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清客轩
柳胭坐在梳妆台前揉着酸痛的膝盖,那日夺魁子惠竟在她在高台练习时用一个琉璃球让自己从高台上摔了下来,也是,子惠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在她之上呢!也只因她在方妈妈的心中的分量越来越重,怕是早让子惠忌惮了吧!自那次之后腿上便留下了病根,每当天气转凉膝盖就一阵阵的刺痛,自己也不能常常跳舞了,女医说那是永久性伤痛,罢了罢了,即使当时心中百般难受,事情已经无法逆转了不是吗!就像当初她以为自己受不了青楼的生活,可后来才发现这世上没有什么受不了的。幸好她是艺妓,也从此有了自己独立的住所。
柳胭收整面妆后向外厅走去,而被柳胭先注意到的不是那位温文尔雅的严煜而是一旁的子惠,看到子惠,柳胭与香容心中一颤。柳胭不露声色走上前去道:“严公子久等了,魅儿若有失礼之处还望严公子见谅。”柳胭福了福身子。严公子正想虚扶一下,却不想柳胭有些紧张的后退一步,严煜尴尬的笑了笑:“魅歌姑娘不必多礼。”
柳胭为严公子斟茶,“在下听闻魅歌姑娘有着动人的好嗓子,特来一观。”
“不知严公子想听什么曲子呢?”柳胭有些敷衍的问道。但脸上依旧有着勾人的微笑。
严煜望向窗外道:“如今已是秋日,不如…一曲《秋风词》可好。”
柳胭心中不禁一痛,竟又想起那日秋风叶落母亲望着满地的落叶凄凉的清唱这《秋风词》,不知为何如今想来心中酸涩久久回不过神来。而严煜没有听到任何回应不由得脸色变了变。
“自然是好的。”柳胭回过神来,将一曲《秋风词》献上,婉转动听。而在柳胭认为这一切都进行顺利的时候,却不知子惠早已将一切尽收眼底。
子惠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可以让柳胭吃苦头的机会,她可得好好加油添醋一番。
暮色铺陈,秋风伴随着方妈妈的责骂袭来。
方妈妈手里拿着戒尺,神光扫过众人,而所有女子便也不敢直视方妈妈,这等阵仗必是又有谁犯了错处,要受责罚了。
“魅歌,会陪客吗!怎能让人家严公子等你那么长时间呢!太不懂规矩了。”方妈妈说着望向身边的子惠。而拿戒尺的手也不停的在柳胭的眼前晃悠。
子惠得到暗示,一把将柳胭按跪在地上,香容看到这一幕摆足了架子要和子惠大打一场,却被柳胭的眼神制止了。
“不守规矩,就得受罚。”方妈妈说着,一边用戒尺狠狠的责打着柳胭的手。
柳胭的膝盖渐渐传上一阵阵冰凉的疼痛感涌上心头。
“为什么!”柳胭的心中不甘,她不甘心受所谓命运的摆布,三年了她忍气吞声努力成为艺伎,而如今还要受罚,跪天跪地跪父母,而她现在在干什么?
“为什么!”方妈妈冷哼一声,“因为严公子是客,如今的你有什么资格在严公子面前摆架子,今晚就在这里跪一夜吧!”方妈妈说完正要甩手离开。
“方妈妈,魅儿膝盖不好……“晨曦正要求情却见子惠得意的眼神又道:“是我指导不善,我愿同魅儿一起跪。”晨曦说着便要跪下去。子惠见状上前阻拦。却不想方妈妈竟道:“想跪便跪吧。”方妈妈说着便转身离去。
柳胭看着跪在自己身旁的晨曦,心中又浮现起那个为自己挡下一棍的麟儿,他是第一个肯为自己受苦的人。这世间原来也有关心自己的人,可是为什么自己的亲人对自己不屑呢。回想过去的往事和着秋风吹过凄凉,拂过心尖,泪水在不自觉的滑过脸庞。
“看着我!”晨曦厉声道:“在哭吗。有什么可哭的,哭是懦弱的表现。”
柳胭看着窗外的秋月,心中那个男孩麟儿的样子越来越清晰,那夜也是这样的秋月。柳胭倔犟的抹掉眼泪:“我没哭。”
“无论何时都要记得不管遇到什么挫折也要学会笑。”晨曦语重心长。
柳胭听着心里一颤,强忍着不让眼角的泪水掉下来,露出一抹酸涩的笑意道“当然。”夜半柳胭揉了揉早已酸痛的膝盖:“谢谢你,陪我。”晨曦从半睡半醒的朦胧中清醒“应该的”。
而在旁守着的香容也醒来“姑娘,晨曦姑娘,已经跪了好几个时辰了,要不起来活动吧。若在这样下去这腿就该废了。”香容说着扶起柳胭:“方妈妈罚人意思一下就够了。”
屏风后,方妈妈看着身边的子惠打了个哈欠道:“走吧,回去休息吧。第一次见这么实诚的人,要真跪的腿废了,我可就亏大了。”同子惠说完便走了屏风后的暗道走回去了。
