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火在姜骁府上作奴隶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三个月后,赵火和很多受伤的奴隶完全恢复了,二百多名奴隶就被调到了“飞星”统领姜寒的手下,成了姜骁的私军,其中包括赵火。这些奴隶,都是经暗中检查身体素质较好的青壮年。
正式加入“飞星”的,还有很多并非奴隶的新兵。在沂水城一战,“飞星”从二千五百人锐减为九百人,可谓损失惨重,当务之急,是恢复这支精锐的战斗力。
赵火并不喜欢从军,但姜骁府上防备森严,他的腿刚好,还没有来得及想出一个逃跑的方案,就成了大兵,也有一些无奈。
第一天训话,所有新兵都被集合到了校场。发给了每个新兵一身皮质的作训甲,但所有奴隶都没有被去掉面上的刺字。那一千四百名出身良好的新兵,看到那些奴隶,无一不皱眉头,并露出嫌恶的表情,还有的直翻白眼。
这时姜寒骑马走上校场前的高台,三个月的休养,他的左眼已经摘除,现在戴了一个黑铁的眼罩。他扫视这批新兵一眼,郎声说道:“从今天起,你们就正式加入‘飞星’骑兵队了。我就是你们的统领姜寒。不管你之前是贵族也好,奴隶也罢,在我这里,你们就一个称呼:新兵蛋子。新兵蛋子就意味着要被狠狠地操练!要吃苦,受累,直到变成一个真正的骑兵!”
赵火在台下的人群中直直地盯着姜寒,他记得,当初在云梯上,就是这家伙把自己飞踹下城墙的。
他的头上,似乎多了几道黑线。
姜寒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们当中,那些奴隶出身的新兵蛋子,已经上过了战场,见过了血,你们应该骄傲,因为没有见血的兵不是真正的兵!你们一定亲眼见识了战争的残酷!想在战场上活下来,就得练出一身真本事,这不是做给谁看,而是为了你自己能活下来!至于其他人,你们没有亲自参加过战争,还要面临着严酷的考验,我不希望到你们当中有任何人死得废柴,所以,我对你们绝不会讲任何情面!听见了吗?”
“听见了。”底下稀稀拉拉的应声。参差不齐。
“再喊一次!这就是你们的精神状态吗?”姜寒眼中有了几丝怒色,厉声喝道。
“听见了!”这次的应声响亮了不少。
“太差!”姜寒怒喝,“飞星的老兵们,做给他们看!”
“听见了!”那九百名原先的“飞星”成员,一直站在不远列队,闻言立即大声应道。
那是排山倒海一样的雄浑吼叫,简短有力,充满了霸气和杀意,仅仅九百个人,却震得这边的新兵耳膜欲碎。听这整齐凶猛的应答,让所有人不禁想到,这样的雄壮声音的主人,绝对是极富战斗力的。
所有新兵的面色都变了。
这就是“飞星”的实力啊。
自古两军交锋,呐喊冲锋都是必不可少的开始。呐喊近似简单,但一能提升己方士气,二呐喊也是交锋之前的对决!雄健有力的呐喊,那是实力的象征。如果一方首先在呐喊上先矮了半头,多半会让对方认为是可欺之兵,己方士气受损,对方却士气大振。
姜寒抬手一指远处的那队老兵:“新兵们,你们听见了没有?这才是我的‘飞星’!这才是你们该有的样子!再吼一次!”
“听见了!”新兵们大声吼道,这次新兵的吼叫明显有了些威势,也整齐多了,但还不够。
“再来!”
