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事情一多，也是忘了倌歌那边何如了？”我一日在梳头的时候，突然间想起了倌歌，白飘兰正在帮我束发。
“他最近也是一副颓靡不振的样子，苏回总管也倒是尽心，怕忧着王爷，经常随了人给他带些东西过去。”白飘兰温柔地用白萱送我的木梳缓缓地梳着我如瀑的秀发。
我看着铜镜里果然憔悴地自己，许久说不出话来。
“王爷是想他了？”白飘兰依旧专心地做着事情。
我嗯了一声。
“那奴就陪你走一遭吧。这几日初晴又是下过雨，外面自然凉爽得恨。挑个傍晚时分，我们以借散步为名，去看看倌歌吧。”她煞是懂我的心思，说话也是柔柔的，我喜欢听到这样的嗓音，这般地为我考虑。
我笑了一声，带着些许赞赏。“那我们明天就过去一遭吧，若是天气不太闷热。”
白飘兰言了一声喏。
夜里又下过雨，第二天湿漉漉的，白飘兰即拿了一地油纸伞来。逢是下雨的天气，我都是不出门的，因此看到白飘兰拿来的油纸伞甚是精美，便把玩了起来。
“我怕今儿主子与奴出去，会遇上下雨，便提前准备了一把。有备无患。”
我点点头。
这个傍晚也就是下了些蓉蓉细雨，分外凉爽。
白飘兰给我撑着伞，就出了宫。
她说倌歌现在也不敢住在皇宫里，这个地方纷扰太多，他也不喜欢住在荒郊野外，本是闲散之时，可以弄弦，这般却容易引起人之哀伤，日子越久，便会烙下心病。还是住在闹市之中，一日到晚都是粗茶淡饭，却也落得个自在，生活也有气息。
我听着她说了许多，就拐着弯这了一个又一个的胡同。
倌歌的新房子是跟平民的房子住得差不多的。也是一个破陋的墙壁围着偌大庭院。
“青南偕在吗？”有一个老人听到敲门声开门问道。“何人？”
“哦，我们是南偕兄的至交，你便说是姓慕容的即可。”
老头闻言一惊，“哦，乃是皇室中人，两位稍欠，老儿立马前去回禀。”
“这老头是倌歌的至交。倌歌喜欢抚琴，老儿喜欢下棋。两人也算是忘年之交，现在倌歌不济。老头便帮他来看门了。”白飘兰与我待着不久，老头便回来了。
“两位请进吧。”
我们让他带领着进了院落。院落实也不大，就是利落干净，感觉人迹罕至。有些花草却也是齐整，看得出倌歌时常在修剪的。
“这是会客房，两位稍坐。他立马就来。”老头让侍人给我们端上茶水就退去了。
“是王爷啊。”倌歌看到我，连忙给我请安。
“不必拘礼，这里是你自己庭院，又不是皇宫。”我笑呵呵地，强忍着心中小鹿乱撞，佯作镇定，倌歌给侍人吩咐了几句。“王爷驾到，也不提前说道，青南偕有失远迎啊。”
“无妨无妨。本就是我与飘兰两人散步，散着散着就散到你这边来了。也只是看看你最近是否安好？”
“安好呢。我也真是的，王爷，飘兰姐，两位都坐吧。”他与我们坐下。
我打量了一遍这个会客房，却都是一些古玩字画，清幽淡雅。
白飘兰回府的时候，我却在倌歌的会客厅里用餐了。倌歌的夜晚也是很孤寂的，有两个侍人和那个看门老头跟他一起用膳，跟三个人好像有聊不完的话。
我就坐在一旁，夹着菜，百无聊赖地夹着一些菜。倌歌细问了一些家常的东西，就回过头来问。“王爷，我这边有些上好的盆栽，都是修剪齐整的。要不要带一些回去安置在加中，可以装点庭院啊？”
我吃了一口饭，笑道。“这倒是极好的，我自是不会打理这些玩意儿，倒是白飘兰会日日修剪。我便是讨几盆去好了。”
倌歌微笑道。“这般不好，休养盆栽本就是修身养性之事。王爷还是身体力行比较好。”老头和侍人都看着我偷笑，心里莫非在想这个王爷怎么懒到连盆栽都不会打理。
“我本就是一没有耐心之人，恰可以锻炼下，这就不错了。”我用过晚膳，就坐在倌歌会客厅前面的石阶上。
抬头看着天空，我不喜欢以前的天空，是灰蒙蒙。在这个世界里，我看过三次天空，一次是跟苏回。一次是自己一个人，还有一次就是现在。每当这般看着穹顶的时候，就发现这个世界的浩瀚和自己的渺小，心情突然会空灵几许。
“王爷在看什么呢？”我听到正好收拾完残羹剩饭的倌歌，他撩着柚子就出来，应声坐在我的身边。
“在看星星呢？这些星星都很漂亮。”我感慨道。
