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皇在我质问的时候，五皇女恰巧进来了。
“儿臣见过母皇，”我和白瑶一齐跪下，母皇看着我们，神色异常不痛快。
“半夜三更，你们唱的是哪一出啊？”母皇走近我们，把我和白瑶都打量了一遍。
五皇女先迎了上去，抱住母皇的胳膊，使劲撒娇道，“母皇，白雪诬陷我，说我把八皇妹私自藏匿，交我交出来，我哪里知道她的下落。同是姐妹，我怎么会对她下如此毒手啊。”
我哼唧了一声，“事情一码归一码，本王没说皇姐对八皇妹下黑手了。只是让你交出来罢了，有没有抓她，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
五皇女怪声怪气道，“那你就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要是你想在我这府邸里挖出一个太阳来，我还非得埋个太阳不成。”她又对母皇道。“你看这个七皇妹，想要什么就要什么。完全都不经过我同意，刁蛮任性道极致了。”
我笑了一下，实在无可奈何。
“白雪，你是如何得知萱儿在瑶儿的府邸中。”母皇质问道。
“我的侍卫说他看到的。”我淡淡说道。
“又是那个苏回？”母皇也是知道一二了。
我点点头。
五皇女用手指点着我，“你看看。母皇，七皇妹完全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迁怒于我，故意栽赃陷害呢！”
我怒道。“你别把我白雪看成如此之人好吗？”
她轻蔑道，“你倒是说得如此好听，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还不清楚吗？”
我的嘴角划过一丝寒意。“那你说我是怎样的人？”
“作为你的皇姐，我几次忍让于你，你别欺人太甚。”五皇女的暴脾气又上来了，简直要拿东西砸死我不可。但是碍于母皇在，她也不好动手，只能跟我动动嘴皮子。
“你们都不要吵了，朕来此，不是为了听你们两个在这里吵吵嚷嚷的，现在朕是想知道萱儿到底有没有在瑶儿的府里。”母皇疑问道，“雪儿，你有没有问过萱儿府里的人。”
我点头道，“问了，我正让侍卫们把她们带过来了。”
正说间，八皇妹的侍人们都过来了，见到母皇，齐整地下跪了。
“你们的八王爷失踪了你们都不知道？”母皇怒目而斥。
“禀女皇陛下，她本来是在寝房里卧着的，奴觉得还早，就不叫醒她了。晌午一到，奴去叫她吃饭，打开房间的时候，发现床铺凌乱才知道她失踪了。”
母皇听得极为焦躁。“那有没有可能是她大清早出去了，但是你不知道啊。”
众人皆回没有看到过八皇女。
“这就奇怪了。”我默默道。
“那你的侍卫是怎么看到八皇女的进了瑶儿的府里的呢？”母皇问道。
“苏回，你过来下。”苏回闻到我的唤声，就随即在母皇面前跪下了。
“你说。”母皇显然很讨厌看到这个人。
“回女皇，我并非看到，而是听到五皇女的侍人和打探到五皇女昨夜鬼鬼祟祟，因此起了怀疑。”苏回一本正经，脸上没有一丝虚假的表情。
“我鬼鬼祟祟？由何而来？”五皇女气急败坏地问道。
苏回轻轻一笑，“昨夜五王爷房间灯一夜未熄灭，蜡烛燃尽了许多。今天早上又换上了新的。是也不是？”
“不是……”五皇女反驳道。
“可是管你那间寝房的侍人说昨晚上换了许多支小蜡烛。今早蜡烛油都留在桌子上了。”苏回又问道。
五皇女支支吾吾，“好，那就算你说得对，本王也觉得看一晚上的书是很正常的事情。”
苏回又问，“据宫中传言，好像五王爷不是爱书之人啊。”
“不爱书又怎么样？我现在来看了，还为时不晚。”母皇一直不说话，听着苏回和五皇女争辩。
“书多时不读，必定有厚重的霉味和些许灰尘，如若不信，可以去房中一看。”
五皇女心想没有备好，便不便说来。“你这些都是一些揣测，你倒是拿出一些证据来啊。”
苏回发令道。“来人，给我搜！”
众侍卫都鱼贯而出。
“母皇在此，你区区一个侍卫，这么放肆！”五皇女大骂道。
“好，朕倒是要看看你雪儿和什么苏回所说的是否属实，如果藏了，我责罚瑶儿，如果没藏，我惩戒雪儿。”
侍卫搜查之下，一无所获。
“不可能啊……”苏回很惊诧地自问。
“会不会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会不会有遗漏。”我跟苏回耳语道。
“不可能啊，不是万无一失，我不敢这么做的。”苏回的心中也许是不安。
