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婴似懂非懂,看他悠然自若的样子,想必定是无所畏惧、不需担心的罢!朝堂上的事情一夕万变,内里的纠葛争斗再怎么汹涌,还是与老百姓离得太遥远了。说句实在的,不说王爷们如何设法谋权,就是那龙椅的位置换了人坐,老百姓也无非是在日历上改个年号,照旧还是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心只顾吃饱穿暖。
以前梨婴也是如此,养在深闺里眼皮子浅,觉得那些深宫禁庭的轶事就跟话本子里杜撰出来的似的,半真半假地在坊间流传,闻言者听个热闹罢了。可现在却不同了,那堵遥远的、深不可测的宫墙里有了一个她在乎的人。他是王爷,是这个王朝中枢的一份子。她虽不懂朝政,可她知道他换上身官服就会立于朝堂之上,就会与这个国家的命脉共同喘息。想到这里,她便不由觉得自己有必要了解一下当朝大事了。
她抬手抚了一下鬢上的花,那么纤薄柔脆的触感,仿佛动作大些就会随风而去。她唔一声,歪着头问宇文晏凌,“皇上是个怎样的人?”
他正负手看斜阳寸寸下移,晚霞越发的浓烈了,照红了他如玉的侧脸。听到她小心翼翼的问句,他侧目一笑,和煦道,“皇上自然是极好的人,天之骄子么。三哥心系天下,一心为民,最好的年华都用来呕心沥血地励精执政了,不负这九五之尊的位置。”
她闻言点点头,柔声笑道,“我原本以为那些传颂帝绩的话无非是措辞华丽,眼下既然听见你也如是说,我便不得不信了呵!”她想了想,又开口道,“你与他关系如何?”
他疑惑地乜她,这丫头怎么了,突然这么关心皇上的事,难道听得春心萌动了,想大选入宫让他帮忙牵线不成?他往前走几步,“缘何打听这些?”
她边走边低头绞手指,磨叽了一会儿才嘀咕开了,“你是王爷,他是皇帝,你必定要听他的,那可要处好关系啊!我担心你这般无拘无束的性子,改天惹得龙颜不悦了,没得会为难于你。”
她一通大白话说得云里雾里,他却渐渐听明白了,合着这丫头是在替他担心么?他心里陡然愉悦起来,见她这么认真地担心他,他也想正色一些,却还是没忍住笑意,柔声宽慰她道,“我一介闲王,虽说没有尽心给国家效力,却也没似旁人那般处心积虑争权夺势,他省心还来不及,怎可能为难我,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她认真想了想,恍然大悟了。他与她相视一笑,“话说从头,我们二人的确是一众皇子里最亲近的。他大我四岁,因着一些缘故,自幼被父皇交于我额娘抚养,由此我们可算是一同长大,不论前朝后宫的大小事,都共同经历了很多。”
原来还有这么层关系呵!她这下彻底放心了,笑吟吟道,“难怪你能整日游手好闲,过着神仙一般自在的生活,原来是仗着皇上偏爱你!”
他蹙起眉头,这话听着怎么那么不顺耳,大男人之间有什么偏爱不偏爱!他咬牙看她,“我如何就整日游手好闲了?若不是因着你耽误了这些时日,我眼下早该行至奉天办正事了。”
她原本在执钥开锁,听了他的话霎着眼睛转过身来,“原来你有正事?耽搁了可如何是好?”
他轻哼一声,满意地欣赏她杏目圆睁的样子。其实早在启程之前他的十八番子便已落脚奉天,即使他如今歇在此地,北方的动向也始终被他握在手里。
可他眼下却存心卖起关子,待到她脸上的忧心忡忡越发深了,才装模作样轻叹口气,“没得法子,回头皇上怪罪下来只能拿你是问了。”
她低呼一声,被唬得目瞪口呆。他目不斜视径直推门进了院子,走了几步才隐隐勾起嘴角,她吓到的样子简直有趣,就让这傻丫头担心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