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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十龙友横道红珊海

话说不空道人向玉龙挑衅要比武艺,龙王应允,玉龙也同意,各持宝剑往起来,杀到一块儿。两口剑如两条银蛇,飕飕疾风冽。又像是两只白饿鹰,争食攫夺为同只玉兔。剑来剑往,犹像流星掠空,一似厉电射野。锋舞锋绞,凛风呼啸雪絮飞,琼树云枝裹缟素。百花争绽,万珠竞莹,冰棱条条,晶雕座座。银梭穿织忙,飞针走线急。怪蟒蜿蜒爬山冈,修蛇起伏越峰梁。真个凶杀,好番恶斗,背离了初衷,增生了杀机。五十合,未出结果。猛然两口剑“啪”地粘到一块儿。玉龙与不空道人互注法力于剑上,较开了。没多久,就听“叭叭”脆响,这口白光酷气剑碎断几截。一则兵刃本身存在优劣,二则大概是不空道人更多精力于炼制法宝,少用功与内力修持,所以逊了一筹。“啊,”不空道人大惊,跳出圈子来瞧,手中止剩一个剑把儿,而玉龙的剑完好无损。他不由面布阴,露凶相,想发作,但可不是地方,也不是时候。毕竟老练,压住心头火气,冲玉龙一拱手,说:“承让,二公子,果然高过贫道一筹。贫道修行千载,未算有得,真是无地自容。日后,定当再向公子好好请教。”玉龙说:“道长客气过谦了,您道行深厚,实高过敖凛。我之所以能露个彩儿,全蒙道长承让赐赏。”南海龙王道:“道长与我侄敖凛之艺,各有千秋,无分优劣。来,快请归座,继续来饮酒。”敖钦瞧出来不空道人面色不悦,恐闹出事来,所以圆场。玉龙与不空道人各归座位。玉龙对今日事并不往心里去,而不空道人则不然,心中计较着。当着那么多高仙贵友吃羞丢丑,如何甘罢,对玉龙又加恨了三分。寿宴后,不空道人为出恶气,去千山飞云观找到其二师兄空空道人并设下百剑阵,邀玉龙赴会,险些置玉龙于死地,此是后话。

南海龙王的寿会完罢,一两天后,各路来宾纷纷散去,各归本处。摩昂、金铸镛本想与玉龙还同路而行,但玉龙回绝,要改道东海回北海去。说因前者在西海与摩登有那么些过节,走西海必勾起不悦心情。再者得罪了不少西海仙客(这所谓的“仙客”实则更多是一班邪士的小圈圈,同那些正者真仙不相淆也。人家也不会愿意与左道匹伍聚类,损害自己的清誉),怕走西海复生出些麻烦来。摩昂、金铸镛也不好强求。玉龙托摩昂回到西海龙宫后,代己向敖闰再次问好。然后双方分手,各自登程。玉龙往南海来时怎么不选择通行东海?要不也或许出不了那么多的事情。原来敖顺有担心,惟恐玉龙走东海之时遭遇一个灾星,横生枝节。他便是花果山的美猴王孙悟空,四处游荡,不是安分,专爱挑事争强。如果一旦碰巧撞上,押者大难便脱不过去,寿礼十有八九送不成。因此,敖顺才嘱咐玉龙行走西海,避免不虞。如今,寿礼送罢,大任卸去,无论遇上什么麻烦也不太担怕了,玉龙才于回归北海之时而取道东洋。

玉龙一道上起初两日倒也平安无事,第三日进入了东海。“千万别在这东海也生出何祸端,”玉龙并非一点也不担心。行至一片海域,这里多生红色珊瑚,丛丛簇簇。猛听前方传来一声大喝:“呔,敖凛,及北海之众,莫再前行,十龙友在此等候多时了。”随着话音,由几处大礁石后往起闪现而出十条汉子,其中一个却是西海四龙子摩登,那另外九个玉龙不认得。那九个不速之客都是谁者?说起来各有来头:有东海龙王的一个外甥,名叫惠光,乃济水龙王之独子,号“蹈海小圣”;有灞水龙王之第二子无庸,号“致洪小圣”;有钱塘江龙王之第五子条横,号“推潮小圣”;有湘江龙王第二子定康号“翻江小圣”、第三子叫正康号“掀波小圣”,这两个同镇潇水;有巢湖龙神之第四子广浩,号“分流小圣”;有渭水龙神之第三子无忌,号“筑洪小圣”;有汉水龙神之第六子白龙江小霸王费奇,号“断江小圣”;最后一个是沱水小神好月,鄱阳湖龙王的一个亲戚晚辈,号“闹江小圣”。