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坎艮院还有一段故事。
十年前,大约也是冬天里。云水白和龙玄逸,以及他们兄弟们,由于那天没有事,所以徐师便叫所有的人来选择自己的居所,同时给自己的院子取名。龙玄逸选了一间处乾元之地的院子,名为玄衣居,徐师笑道:“甚善,志存高远,以自己的名字做居室名。想要天为衣,只道途艰难啊!天虽然是玄色的,而玄色除了天,我记得还有魔界深渊吧!好自为之。”
龙玄逸道:“徐师,大道虽漫漫,我却无所畏惧。”
龙玄逸选完后,二师兄也选了。各人依顺序选择。到云水白时,徐师突然道:“小白,你选哪个呢?”
云水白年纪虽小,但是却毫无紧张之色,缓缓说道:“我选这间吧!”云水白脸色认真的指着坎艮院。
徐师脸色有些惋惜道:“为什么选这间?”其实,徐师不用猜都知道了原因,可是,他还是想知道原因,这不仅仅是在选院子,还是在选择走的路。在跟随他的孩子之中,除了龙玄逸外,就是云水白是孤儿,也不知道自己的来历。
云水白被捡到之前,只有两岁,静静的躺在雪地里,几乎断绝了生气,而“墨麟”就在他旁边,还是一枚卵。由于在雪地里捡到的,故而名叫水白,水白为雪,遍寻世间种姓氏,就以云为姓。
徐师还告诉他,他来历和墨麟有关。但是他完全没有线索。
云水白道:“徐师说水白为雪,我日前阅读了些许经书,见水白也是‘泉’,泉者,水之源也,泉后需有山,方不会干涸;而云者,亦为水之源,乃天水之源;身有两泉,虚居坎艮,方可无虞。”
徐师大笑道:“没想到我徐汉牛还能有如此出色的弟子,可惜啊!”徐汗牛一脸惋惜,欲要言语。却被云水白接过话头。
云水白接着话,小脸一脸认真,还有无尽的坚毅,声音稚嫩道:“我知道山之路艰难,水之路险阻,可是我的名字里有两源,任此路再怎么艰难,我亦不会放弃。况且,徐师尚且没有放弃我,我又有什么资格自弃呢?”
徐汗牛闻言,当即不再多言。
就这样,云水白的坎艮院就得名了。而各位兄弟也各自得了院子,散了不提。
各自离开后,徐汉牛还在那,站立良久,走的时候喃喃道:“孩子,你我之间,缘分其实没有那么深。不过,既然是你想要留住,再与你十载吧!十载之后,还是好自为之吧!没想到我徐汉牛还会被天作弄,唉!”摇了摇头,身影就虚化不见了。
云水白此时,在院门前,看着这者十年来居住的地方,心中思绪万千。他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在十年前他就知道,这十年其实就是徐师的恩赐。徐师是何等人物,那是可比传说中的仙神之辈的人,又怎么会惋惜弟子所选之路过于艰险呢?只是叹无缘耳。
不知不觉之下,眼泪竟是要掉下来。鼻子酸酸的,此时的小少年,好想嚎啕大哭。可是他不能,因为未来,他的世界只有他,可能再不会出现别人和他一起走。也不会有人给他依靠,甚至没有人给他檫掉汗水。还记得他选择院名为坎艮的时候,老师可不仅仅表现出惋惜,还有一丝丝的绝望。
连老师都感到绝望的存在,只怕是都没有了吧!一个视天地为草芥,英雄为泥土的人,会感到绝望?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云水白不敢想象。
云水白微微叹了一口气,似是放下了一些东些,身材忽而比以前更加挺拔了些。旁边龙玄逸突然开口说道:“怎么?舍不得了,又不是回不来了,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徐师应该不会介意你回来的。”
云水白道:“这么多年,这儿留下了我们多少美好的回忆啊!突然要离开,着实是舍不得紧啊!此次出谷,再回时,只怕遥遥无期。人生之事,多半是散多聚少。”他面带些许微笑,像是真正的笑,没心没肺的;又带着悲凉;似嘲笑,犹如命运的讽刺。他的声音一如往常,但带有一丝的颤抖和沙哑。
似是感觉到了云水白的情绪,龙玄逸也不再多说什么。因为他知道,说再多,也没有什么用了。正在两人沉默,气氛降到极低的时候,那小院的门突然“吱”的一声。声音虽然不大,却打破了这令人沉闷的气氛。
