,淡淡一笑:“你还在恨姐姐吗?姐姐那晚真的不是有意要伤你的。”
安馨微笑着点了点头。她也相信,兰漪不是故意的,金奕昕更不是故意的。
“你想要他,对吗?”兰漪用手指轻轻地指了一下金奕昕,问,“安馨,说实话,你真的想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对吗?”
安馨有些害羞地看了金奕昕一眼,脸上飘过两朵红云。她将手伸到了内衣中,取出了折得整整齐齐的一张纸,递给了兰漪,并没有说什么。
“这是什么东西?”所有人都好奇,是什么宝贝能让她放到内衣里呢?
金奕昕狠狠地瞪了众人一眼,虽然他也想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可是刚才安馨将手伸到内衣里的时候,那群混蛋没有一个回避的,都瞪大了眼睛呢。安馨可是他的女人啊!
兰漪轻轻地打开了那张带着体温的纸,原来,那正是那天晚上,金奕昕用鲜血写的婚约。
“原来,你们已经是夫妻了。”她淡淡地笑了笑,将婚约还给了安馨,“其实姐姐早就知道,你们已经有夫妻之实了。”
“知道你还抢?”金奕轩自从嘴皮子利索之后,就特别爱说话。
兰漪微微笑了笑,紧紧地盯着安馨的眼睛:“你敢和孤王比试吗?”
“鄙视?”安馨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不知道,要鄙视谁呢?
“如果你赢了,男人,皇位,全都是你的!”兰漪“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一脸庄重,“如果输了,别说你得不到金奕昕,就连剩下的那几个货色,孤王也会把他们赏给女儿国的众大臣的!”
一听这话,金奕琮吓得连忙抱紧了洪富贵,生怕从此便生离死别了,一对鸳鸯就这样被无情的东风给吹散了。
安馨刚清醒过来,就被兰漪这番话给震住了。幸好她心脏够强,否则的话,肯定会直接晕倒,再昏迷上一个月。
“男人,皇位!”她吓得紧紧地握住了金奕昕的手,心中乱成一团,暗暗地想,“难道,她想用所有人及皇位做筹码,和我来场豪赌!不,不对啊!她又不是柔然的那些爱赌的太监,她怎么可能拿整个女儿国和我来场豪赌呢?”
“你必须答应!”看着一脸困惑的安馨,兰漪昂起了高贵的头颅,“你没有选择的余地。现在,柔然的几位皇子都在孤王的手中,要杀要剐,全在孤王一念之间!如果你不想他们有事,你就应该接受这个赌约,等你当了女儿国的女王之后,你想怎么处置他们,就可以怎么处置他们了……”
一听这话,金奕琮立刻来了精神,一下子跳了起来,连忙拉住安馨的手,大声说:“赌,一定跟她赌!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输给她不成?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怎么能不赌!”
爱赌是金奕琮的天性。赌博和附庸风雅,是金奕琮的两大爱好。他自己都不知道,如果没有了这两大爱好,这辈子该怎么活下去。如今这场赌局,那可真是惊心动魄,他又怎么能不感兴趣呢?
“难道你不怕输了?”安馨的脑袋有些发胀,她觉得这兰漪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突然间思维严重混乱,“如果你输了,你可就不是女王了。”
兰漪极为傲慢地一笑:“孤王会赢的!”
“比什么?”一向沉稳的金奕褚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又怎么能不关心他三个弟弟的安危呢?如果他们真的有事的话,柔然皇家血脉,岂不是要到此终止了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了兰漪那冰冷的脸上,她一字一顿地说:“比武!”
“比武!”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尤其是金奕昕,他一下子站了起来,骂道,“比武?亏你想得出来。安馨不会武功,她和你比武,难道你想借机杀了她不成?要杀的话,何苦那么花样,直接将我们扔到河里喂鱼算了!”
安馨也觉得这兰漪是在故意为难她,让她比武,这……还用得着比吗?