而摩登号“扬波小圣”,在“筑洪小圣”无忌之后,排老八。这十位龙子结拜一起,呼“十龙友”,哪一个也是性情凶残,飞扬跋扈,无恶不作。他们是怎么凑到一起并到在了红珊海阻挡玉龙的呢?原来,这摩登受罚后心感窝囊,想到玉龙送完寿礼回到北海去,自己报仇就难有机会了,只有趁其归北海途中行以截拦。但自己有十日之禁,待释出,玉龙虽说尚不能归至北海,但自己须遍请高手,那可须费时日。等到凑起人手,玉龙也回了家里。摩登心里焦急,于是整日里叫喊绝食,另托水卒向母亲求救。老龙婆规劝敖闰,敖闰拗不过,也怕把儿子逼出个好歹来,便将摩登解禁,仅闭了两天。摩登自然高兴万分。但高兴之余,又有忧虑,光凭自己的力量自然斗不过敖凛,而帮手又该去请谁才是呢?可巧结义九弟白龙江小神费奇来西海找,言说大哥惠光在碣石山要会聚兄弟,托自己捎话邀请他。摩登想:“不如借此十龙友会齐之机诉我苦衷,并请几位老兄弟为我报仇出气。我们十位龙子力合一处,还斗不过你一个敖凛?”当即离开龙宫,到在东海之畔碣石山,将自己受气被辱之事说给大家听,自然处处指责玉龙的错了。那几家龙子无不暴跳:“好你敖凛,胆敢欺负我们的好哥们,也是与我们十龙友作对,是我们共同的仇敌,岂可能饶。”就这样,先摸清玉龙归北海的路线,十龙友选择了较为沉寂的红珊海守候上了。果然将玉龙一行等到,这才露面截断去路。

玉龙瞧这十龙友,个个气势汹汹,面露杀机,参参差差那儿戳着,各执应手家伙,知来者不善,情况不料。他刚想张口发问,那边摩登先发了言:“呔,对面的敖凛,还认得魔家吗?”玉龙瞧到摩登,心中就有气,也明白摩登与这班家伙横路存心不良。听摩登来问,忙答:“登弟,你糊涂了吗?我与你是叔伯兄弟,更打过好些交道,岂有不认得之理?”还算客气。摩登道:“好敖凛,你既然与我是堂兄弟,是亲戚,却好不该挑拨我与父王之间的关系。致使父王发怒,禁我好几天。这恶气让我怎么出?”玉龙道:“登弟,你受囚,怎赖我不是?你要是不处处为难我,又怎会招致这种事情?”摩登叫道:“对,你不到西海也不会有那些事发生。咱们且不论谁是谁非,反正你惹了我,憋一肚子气泄不出,今日找你便为此来。”玉龙问道:“登弟,你要怎样一个出气法?你旁边的那些人是做什么来的?”“哈……”摩登大笑,说道:“他们都是我的老兄老弟,我们合称‘十龙友’,你可听说?”玉龙摇摇头。摩登狂呼:“敖凛,今日我们十龙友要揍你一顿。你如果挨了,气我就算出了。若不让打得,哼,你今日就休想打此通过。”旁边有“断江小圣”费奇上前说:“八哥,休和是贼多费些口舌,让小弟教训教训他。”接着,跳到玉龙近前,将手中大戟抖三抖,颤三颤,叫道:“敖凛,认得我‘断江小圣’费奇吗?来,让我先扎你三戟解解恨。”他这般张狂且无礼之举惹怒了水狮大将,上前对玉龙说道:“二公子,是贼好生可恶,待末将去教训他,杀杀他那嚣张气焰。”就要往上。玉龙忙拦住,说道:“水狮大将,你且回后边,我独自来与他们对阵,你先莫插手。”水狮大将不知因何,不敢多问,退到了后面。他哪里晓得,主子恐他上去说翻了话,一旦闹将起来交上手,再伤着哪位龙子性命,那后果更糟。玉龙看得出,这些龙子都不是一般人物,能与摩登齐并兄弟,似大有来头,怕都有硬的后台。上下打量了费奇一番,见他:面如傅粉,细眉朗目,齿白唇红,颏下无须。紫金冠按美玉,团花袍绣叶蕾,内衬锁子连环银软甲,手执画杆戟一根。这费奇小有名气,本事不错。他是鄱阳湖龙王未来的门婿,六公主许配给了他。彼父汉水大神让他坐镇了治下的白龙江。这小子仗着有些本事,妄自尊大,这次眼里更未把玉龙来装。又想在众友面前显显能耐,才上前冲玉龙一行发威,打此头阵而抢风头。是子真性狂,大叫:“敖凛,可敢与爷爷我来比试?