母皇逼近我，看着我道。“这就是你的结果，什么都没搜出来，你就擅自认为这是瑶儿干的。现在你说，萱儿人呢？”
我哑然了。
“好，我明白你一个做姐姐的感受，萱儿失踪了你确实很不开心，但是不能拿皇姐来撒气。而且这个侍卫所言都是虚言假语，不必理会。”母皇叱道。
我侧头看着苏回，苏回也很沮丧。这么平白无故地就消失了。
“朕对你的责罚就是，杖责三十，以儆效尤。”母皇挥手欲要离去，又被五皇女抓住。
“母皇，就这么完了？白雪可是要我命来的，这样草草了事，以后必成祸害啊！”
气氛正凝固的时候，突然后院跑出来一个衣衫褴褛，蓬头散发连带着满身血痕的女子，发出撕心裂肺地怒喝，“来人！救孤啊！五皇姐要杀我！五皇姐要杀！”
所有的人定睛一看，“这不是八皇女吗？”在依稀间，对方依旧俏丽的脸庞隐约可见！
母皇怒不可遏地低沉吼道，“这是怎么回事！”着玉扳指的手指扬起，点着五皇女的鼻尖前几寸。“瑶儿！”
八皇女在梨花带雨间扑倒在地，哽咽道，“母亲！皇姐害我！”
我侧过头，五皇女此时怔住了，有些僵硬，口中支支吾吾道，“皇妹，你不能……血口喷人啊！”
“你派人把我铐起来，严刑拷打……”白萱娇弱的脸庞上镶嵌着楚楚可怜的眼瞳，我确有些不忍心，也不顾着血渍的脏污，就抱起了她。划过一抹怜惜。
五皇女不相信地争辩道，“不可能……我没有……”
母皇哪里听得她的狡辩，“来人！将五皇女收押！”言罢，随着兵胄铮亮的队伍出了五王府……
念及自己与五皇女的血肉亲情，据龙小婵回报的消息，五皇女三日后被削去了皇族子嗣的身份，贬为庶民。王府被收回，那些仅剩的银两都被用来赎罪了。
春寒料峭，冬日的阳光都收了回去，万物复苏的时日还未到来，这个世界显得都是雪绒铺盖。
我在火盆上搓了搓手，这一开年，身子便不是很好。
小婵给我小心翼翼地搓了搓手，然后呵了一口气在我的掌心。
苏回据说去给我找寻一些宫里未有的珍馐，我也是甚是欢乐，但确是还是喜欢卧在床榻上，不思活动。
龙小婵便说，这些潮润的天气，还是与我出去走走比较好。
我笑着抚着她的头，说道。“去年的这个时节，白飘兰也已经服侍我几个月罢了。她是在白雪皑皑的时候进的王府，然后在一片苍凉之间，消失殆尽在这个红尘俗世的围城里。”
龙小婵也不说话，就是默默地看着我。
“终有一天我会先走，联着一些我不愿离去的念头和未偿的心愿。然后你带着柳絮的月辉，在夜色的微凉中怀念我。”我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那么的感慨都让我觉得不是自己了。
龙小婵柔柔地笑道，“王爷一定是疑心自己在梦魇之中吧，说那么多不着调的话。就算是走，也是奴先走，王爷是九千岁，如何就走在奴的前面了呢？”
我笑得十分舒心，龙小婵的小嘴也突然甜了。她曾是一个愚钝的，不受我怜爱的侍人。
三月融化时节的雪似乎棉絮，漫地的挥洒。
“你看，连雪都化了，还哪些事情过不去，忘不掉的呢？”我意味深长道。
“五皇女终是败给了王爷您，也算是一个心结解开了，王爷应是舒心不少吧。”龙小婵轻轻道。
我不知道要说些甚。
“王爷，其实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槛，让自己过不去。”她看着我的侧面。
我慢慢发声，“也许我根本没赢，只是她输多了点。”
“这是宿命吗？”龙小婵问了一句很深奥的，很哲理的话。
我摇摇头。“这是黄箬拿命换来的，最多算是黄箬的宿命。谯萱玥儿救了她的命，她拿此生换了我。”
“五皇女贻害不浅。”龙小婵嫉恶如仇道。
我微笑着，“这就是在这个宫闱里我们这些皇室子嗣的生存法则。我单是觉得自己活好便罢了，可以不要那些权势。结果发现自己的不争气，让别人变成了刀俎。”
龙小婵点点头，“那些无辜枉死的王爷府邸里的人都是好人，我听说过红袖，听说过白飘兰，知道他们曾经在王爷心中举足轻重。”
我捏捏龙小婵的脸，温柔道，“丫头，以后，你会比她们更加出色的。”
她莞尔一笑，平凡的脸上闪耀着舒心的温柔。
“如果五皇女还要继续东山再起，加害王爷。王爷会不会重新对自己的仁义是非进行度量。”她问道。
我看着她的眼神，这个眼神里满是忿忿。“会，仁义是和每个现在或者将来会使用仁义的人进行交易的，而不是对恶人进行馈赠的。”
龙小婵满意地点点头。
她的问题我思考了许多遍，扪心自问过许多遍，在这个皇宫，我是要立足还是要毁灭自己。其实无非是要考虑要把自己放在哪个地方，越退缩，所有的人只会亮出刀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