“怎么比、在哪里比由你决定。”兰漪轻轻地挥了挥衣袖,转过身去,“如果想不出赢孤王的办法,那你就等着看他们一个个嫁人算了。现在你身子弱,孤王也不想欺负你,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孤王再与你一决高下!”
春天!春天!金奕昕梦寐以求的春天,现在他却希望永远不要到来。他还能指望他那“乞丐皇帝”父皇来救他们吗?不可能的。“乞丐皇帝”不是金奕琮,他绝对不会为了这几个儿子来送死的。现在,他唯一企盼的就是,春天的脚步慢些,再慢些,最好永远不要到来。
斑驳的月光照在安馨那张美丽的脸上,在她的眉角之间,留下了一道淡淡的伤感
一片一片的白云缓缓地移过池面,仿佛是一群美丽婀娜的少女,轻轻地在湖面上跳着舞。月亮却过淡淡的云层的隙倾泻下皎洁的光芒,洒向了人间。有了白云的这层过滤,此时的月光,显得分外柔和。微风吹拂着,吹碎了一地的月光。
春天来了,浓郁的花香熏得人头疼,夜风却调皮地将它送到人们的鼻下,非得将它给硬塞进去。
“你就在这里比武?”兰漪看着安馨搭起的擂台,准确地说,那不是擂台,只不过是个简易的平衡木罢了。
晚上,虽然灯火通明,可是兰漪刚刚踏上平衡木,却被自己的影子所困扰。因为,她根本没办法看清楚脚下。
金氏兄弟紧张地看着高高地站在平衡木上的安馨,只见她衣袂飘飘,在皎洁的月光下,分外美丽。
柯宛如站在金奕褚身边,瓮声瓮气地说:“欺负人,干脆我上去一剑将那女人结果了算了!”
话音刚落,黑妇人和五郎便警惕地瞪大了眼睛,侍卫们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刀剑。
兰漪一袭红衣,衣袂随风飞舞着。在美丽的月色下,一红一白,越发显得妖娆妩媚了。
“如果孤王输了,以后安馨就是女儿国的下任女王。”兰漪郑重地说,“如果你们敢有不从,便逐出女儿国,永世不得踏入半步!”
黑妇人及侍卫们齐刷刷地跪下,大声道:“遵旨!”
不过她们并不相信,武功高强的兰漪,会输给一个根本不会武功的丫头。其实黑妇人心里非常矛盾,一方面她希望兰漪赢,因为她们之间还是有着一定的感情;而另一方面,她却热烈地希望安馨赢,如果她赢了,那养老院便不再是梦,女儿国所有的百姓们,便不用再为生老病死而忧心了。
兰漪淡淡一笑,紧紧地盯着安馨的脸:“放心了吧。只要你能赢,美男,皇位,以及女儿这庞大的财富,都是你的!”
“我不想要什么皇位。”安馨淡淡一笑,“我只想让他们平安。规则很简单,先落地的输。”
兰漪微笑着点点头,轻轻地举起了手中的双剑。
安馨的手中,却握着一根长长的木棍。当时她选这兵器的时候,金奕昕气得差点没吐血。和兰漪那削铁如泥的宝剑相比,这木棍又算什么兵器呢?不过,他阻止不了她。其实他也知道,就算给安馨一把鱼肠剑,想要赢兰漪,那也无异于登天。
“开始吧。”兰漪收起了脸上最后一缕笑容,冰冷如雪。
周围静的可怕。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紧地盯在她们的身上,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金奕兄弟紧紧地握着手,他们脸色苍白。对这场比试,他们不报太大的希望。当然,他们也希望会有奇迹出现。
安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迅速挥起木棍,直接往兰漪的脚下扫去。兰漪不以为然,顺手一挥手中的长剑,那木棍便直接成了两截。
金奕昕吓得闭上了眼睛,汗水滴滴哒哒的汇成了小河。
兰漪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安馨已经用力地掷出了手中另外一半木棍。她刚准备挥起长剑,却见安馨在平衡木上用力地跳了起来。兰漪的重心有些不稳,因为这平衡木只不过和成年人的巴掌那么宽,她试图保持平衡,却见那半截木棍已经飞了过来。
“呀……”安馨大叫一声,重重地跳着。这一跳,使兰漪彻底失去了重心,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静,周围仍然一片安静。
所有人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这只不过是一场梦。怎么可能?兰漪怎么会输?