若无那个胆量,就趴在我们十龙友脚下,挨个儿磕头带叫‘祖宗’。然后,与所带一干挨个儿都由我们胯下钻爬过去,方可放你们行。”此言出口,谁听了能不光火?玉龙也不例外,是有血性的。他本想劝说费奇回去,叫过摩登好好谈谈,看怎样了结,更希望化解相互之间的怨恨,尽可能不要动手斗武而加深仇隙。哪想面前站着这么一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费奇,几句话说得玉龙脸色骤变,勃然大怒,心说:“我与摩登之间的事,干你们什么了?却掺和进来助凶,仇对魔家,且如是叫嚣,欺人特甚。便休怪我不客气,予你们点颜色瞧。”“唰”,亮出了霜雪游锋。费奇一见,道:“怎么,敖凛,想与魔家比试?好,那就领教领教。不过今天非得打你口服心服,并且称呼我们‘祖宗’方算完。”后面另九龙友也起哄:“对,不叫‘祖宗’你们就休想过去。费奇,狠狠教训他,让他知咱厉害。”有弟兄们捧场壮势,费奇更加来了精神,冲后道:“看我用戟将他身上扎三千六百个眼儿,替我数着。”气得玉龙咬牙,用剑一指费奇,道:“小子,莫太狂妄,来来来,让本公子瞧瞧你有何本事。若真有两下子,我可纳你为玄孙。”费奇道:“好你敖凛,反过来要占我便宜,看我不将你挑了。吃我一戟。”说着,拈戟当胸就刺。玉龙旁走侧击,将招来还。两个龙子杀在一起。费奇高傲惯了,更高估了自己,认为不出三个照面就能将玉龙制伏。哪知,交上手后便有些发傻,自己在对手面前白给。玉龙来往绕转,如戏婴孩,忙活得费奇眼花缭乱,手足无措。这厮身上衣服被玉龙以剑尖划作一条条、一片片,团花袍成了百衲衣了,跟花子似的。玉龙给他留着情呢,素日可无怨。打过一阵,玉龙“噌”地跳出圈子,对费奇说:“小子,停手,你不是我的对手。方才一阵,我要你三十条命也有了。不过,我与你往日无恨,平素无仇,不想加害。速退一边去,日后休得再当人面前撒狂野、出恶语。”那费奇你知了对方厉害,识点趣乖乖回去就得了,可他不。自打出世以来,哪吃过这亏,一瞧浑身上下乱布条,真羞臊死人了,在众友面前多难抬头,小子恼羞成怒,将破衣捋掉,又端大戟二度扑向玉龙,叫着:“敖凛,我不服你,着。”又刺。玉龙暗自怒道:“这个不识抬举的东西,不给你身上卸掉点什么,你是难伏。”来战费奇。仨照面,玉龙偷腿将费奇踢翻。未容他起来,玉龙上前一脚踏住。那九龙友见之,急往前欲以行救。玉龙喝道:“谁前来一步,我立时宰了他。”“他”指费奇。那九龙友便都不敢前了,只会吆喝让放人。玉龙用剑一指费奇咽喉,喝问道:“小子,你服也不服?”费奇至于此田地还强呢,道:“敖凛,我到死也不会服你的,有胆量你杀掉我。”玉龙大怒:“我定让你服。”剑一甩,“咔”一声响,“啊”一声号。这剑将费奇的左手拇指抹下去了。费奇一阵怪叫,疼得钻心。玉龙又问:“你服还是不服?不服,我将你另一个拇指也削去。”“我服,”费奇强忍疼痛答,先前威风劲儿荡然无存。还说:“凛哥,饶我性命。”玉龙威逼到:“想得活命,可以。唤我一声‘祖宗’,便行放你。”费奇为了活命,哪里顾及面子,又哪敢不从,只好违心又勉强地叫了一声“祖宗”。玉龙抬起脚,道:“你听着,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日后谦逊着点儿,好自为之。”并喝一声:“滚。”费奇咬牙爬起,退回了本队。惠光连忙取药,为费奇医敷,用布来包扎。