“不同的心情看到的星星也有许多的差别。以前的星星特别美，明眸皓齿，现在的星星就有些黯淡了，明眸皓齿今何在。”倌歌凄惨地笑了一声。
“你有喜欢的人？”我猜到了几许。
“倌歌孑然一身来，了然红尘去，没有那么多眷恋，也没有喜欢的人。”他说的特别悲惨，我都在思考要不要拿出丝帕给他擦擦眼泪，幸好他就是嘴上说说。我心里也憋得慌，你怎么就不喜欢我呢？还是自己没有喜欢的人，这不是伤我的心吗？“王爷有爱的人吗？”
他反过来问我，我倒是不习惯了，莫不是我说，“我喜欢的就是你？”他都一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也不知道吧，应该是有喜欢的人，但是他不喜欢我。”我把头低低地埋下，也知道自己只会因为这份爱情而卑微。
“王爷怎么知道他不爱你？”倌歌还是那么痴痴傻傻的，他一点都不懂我的心意。这样让我无尽地被折磨，这是一种悲哀。
“感觉吧，我也拿不准。他是一个区别于别人的人，在我心中是立足于尘世上的。”我都不知道自己胡乱地说了些什么。
倌歌接过侍人给的甜点。“王爷，是绿豆糕，是老黄自己做的。”
“这个成色蛮不错的。”入口即化，我绽放笑靥看着他。
“其实王爷是个明艳动人的女子，倌歌许久没有这么近地看过一个女子了。”倌歌的话也有些肉麻，我笑着，看着他棱角分明的清秀脸庞。
在明净的夜晚，也许人才会说真心话，湖心小筑，是倌歌的私人庭院，素月之下，就是那方潭水里有残影。
残影被漾碎，那是倌歌撑篙泛起的涟漪。
“这边是我以前住的地方。”倌歌慢悠悠地撑着小船，我看到他冷峻的脸庞下有无限温柔，跟苏回一般，没有那么生冷不忌。也许之前，只是因为我没有走进他的内心深处。
湖心小筑越来越近，月亮是巨大的。笼罩它的整个背面。
“你以前怎么住在这里啊？”我惊异了，这是一个与世人隔绝的地方，如果没有小船，也许就进不了这个地方了。
“我的母亲以前是天青帝的好姐妹。天青帝在她仙逝以后，给她造了这么一个湖心小筑。给这个小筑用我母亲的名字命名。我因为思念母亲，就从此住在这里了。”他苦笑了，看得出他非常想自己的母亲，我突然也触景生情，想起了养母。如果当初没发生那么多事情，也许她就不会穿越，来到这个完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经历一场场前所未有的苦难，这就是人生，这也是天意。
“这个小筑叫什么名字？”我疑问道。
“潋滟云柔。”
“好美的名字，潋滟就是这般波光”，我触了一下潭水，潭水粼粼、“云柔……”我突然意思到了什么，立马就不说话了。
“怎么了？”倌歌看着我。
“这不是母皇的名字吗？”我惊异了。
“是啊，我方才不是说了吗。这是女皇赐给我母亲的地方，也是她们两个友情的纪念。”倌歌微笑着，这一定是一个美好的过去。原来母皇有过这样的故事，我并不知道，曾经的母皇也有过柔情岁月。
“那母皇的故事你知道多少？”
“我不知道。”倌歌仿佛被人下了禁口令，就这么来了一句。他突然间变幻了脸色，我不是看得很清楚，但是我被惊吓了。
“倌歌……”
“我自小都是前右丞相青齐养大的，对于母亲的事情，我已经没有什么记忆了。只是她的音容笑貌时常在我梦里浮现。”他怏怏地说。
“倌歌，这都是人必须要经历的，不必太过感伤。我与你有相似之处。”我劝慰他，虽然不知道管不管用。
“你怎么会跟我一样，你是天青帝的女儿，你不会明白我的感受的。”他的语气又硬了，或许这么多年他受了许许多多的创伤，但是他不喜欢对外人道也。
我忘记了，在这个女凰大陆里，我是一个叫白婧的人，而不是白静，倌歌自然是不知道我从前的经历，我又何必说呢。
“如果你有什么不快，可以跟我说，对于身份，我是一个王爷，而对于私底下，我也是你的朋友。”我不愿打扰这片安谧，就把声音压得低低的。
倌歌摇着船，没有说话。
船靠了岸，他先上了岸，又伸手把我拉了上去。
“这是一个有诗意的地方。”我抬头，接着月光，看到湖心亭有匾写着“潋滟云柔”。
他点点头，“只有这里，我才能心灵畅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