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絮絮叨叨的总算是讲完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老黄毛的表现也让她很是满意。只见那老黄毛一脸同仇敌忾的表情,张牙舞爪骂骂咧咧的谴责着那个还不知道名头的小凤凰。
“走!”小丫头小手一挥,豪气干云。
小丫头自顾自的走了几步,才发现不对,回头一看,只见那老黄毛正蹲在地上一脸和煦的望着她,见她转过了头来,还抛过去了几个殷切鼓励的眼神……
小丫头出离的愤怒了,有一种被背叛了的淡淡忧伤……
老黄毛见机很快,三步跨坐两步,一下子就抱住了小妮子,安抚道:“小汐儿,别怪叔叔啊,叔叔也很想替你揍扁了那个不长眼的小家伙,可叔叔脱不开身啊,你也知道的,这炼铁炉火只有六月至九月的子时到卯时才有啊,我都等了大半年的工夫了,眼看今夜子时我就可以开始给你锻炼仙剑了,总不好前功尽弃吧。看,我天星锤都带来了”说着就不知从哪拿出了一把硕大金色的锤子出来。
“哼!”
小丫头生气的掉头就走,嘴里喃喃道:“金毛乌龟老王八!我找香香姨去,看我怎么编排你!”
直听得老黄毛一哆嗦,赶紧的冲着小丫头的背影喊道:“小汐儿,叔叔这可都是为你好啊!”
只听见“为你好…为你好…为你好……”的余音在空中袅袅回荡,异样销魂。
……
小丫头站在草堂前不禁踟蹰了,闻到了一股浓郁而古怪的草药味从草堂中蓬勃飘来,看着那个不伦不类的放在草堂屋顶之上,写着“医仙阁”三字的匾额,猛然间意识到,自己貌似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又回想起了她曾经对自己所犯下过的累累罪行,小小身躯不禁猛烈的哆嗦了起来。一挤眉,一咬牙。小家伙转身就准备脚底抹油。
“小汐儿……”
一声悠悠的叫声从门后轻轻飘来,“吱呀”一声,一个袅袅娉娉的身影就倚靠在了门沿边上,嘴唇含笑,望穿秋水般的望着那个小小身影。
“香香姨~”
一道甜甜糯糯的声音缭绕在草堂之间,久久不去。
白驹过隙,邈如旷世。
那个久久不曾开阖的小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八九岁身穿碧绿襦裙的小女孩一手扶着门沿,一手捂着肚子。小脸苍白的慢慢踱了出来,随后,一个衣着婀娜的丽人也婉约的走了出来,看着那个离去的小小身影,嘴角含笑……
不久后,终于远离了草堂的小女孩,幽幽的回望着那座普普通通的草堂。饱经世故的说了一句:“我可能再也不会来了”
蓦然又加了一句:“肯定!”
……
小汐儿幽幽的走在一条林间小道上,青青的小草随风清扬,纷飞的的蒲公英从她的指间悄悄滑过,不知到又要飘往何方?小汐儿静静的看着前方的那亩田地,心情也变得非常的平和了。
“小汐儿,来看牛叔叔了啊?”一个亲切却显得厚实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唤回了她的悠悠神思。
小汐儿笑着转过了身来,看着那个头上长了两个牛角的农家大汉,甜甜的应道:“牛叔叔,播种呐?”牛叔叔憨憨的摸着头上的牛角应了声:“欸”
小汐儿好奇的走了过来,问道:“这回种的是什么啊?”
“百花草”
小汐儿奇怪道:“百花草?到底是花,还是草啊?”
牛叔叔轻轻的将一株红色的小苗小心地放入了一盆清水之中,才回答道:“既是花又是草”
小汐儿更奇怪了:“什么又是花又是草的?不会又是你瞎捣鼓出来的吧”
牛叔叔一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用他那粗大的手掌在小汐儿的小脑袋瓜上拍了一下,道:“什么叫瞎捣鼓?这是对生物的一种尊重和呵护,懂吗?”老牛瞪着他那双铜铃般大的牛眼看着小汐儿,怪小家伙的不懂事儿。
小汐儿揉着小脑袋,讪讪地笑着,问道:“那您老人家尊重出来了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老牛一听到这句话总算是问出了自己想要回答的了,便不免有些高兴,也就故意忽略掉了小家伙语气中的挪揄。裂开了大嘴,乐呵呵的答道:“你仔细地看看这株小苗,你看她像什么?”小家伙定定的看着那株红色的小苗,刚想回答。老牛就抢着先说了:“像祖苗吧,呵呵,虽然她是红色的,可其实她就是祖苗!”老牛不等小家伙张口,就急急的又问道:“你猜这盆里的是什么水?”这回老牛显得很有耐心,饶有趣味的盯着小汐儿。
小汐儿看着那盆普普通通的水,除了水很澄净外,就再没有什么特异之处了。可有异于老牛那怪异的神情,小家伙还是盯着它看了半天,却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犹豫了一下,用小手沾了一下水面,放入了口中,最后不确定的望着老牛,看到他那饱含鼓励的眼神后,小声的说道:“不会…就是水吧”“着啊!就是水!”老牛大喝了一声,差点把小汐儿吓的坐进了田地里去。
“你个老家伙叫什么叫!别吓到了小汐儿”
一道音色温婉但音调却极其高昂的声音在老牛和小汐儿的耳畔响起。听到了这个声音后,老牛下意识的低下了头,用粗的跟萝卜似得指头直戳地面,一副“我错了”的神情。而小汐儿却一下子雀跃的跳了起来,转身就扑进了身后那个人的怀里,小脑袋蹭来蹭去,很是亲密的样子。
小丫头在那个人的怀里腻歪了一会儿,才抬起了头来,看着那双温柔的眼睛,认真的说道:“牛婶,他已经吓到我了”
小丫头指着那道兀自蹲在地上画着圈的老牛对牛婶打着小报告。老牛正在对着牛婶媚笑着,一听到小丫头的话后,老牛那张土黄色的老脸瞬间就更黄了,黄的跟他每天都打招呼的土地似的。可脸上的笑容却愈发媚人了,媚的小汐儿一哆嗦,就不敢再往那边瞅了。
“笑什么笑,你个夯货!”