“哇……”安馨兴奋地跳了起来,直接在平衡木上来了个漂亮的后空翻。
“这……”金奕昕瞪大了眼睛,和兄弟几个面面相觑。
女儿国郊外。
夕阳西下,天边飘浮着几缕晚霞。夕阳的余晖,轻轻地洒在小河上面,泛起粼粼的金光。
五郎轻轻地扶着一脸病容的兰漪,背着一个不大的包裹。
兰漪的精神非常差,她瘦得皮包骨头,一双美丽的眼睛,深深地陷了进去。她脸色蜡黄,眼角布满了皱纹。和一年前的兰漪相比,她似乎苍老了十岁。昔日美丽妩媚的兰漪,现在看起来像一只脱水的苹果,干枯无比。
“姐姐!”安馨穿着一袭金黄色的华美礼服,头戴紫金冠,看上去美丽而高贵。她看着精神萎靡的兰漪,哭着说,“你病的那么重,为什么不早说?回去吧,你的病一定能治好的!”
兰漪无力地笑了笑:“治不好的。我娘、我舅舅都是这个病走的。相比之下,我活了三十多岁,年纪也算是比较大的了。自从我发现得了这不治之症后,一直在为女儿国的前途担忧。于是我四处寻觅,想寻找一个可以让女儿国继续发展的继承者。自从遇见你之后,我知道,我找到了那个人……”
“所以,你故意要和亲,逼我和你交手,想考验我?”安馨紧紧地抱住了兰漪,泣不成声。
兰漪淡淡地笑了笑:“是的。其实我已经考验你很久了。你的确是个能让女儿国百姓们过上富庶生活的人,只不过当时担心应变能力不够。现在我知道了,你比我强多了。”
她每说几句话,都得重重地喘息一会儿,仿佛是一条登陆己久、濒临死亡的小鱼。
“那你要去哪里?”安馨流着泪,轻轻地抚摸着兰漪那干枯的头发。
兰漪轻轻地松了手,看着柔然国的方向,疲惫地笑了:“我要去你说的那个山谷,去寻找我的外婆。我娘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再见她一面。”
五郎轻轻地扶着她,冲安馨笑了笑:“放心吧,我会一直陪着她的。我们走了,天色也不早了。”
“保重。”安馨哽咽地说。
五郎笑了笑,扶着兰漪上了马车,一路绝尘。
看着那滚滚的尘土,安馨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任泪水在脸上恣意横流。
金奕昕从后面紧紧地拥住她,轻轻地吻着她的秀发:“别难过了。兰姐姐是好人,说不定找到月婆婆后,月婆婆会有办法救她的。”
安馨一边流着泪,一边用力地点点头。
“你什么时候回柔然?”她轻轻地转过脸来,看着金奕昕那双温柔的眼睛,“你父皇决定退位了,不是说让你尽快回去登基吗?”
金奕昕缓缓地低下头,轻轻地吻着她的红唇:“等我们的孩子出生后再回去。你至少得生一男一女,将来一个做女儿国的女王,一个做柔然的皇帝。”
安馨破涕为笑,轻轻地抚摸着那微微隆起的小腹:“那好,等孩子出生后,我们一起回去。”
美丽的晚霞映红了半边天空,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透过晚霞,洒下点点金光,似乎在向人们告别。明天,又会是一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