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太太这会儿正在老太太那里,她原本从顾安娘那出来后就打算直接回和乐居守着女儿的,结果半路上遇到来报信的小红。听小丫头说女儿醒了,心里一松,脑子也就清明了。
阿忆落水的事情可大可小,之前为了她重病的事情,顾太太几乎没做什么善后的事情,现在知道女儿没事了,她自然而然的想起了当日将事情嚷嚷出去的杨簪。
虽然从那日老太太的态度来看,杨簪那里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爱女心切的顾太太怎么也不能放心。从顾安娘那出来之后,就转道来了老太太这里。
一进院子就看见了那碍眼的茶花,顾太太眼角闪过一抹狠戾,乔深的狼子野心实在太明显了,让人心里厌恶。扫地的婆子见她过来,慌忙跑来问好,又有小丫头进去通知老太太,整个人院子一片慌乱。
因此也没人看到顾太太突然变化的神色,反正当她进入主屋的时候又恢复到了平日那副温和顺从的贤淑模样。
“媳妇给老太太请安了。”顾太太规规矩矩地垂头问好,两眼直视并不四处张望,一举一动堪称《女戒》模板。
老太太靠坐在软榻上,鸳鸯正坐在小椅子上拿着美人棰给她捶腿。见老太太不理会顾太太,鸳鸯笑着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子,主动解释道:
“老太太正歇晌呢,太太怎么这会儿来了?”
顾太太微微一笑也不动怒:“这几日因着我那孽障的病都没来给老太太请安,实在是心里难安。这不,阿忆稍好了一些,我便过来看望老太太了。只是怎么不见二姑奶奶和那两孩子?莫非是我怠慢了妹妹,让她恼了?”
鸳鸯一笑,看了一眼闭眼假寐的老太太才转头亲自倒了茶水递给顾太太:“太太这是哪里的话?二姑奶奶恼谁也不会恼您,今儿之所以不在这里是因为有人邀她看戏。一早上回了老太太,二姑奶奶就带着表姑娘和表少爷出去了。”
“原来如此。”顾太太点了点头,随意地问了句,“只不知是什么人家请的戏……”
鸳鸯眨了眨眼睛,无声地朝顾太太摇了摇头。后者一愣,马上就明白了过来。这个丫头是在给自己暗示呢,看来这里面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不过顾太太并不着急,也不当面催问,反而取笑道:“我还当你鸳鸯是个百事通,原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这不一个谁家请的戏就把你难住了。”
“咳咳……”假寐的老太太睁开了眼睛,目光锐利直刺顾太太,语气不软不硬,“你这个局促的,知道的你喜欢看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怪你妹妹没请你一起去呢!”
这样绵里藏针的对话难不倒顾太太,她笑着站起身子,走到刚才鸳鸯坐的脚踏上,拿起美人棰:“你是知道媳妇的,最是蠢笨的,这几日光顾着我那个孽障了,连妹妹都没有招呼,就怕不知哪里得罪了妹妹,让她和娘家生了嫌隙。”
“你妹妹惯常大大咧咧的,哪里会因为这个生你的气。她这回儿是真的因为有人邀看戏才出府的,再说了,你也不是故意的,也是因为要守着真娘,她哪里会那么小性。”老太太笑呵呵的,眼神里却一片默然,说出来的话看似劝慰,却字字句句点出顾太太的不用心。
顾太太不生气,这样言语上的交锋从她嫁入顾府来就没少遇到过,谁叫她只是一个庶子媳妇呢。哪怕这个庶子不但是老太太唯一的儿子,还是个名满天下的大儒,在老太太心中都比不是她的两个闺女。
“虽然妹妹性子好,我也不能这样怠慢。这不这次从南边回来得了不少江南时兴的好料子,正好送给妹妹赔罪了。”顿了顿,顾太太将话题转道了杨簪的身上,“有两匹正红的绸缎颜色正好适合簪儿,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你有心了。”老太太淡淡的说着,只字不提那个虽然是外姓但在老太太心中却是孙女儿的杨簪。无声不等三宝殿,她明白顾太太不会平白无故的在这会上门来赔罪,兜兜转转原来是为了她那个被娇惯坏了的簪姐儿。
顾太太慢条斯理地给老太太捶着腿,并不奇怪她的态度,要是不护短那也不是老太太了。只要她分得清轻重,就算有些护短也无法。顾太太想着,换了话题:“阿忆这孩子也不知道最近是不是命犯小人,三天两头的出事。我想着过几日等她好全了带她去皇觉寺上上香,一来是求菩萨保佑她和乐安康,二来也给太后求个签点个长明灯。太后这些年在宫里也是一言难尽,我们这些做家人的帮不上她什么,也不能给她添乱。”
要说有什么能打动老太太,非太后不可了。顾太太这头一说点灯求签,老太太的脸色就缓和了。鸳鸯见状,凑趣说:“不如老太太一起去吧,我们太后娘娘要是得了老太太亲自求的符,心里必然高兴。”
老太太有些意动,最后还是拒绝了,她摇了摇头,说道:“我一个老婆子就不去添乱了,一把年纪了也经不起颠簸。你带真娘去求一求也好。皇觉寺的签难得的准呢,当日太后进宫之前我也曾为她求过一个,说是凤凰在天。瞧瞧,如今太后可不是凤凰在天,在灵验不过了。”
“我也是听说灵验才想着去呢。”顾太太笑着,半天才棰一下美人棰,“阿忆这孩子一直多灾多难,我心里也怕她进宫出事,才想着多求一求。毕竟太后的懿旨已经下来了,要不是她这会儿病着怕过了病气给贵人,说不准已经入宫去了。”
绕来绕去,老太太想着太后,终于松口:“真娘如今是重中之重,你想说什么我心里也清楚,簪姐儿那里不会传出什么闲话的。”
顾太太得了这句话,放下心来,嘴里还要否认:“老太太说什么呢,二姑奶奶簪姐儿与我们本就是一家人,我哪里会疑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