牛婶一瞪眼,老牛就老实了,那张憨实的脸也越发的憨实了。
小汐儿得意的冲着老牛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道:“该!”
牛婶轻轻的拍了一下小汐儿的小脑袋,好笑的嗔怪道:“别调皮”
老牛看着自家媳妇对小丫头的那态度,又想了想自己,那表情就愈发的幽怨了,像那幽邃的深井似的,一眼望不到尽头。
“咳咳…小汐儿,想不想知道这百花草是怎么来的啊?”老牛搓着手,一脸讨好的看着小家伙。小家伙在牛婶的怀里,乜了他一眼,可有可无的说道:“唔…那祖草为什么是红的啊?”
老牛一脸得了恩赐的表情,一翘大拇指,讨好道:“小汐儿就是聪明,一眼就看出了关键……”
小丫头矜持的又“唔”了一声,被牛婶赏了一个白眼后,才转头看着牛叔,等着他说出答案。
老牛于是继续的说道:“其实这祖草是被泡红的”说道这,老牛就又兴奋了,指了指那盆水,道:“这盆水说是普通的水,对也不对……”老牛傲娇的停顿了下,等了半天,却发现没人好奇,于是,讪讪的接着道:“我用了一年的时间收集到了百种较清淡的花朵的汁液,经过提炼后,汲取到了一滴百花精华,又用无根之水浸泡了七七四十九天才收集到了这一盆最接近于水的水”说到这时,老牛已是满脸通红,指着天空,道:“正所谓:‘希言自然。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为此者?天地’世间万物无非是天地自然物质的显化,我取之天地,化之天地,我先用百花精华化水,再用百花精华溶无根之水,最后以‘似水非水’替自然之水,将万草之祖——祖草培植于其中,日夜交融,相互汲取菁华,直至融为一体,如此,方炼成了这‘百花之草’!”
小丫头看着这个不同于往日,神采奕奕的牛叔叔,轻轻的笑了起来,“终于知道牛婶为什么会喜欢牛叔了,这样的牛叔真的很有魅力呢……”
牛叔叔转过了头,看着那道温婉娴雅的身影,温柔的笑着说道:“来年田畔上百花齐放时,招蜂引蝶,我们就偷偷的猫腰在田边,准备着网兜,将那些不知趣的小家伙们一网打尽,你说好不好?”
听着这别致的情话,温雅的少妇“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脉脉的眸光柔柔的看着那道粗犷的身影,像一泓清清的泉水,只有静静的美好……
小汐儿轻轻的走了,那种美丽是没有人愿意去打搅的,何况是胡闹般的报仇呢?
……
潺潺溪水迷茫的流着,不知将要汇往何方?正如小汐儿现在那迷惘的心情。她孤清地坐在一条独木桥上,小脚在空中颠来颠去……
在此之前,她已经找完了所有的潜在帮手。小白的娘亲,语嫣阿姨,碧荷阿姨,黑熊叔叔,尖嘴叔叔,木杆叔叔……她对他们已经彻底的失望了。现在就只剩下了癞叔叔是她生命中的明灯,让她对这个世界还有所希冀。
这座小桥就是通往癞叔叔住所的必经之路了,小丫头想了想,从新的打起了精神,站了起来。正准备迈步的时候,却突然眼前一花,一道白色身影脚不沾地,卓然的立在了小丫头的面前。
“鹤叔叔!”
小丫头惊讶的看着面前的那道身影。
“听说你要找一个小家伙报仇?”
小妮子木讷的点了下头。
“听说你找了很多帮手?”
小妮子木讷的又点了一下头。
“他们都没有同意?”
小妮子突然发现自己脑袋不够用了,于是又点了一下头。
那道白影沉吟了一会儿,说:“自己的事情要自己解决,我教过你吧”
小妮子不再点头了,“嗯”了一声。
“那你今天的行为怎么解释?”
“我错了”
“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那道白影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以德报怨,我也教过你吧,若不是死结不开的仇怨,都要懂得以宽厚待人,知道吗?”
“知道,叔叔,我原谅他了”小丫头躬身轻声道。
“好孩子,不过做了错事总是要懂得自己去承担的,罚你,服吗”
“服”小丫头诚恳的回答道。
“好,那今天就罚你抄《弟子规》3000遍,明早交给我,可以吗?”
小丫头小手微颤,可还是一本正经的答道:“是,叔叔”
犹如微风拂过,那道卓然的白色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一句“为什么不来找我?”幽幽地在空谷回荡,仿佛天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