只见那门内一个小脑袋从里面钻了出来,正一脸奇怪的看着沉默的两人。那小脑袋见两人,随即大胆的钻了出来,直接就往云水白怀里钻。那穿山甲小小身子,十分可爱;一身漆黑发亮的鳞甲,发出耀眼的黑光,两只圆圆的紫色眼睛泪汪汪的,四只小短腿和一条短小尾巴在鳞甲下几乎让人以为它就是一个球,两只老鼠一样的耳朵看起来让人生不起恶感;鳞甲下一根根短毛正在极力生长,似在鳞甲下艰难求存。
见到这小家伙,云水白心情好了不少。
龙玄逸一见这小家伙,伸手就要抓。不料那小家伙反而跳到龙玄逸的头上去,又从上面跳下来,弄得龙玄逸好不尴尬。只好笑说道:“你这长不大的假龙,专的就只知道捉弄我。看我哪天把你弄来炖汤吃。”
云水白闻言,阴惻惻的说道:“小心我打得你两个月下不了床。”
龙玄逸缩了缩头,只是笑,却不再说话。
云水白又道:“我到了,你不用送了,赶紧回吧,还要造饭吃呢!”龙玄逸一脸尴尬的站在那,可是这家伙虽然尴尬,却是身如泰山,一动不动。
云水白见状,叫道:“龙玄逸,你这厮颇没礼貌,怎么在此站人家门,快去吧!我没时间和你鬼耗。我还要收拾东西呢,快走快走。”那穿山甲也做出一副快走快走的样子,小爪子还一挥一挥的。
那龙玄逸这下忍不住了,一脸谄媚说道:“你人都要走了,你在后山弄那些好东西也用不到了,是不是应该弄顿好的犒劳我一下,好歹我为你跑了这么远的路。我算算,去的时候跑了……”说着猥琐的算了起来……
云水白见他这个样子,顿时头大如斗。轻声说道:“大师兄,好师兄,别算了,你说的对,那把你的好酒拿出来吧!”
龙玄逸也不推阻,笑着说道:“你先弄好,我去去就来。”说着纵身而去。
院子内,云水白想也不想,急急的收拾出平时在后山收集的大补食材等无算,做好分类。九大类,不由分说,先洗好放着。又弄了柴薪生火,将各食材下了锅。
好一顿膳食,从下午一二点钟做到晚上八九点,直到灯火通明才做完。龙玄逸在旁边看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但也只能干着急。一直在旁边咽口水,心里如千万虫子爬似的。
中间又当了一顿跑腿,把做好的菜送去给徐汗牛。
现在又吩咐那些奴仆之类的将做好的菜肴送去给各兄弟们。才让龙玄逸开始吃。
两人边吃边喝,杯盏撞击声不绝于耳。一会儿谈谈小时候的事,一会儿又说修炼的事,一会儿又谈谈前路如何。龙玄逸不知是喝醉了还是故意的,说道:“师傅其实不是要赶你,只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灌了一口酒,又接着说道:“以前,兄弟们都说,你是最不受徐师待见的,但是,我一直都知道,老师最疼你;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敢表现出来,甚至连想法都似乎不敢生出来;可是我知道,他一直把你当他的儿子看待。”
说着说着,似乎要痛苦流涕了,又含含糊糊的说道:“徐师是最疼你,所以,我们帮助你他也不管。但是他不敢给你半分帮助,所以你连乾坤聚气阵都没进过。”
絮絮叨叨的叨了一晚上,不知何时睡着了。连那小穿山甲也跟两人吃吃喝喝,和人别无二致,也喝醉了,缩成一个光华的黑色球,靠着云水白左胸睡了。
云水白到是没说啥话,只是吃吃喝喝,没等龙玄逸说完,就睡的和死猪一样。
而那些得到菜肴的兄弟们,各有反应。二师兄只是淡淡道:“这一天终于来了,老九,我们兄弟何时能见面啊!”其实二师兄也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了。因为他太了解徐师的手段了,要是徐师不想见云水白,那云水白就是有通天手段也于事无补。
而另一边,一位师兄看着菜,淡淡说道:“终于走了!”
也有人说:“怕是再吃不到九哥的菜了。”
十多位兄弟,反应都不一样,多是冷眼而观,不说是非的。
第二日,云水白的小院内。一声惨叫划破清晨寂静的天空,接着又是一声怒骂,响彻山谷。云水白大骂道:“龙玄逸,你这魂淡的脚为什么会在这儿。”“那个,我不是故意把脚放在你头上的,你要相信我啊!”“不是故意的就放在头上,那故意是不是要放在嘴里。每次都是这样,我和你没完。下次你别想再进我的院子!!!”“滚!滚!!滚!!!”声音响天彻地,山谷里除了这个声音,再没有别的声音。接着又是一道玄色身影如炮弹飞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