“听见了!”新兵们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大吼。
赵火现在没有领到武器和战马,他住在军队营房中,一室有四人,只有他一个人是奴隶。他是最后回到营房中的,果然,原本在交谈的三个人,一见了他额上的字,立即不再说话,各忙各的,不过偶尔也会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
毕竟身份等级的观念深入人心。
赵火根本不在意这些,他不喜欢当什么士兵,那种把脑袋别在腰上的生活他没有一丝兴趣,他现在已经在考虑逃跑了。既然如此,他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人对自己的敌意。
在军队的生活很辛苦,虽然吃的很好,姜骁丝毫不亏待自己的私军,但是训练也很严酷。开始几天,练习站立的姿势,以及跑步,赵火毕竟是学过点拳法的人,吃的苦头不算太大,但两周后,跑步的距离渐渐拉长,连同赵日火也和其他人一样,吃不消了。连日来,校场上空都回响着新兵们的惨叫和哀嚎。不过,他们的精神面貌,已经和新来时不可同日而语了。
在此期间,姜寒是亲自上阵教这些新兵的。
此时在训练新兵跑步的同时,也加上格斗术的练习。一开始,他们学习的是一种奇怪的身体动作,学的头几天,做完后全身酸痛,但这种酸痛感消失后,赵火惊奇地发现,自己身体的柔韧性有了很大的提高,体力和力量也有了很大提高。
因此,一次中午休息时,赵火坐在树下,一边回味着这套奇怪的动作,总体来说,它似乎是模仿各种动物的动作,比老虎的扑食动作、猴子的腾跃动作,但起伏缓重似乎有一定的规律。
赵火站起来,随意比划了几下以前学过的拳法,明显感到更加有力顺畅了。
姜寒此时正带着几名教官在校场中四处走动,看到赵火的举动,新兵们看不懂,但姜寒是行家,立即两眼放光,大步来到了他的身边。赵火只好停下来。
“你学过拳法?”姜寒问道。
“学过一点。”赵火答道。
“叫我统领。”
“是,统领。”
“你过来,和我过过招。”姜寒负着手说道。
“统领笑话了,我的拳法稀松,打不过您的。”赵火只怕会吃亏,推辞道。
“我不喜欢重复第二遍。”
赵火只好站正,抱拳行礼:“请统领指教。”
姜寒一笑,微微蹲身,双手成掌护在身前,他上身笔直,步伐稳健如山,身上的杀气更加浓重。赵火看了这样子,便知他是高手,心生怯意,但也依然站了个歇步,突然抢身上前,抬脚就踢向对方。
姜寒只是移脚向右一闪,就躲过了赵火的一腿,然后依旧半蹲,右手却突然成爪,击在了赵火的腿根,这一下动作不大,连上臂都没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但力道之猛,让赵火觉得那腿仿佛是被铁锤砸中的,他一下子就扑倒了。
附近的新兵见了觉得有趣,纷纷围过来看。
忍着疼痛,赵火重新站起来,这次失利反而激起他的好胜心,再一次冲上去,这次他来了个回身踢,姜寒依旧没有躲,抬起膝盖在他踢起的左腿上轻轻一扫,直接将赵火送出四五米开外,摔到了地上。
赵火爬起来,擦擦嘴角的泥,眼中好胜的神采更加热烈,他再次冲上前去,挥出一拳击向姜寒的心口,姜寒双手护住身前,赵火却一蹲身,给他来个扫膛腿,姜寒跳起来躲开,赵火刚好重新站起来,姜寒一脚踢在了他的腹部。
赵火腹部一阵剧痛传来,身子又飞出老远……
五分钟后。
“起来吧,再打下去,你下午没法训练了。”姜寒说道。
赵火倒在地上四仰八叉,喘着粗气,之前的交手,他一下便宜也没占到。听见姜寒这话,叹口气,重新站起来,抹了下鼻血。
“赵火,你拳法学得很用心,但终究是空架式,另外你的拳法狠是够狠,但大开大合的打法,对体格瘦小的你并不合适,多多实战吧。你第一次和我打,作为一个新兵,这算是不错了。”姜寒淡淡地对赵火说道。
赵火只当是他看到了刺字,才知道自己的名字,苦笑道:“多谢统领指教,不过,这是我们第二次交手了,当日,您是一脚把我踢下云梯的。”
“哦?原来我们之前交过手?抱歉,我杀人太多,实在做不到一一记住。”姜寒摊手说道,“不过,你苦练十年,也许有一天能和我打个平手。”
看着姜寒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赵火感到最后那句话像火把点燃了他的内心。
“我一定会超过统领您的。”他沉声说道。
姜寒嘴角一翘,眼神依然深如古讲,拍了拍他的肩:“很好,有志气,你努力吧。”
虽然赵火被打得很惨,但回过头来,那些围观的新兵,却没有一个人对他投轻轻视的表情,反而有几次羡慕。
姜寒在回到自己的营房后,脸上却挂上了微笑:“这小子,出手可一点也不留情面啊。”
晚上,赵火躺在床上,白天挨揍后的疼痛并没有全消,但他全然不在意了。
“另外你的拳法狠是够狠,但大开大合的打法,对体格瘦小的你并不合适……”白天,姜寒的话语再次在他耳边回响。
之前,他学拳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用来杀人,他从没想过,所以如何实战,他没有钻研过。但今天姜寒的一番话,却让他感悟颇多。
适合自己的打法……赵火霍然开朗。
后来,战场上单论武技,鲜有人能战胜赵火,他的出手之凶狠迅捷,让敌人胆寒。但点醒他的,正是“飞星”统领姜寒。
赵火的心中浮出一丝异样的情绪,士兵生涯教给他的,是另一种史书里教不会他的东西,对一个少年来说,充满了新鲜感。
后来赵火多次想过逃跑,但到真正行动之时,脑海中不和为何总会浮现出姜寒负着手,淡然地用右眼盯着自己的样子。
“或许……再呆一阵,等我变得更强的时候再离开吧……”
无数次的挣扎,都被脑海中姜寒那淡然的目光化解了。
他最终没有走,直到不再是一名新兵。
这一天,改变了赵火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