玉龙辱了费奇,惹恼了闹江小圣好月,他与费奇沾亲,关系比他人更密,怪叫:“敖凛,你却如是狠毒,不要充强梁,闹江小圣会你来也。”拈一条丈八蛇矛来战玉龙。玉龙以剑将矛一拨,厉声喝问:“来者为谁?报上真名实姓。”好月道:“好月就是我。”又抖矛来刺。玉龙奋剑与其大战。这好月的本领还不及费奇呢,三两合即被玉龙一剑将其顶上紫金冠削去一半。好月倒知趣,败下阵去。接下来,又上来了翻江小圣定康、掀波小圣正康,哥俩夹攻玉龙。十余合,定康、正康撑不住了,俱吼声“嗨”,手中的两条杆棒长成十丈许,两龙子各现十二条手臂,两条杆棒变为十二条“绷索”,你抓头,他攥尾,左六根,右六根,软中硬,硬中软,将玉龙夹在其间,然后往起疾攻弹打。可玉龙运用内力将十二根杆棒崩断。正康、定康俱张了出去,脏腑阵痛。这兄弟俩溜溜低首退回本部。玉龙收势,待对方再有上来的。猛见一团阴光射来,夹一件法物飞至,却是太极图一张。青丝编底,黑白丝绣图,发出强光射到玉龙身上,极具劲力。玉龙被逼得倒退几丈远。若非身上有宝甲,加之自身功力强,要不然就给此光化了。知此物厉害,玉龙急忙掣鞭朝那在自己斜上方三丈外直立并打着旋的太极图一指,金光射出,图作碎片。“啊呀,可惜我的法宝,”十龙友中有一个大叫。谁?正是先前与玉龙斗过的好月,丢了瞅,气难消,想起身上还有护身宝贝太极图,便用来伤害玉龙。不曾想目的未达到,反将宝物毁了。玉龙收鞭,用剑向十龙友一指,叫道:“你们还有那个想上来?某定奉陪到底。”“敖凛,莫张狂,条横来也,”随话音,推潮小圣飞身上前来。见他高丈八,面蟹青,朱眉火眼,狮鼻牛口。头顶八宝盔,身擐镔铁铠,内衬红袍,手提浑铁双枪。也不多言,枪奔玉龙攻击。玉龙舞剑与其周旋。转眼二十合过去,条横手有些发软,臂膀麻酸,劲力补济不上,渐渐枪法散乱,变得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玉龙加强攻势,创伤条横十余处。但剑下留着情,仅小损肌肤耳。条横又遭玉龙一脚勾绊而倒,枪也都撒手撇了。玉龙刚欲上前用脚来践,突然斜刺飕地一支弩矢射来,奔向头部。玉龙忙一甩头,弩箭擦耳而过。刚躲过这支,飕地又一支飞来,玉龙摇身又避开了。“嗖……”刚躲过二支,第三只、第四只……又到。那条横乘机捡枪逃了回去。玉龙连闪了连珠十支弩矢,十分生气,“这是哪个可恶的贼暗算于我?”朝弩矢射来的方向一望,一丛珊瑚后面躲着一个龙子。见他相貌阴恶,五官歪斜,颏下一撮山羊须。这是谁?是“致洪小圣”无庸,十龙友的老二,手中端有一弩。玉龙恨起心头,用剑一指,一道白光射将过去,所过之处珊瑚枝断纷纷。那无庸躲避不及,为白光射中左眼。要不是玉龙给他留了点情,把握着力道,这光非射穿颅脑不可。但这也坏了一只眼,无庸痛死过去,被几个龙友抢去,加以急治。忙活完毕,惠光抽金背灿霞刀,冲向玉龙。不容分说,举刀就剁。玉龙摆剑相迎。二十合,惠光招架不住了。摩登瞧得真,心说:“斗得再长一会儿,我大哥非吃亏丢丑不可。我们也不能干看着。”回身大叫:“各位兄长、贤弟,这敖凛非一个所能战得倒的,咱们一起斗他方可获胜。”拉剑跳上,来战玉龙。后面除无庸与费奇因伤重不能打斗之外,其他几个受轻伤的还可勉强作战,没伤得更见凶野。“哗”,往上齐撞。北海四龙子敖丰恐二哥有失,大喊声:“四健、四蜮,随我战那几个恶徒。”往上就冲。几个龙友哪里支撑得住,惠光一瞧情势不妙,好汉不吃眼前亏,走为上策,大呼声:“各位贤弟,撤。”另几家龙友也无心恋战,抽身败逃。眨眼间,十龙友荡然走个净光。

打跑了十龙友,玉龙一众休息了一下,又继续前行。又行出一日,走到一座小岛之下。突然那小岛“咔”地当间分开,齐刷刷地移出了一个大空间,飞出来一个大黑球,瞬间又化成一只巨鳌。这鳌比玉龙带的鳌要大几十倍,张开巨口一吸气,“唿”,玉龙一行还未弄清怎么回事呢,便被吞咽入腹。要知一众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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