天色渐明,柳胭揉了揉早起红肿的膝盖,依靠在香容身上,又忙扶着身边的晨曦一同走回房间。
“跪一夜,不好受吧!”子惠侧靠在柳胭门外的扶手上,带着些许挑衅的意味。
“那是不好受,不过也比某人常在别的男子身下,又终身不孕的你好受多了。”说这话的自然是香容她可瞧不上子惠那样的货色。
这种卖身的女子为了以防她们怀孕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每次陪客以后都会使用红花或各种熏香,可又有谁不知道那玩意用多了会损伤肌理而终身不孕。子惠看着香容不屑的神色气的胸口上下起伏,伸手一把将柳胭从楼台上推了下去。
柳胭膝盖本就不好,又跪了几个时辰,脚下不稳,顺势柳胭便失去了平衡,眼前一花,便感到一级级的台阶,震裂这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子惠却想不到柳胭从容的站起身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子惠却因没有看到柳胭狼狈的样子而气恼:“一个瘸子,废物!”
柳胭依旧平静,整理着因台阶弄散的秀发,看似狼狈可举手投足间更显气韵,当然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腿痛的颤抖,柳胭的口中淡淡的吐露出两个字:“掌嘴!”香容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一掌打在子惠妆容妩媚的脸上,香容习武她的力道远远比女子大的多,似要将子惠的牙震掉,可即便如此香容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方妈妈听到声响从屋中走出来,看到这一幕有些讶异,正要出声阻止,却被柳胭抢先道:“方妈妈,她,我魅歌打不起吗!”在青楼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自是得摆清身份,况且是子惠先招惹她的。
方妈妈看到向来平和的柳胭这幅模样便知,她是真生气了,况且柔弱的人不成大器,也再不看子惠一眼只道:“她只是一个小小娼妓,你是艺妓,自然不一样的,只是别打坏了就行!”
柳胭从容地坐了下来只道:“既然打的起,那方妈妈便不必再管了!”
子惠一听这话立刻向方妈妈投去求救的目光,却不想方妈妈连个眼神都再不屑施舍给她了。
柳胭心中冷笑,在梅香苑这几年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为了可以卖艺不卖身,每每练琴将指腹磨烂,练歌练到嘶哑,而腿上锥心刺骨的伤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所受的屈辱。
柳胭骤然觉得有些口渴,随手拿起桌边的茶,放进鼻尖闻了闻,又放了回去,无疑这茶里放了别了东西,自从自己知道青楼这公开的秘密,便只敢吃喝属于自己的东西,但为了以防万一也将这些东西记了下来。
“够了!”柳胭站起来,强忍着腿上的刺骨的痛,不急不缓的一步步走向子惠,直视着子惠满是杀意的眼神,可只是眼神有什么用呢!如今的她已不再畏惧。柳胭带着香容从子惠身旁走过,柳胭的披帛就像是一只鞭子从她的身上抽过。
子惠愣了愣,当初那个任她戏弄的魅歌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般强势了。又或许这才是原本的她。
晨光熹微,带来渐渐暖意,许是这样的温暖来之不易,柳胭就这样静静的站在窗前,淡忘腿上所带来的痛,是不是有一天她也能经过自己的努力像暗香一样离开这个地方,自己怕是再也不能像暗香一样跳出惊世之舞呢!柳胭陷入了对未来的幻想。
香容拿了一盒药膏走了进来:“姑娘跪了一夜上些药吧!莫要以后留下什么伤痛。”香容说着蹲了下来,伸手轻轻卷起柳胭的裤腿露出纤细的肌肤和本该圆润却早已红肿的膝盖,药膏的味道和着柳胭的体香,让香容有着刹那间的窒息。
“咳咳,姑娘这药很好用的,几天这膝盖便好了!”香容说着,将自己的不适掩盖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