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城
你有没有觉得远在西南的小城里，你好像遗忘了什么?
——祭一场雨，还有我曾经所有的爱与期许。
时间：初秋黄昏
地点：街边咖啡店靠窗双人桌
人物：男人；女人
天气：中雨
第一幕
女：你还是来了。
男：我怎么能不来呢？
女：给你点的柠檬水，怎么，你没移情别恋吧？
男（有点小诧异）：谢谢，你还记得。
女：毕竟你只爱这个啊。
女：有很多事，我都记得，当然有很多事，我也忘记。
男：忘却是为了更好的走向明天
女：我记得你说过怕回忆
男：有时，忘记也是一种幸福，记得牢，反而徒增烦恼而已。
女：人不就是在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就像多年前的那一场大雨，如果我们没这么麻烦的话，恐怕结果也会不一样吧。
男：看得太清，可以不迷失，但有时候就是因为看得太清而痛苦，对吧？
女：诗人变成哲学家了，老师好。
男：职业病。
女：不用解释了，我知道。彼此彼此……
女（看了男人一眼）：这次我把你约出来，就是想和你聊一聊，只谈故事，无关风月。
女（低着头搅着手中的红茶，轻轻抿了一口。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睛说）：好多地方都变了样子，这次回来差点迷路了。听说你回源中当了老师，也不知道你的上课时是不是也这样。
男：毕竟你离开了8年，变化也是正常的，你妈说你去了苏州，在那里过的怎么样？
女：还能怎么样，上班下班，到处跑新闻写访谈，哪有你这优秀教师舒服，寒暑假的到处撒欢。
男：也不，以前不是说走遍想去的地方，只是……
女：只是你没想到我把你丢在一旁，自己开溜了对吧。
男（微微诧异了下，看着窗外街面的积水）：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女：这事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讨厌背叛，偏偏我却和你朋友背叛了你。
男（喝了口水，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淡淡的眉）：那个时候的我们什么都不懂，这一切都只是青春的闹剧而已。过去的就过去吧。
女：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男：恨过！
女：……
男：我也爱过。只是现在能够淡然处之了，时间给了我们答案。
女：和你分手后的几个月后，我和他也分手了，一个能抢兄弟女人的男人，靠不住，当然，一个能被兄弟抢的女人，更靠不住。只怪那个时候的自己，太贪心了啦。
男沉默的捏紧了手中的杯子，深吸了一口气：那个时候的事情，就别说了，如果我那时多一点关心你……不过，谁的青春不荒唐。
女：不，你是荒唐，我是折腾。折腾到最后，自己连梦也丢了，不像你，还在坚持。
男（略微激动）：为什么你就觉得我有梦？我早就没有了梦，也不留恋路上的风景。
男（闭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水）：其实我也折腾，只是你没看到而已。
女（诧异）：哦，是吗？看来我错过了好戏了，以前全校公认的好学生也折腾？真后悔啊，没看到。
男：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爱作弄人。我从来不怕错过，错过就错过，错过就是没缘分。
女：也是，我们连同学会都是错着来的，我来一年，你来一年。故意还是偶然？
男：我每次要去长安都会遇上各种各样的状况去不成，快10年了，还是没去成，这次打算去，结果你把我约出来了。你说是偶然还是故意。
女：看来当老师后嘴变利索了，也许是我变笨了，毕竟你一直都比我聪明。
男（微微笑）：不，只是你新闻写多了忘了怎么说了。
女人搅动着杯里的红茶，眼神注视着男人的身后橱窗外的雨幕，好像在说着一个无关自己的故事。
女：我前几天回来去源中看了看，那里真的变了好多。现在的教学楼是那样的高，路是那样的远，人是那样的陌生，老师们都退休了好多年。记得我们读书那会儿的校门口的小吃店现在都成了咖啡馆，茶吧。连这里也变了。
男：上前年，那株梅花树也被风吹断了，现在也只剩一截树桩留在那里。
女人看了看男人一眼：上面还有不知是谁系的一根紫色的丝带。
男（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其实有时我在学校里也在想，我留在这里，只是怀念当时的时光，可现在源中的一切都不再是我记忆中的一切。我留下来的意义又在哪里？
女：也就是说你想离开了？
男人低头抿了一口水，仿佛说着一个故事：有些事情，要等到自己渐渐清醒了，才明白它是个错误
男（放下杯子）：长安有家学校邀请我过去，我等这边的合约到期就走。
女（不自觉地迟疑）：什么时候？
男：明年开春。
女：想好了？可能离开之后这里的风景就与你无关了。
男：离开之后还是会怀念，但这条路还是得走下去。
女：哪怕转身之后风景就再不属于你？
男：其实风景始终在那里，我从不曾拥有，又何谈属于不属于。
女：看来，你们校长要伤心了，少了一个得力干将。
男：这里是我梦开始的地方，有太多的回忆，你知道我是一个念旧的人，这些怎么能说断就断。我没那么绝情。
女：事实上就是如此，你最终选择了离开。
男：我都有点怀疑你约我出来的目的了，你不会是校长大人派来的说客吧。
女：必须的啊，我好歹和你都是源中出来的人儿。不过话说回来，这下可好，你终于可以去你喜欢的长安了。恭喜。
男：到头来，还是要离开这里。不过也好，新的生活也不错。
女：像你这样优秀的人，哪里都可以干的风生水起。我就不行了，以前爱折腾，现在上了年纪就想慢慢地安定下来了，可不，达城日报缺一个新闻主编，我就回来了。
男：看来世界真的很奇妙。
女：总会有惊喜和意外。
男：生活太多意外，总比小说精彩。
女：你写的小说也够精彩的。
男：这其实有你的一份功劳。记得那个时候，你总是我最忠实的读者。
男（低头看着眼前的女人）：也是唯一的。
女人手中的小汤匙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男：毕竟我写东西最初是为了你啊。只是后来，渐渐变成了习惯。当初，毕竟有你的陪伴和支持，我才走的那么远。
女：是吗，怎么有点受宠若惊啊。
男：这些，本来就是你的，我否认不了。
女：怕你了，还是这么煽情。
男人看着眼前这个他曾经爱过也恨过的女人，缓缓的说道：又是一个雨天，只是可惜，这次雨停了，不会有彩虹。
女：都说了，只谈故事，不谈风月。
男：这就是故事，只是我们都把它当成了真的，忽略了这只是个故事而已。
女：我们都是异想天开的孩子，过了这么久，总说自己成熟了，慢慢的和最初的自己变得越来越遥远，甚至现在的自己变成了曾经讨厌的模样。我回来之前就很担心，担心这里的一切都和记忆中的不一样，担心自己会变成在故乡的异乡人。
男：事实上呢？
女：多多少少有些陌生，许多细节上的地方我完全被排斥了。最初回来的几天脑子里总是模模糊糊的，这里和记忆中不一样，那里和记忆中不一样。在家里宅了两天才有点适应。不过还好……
女人看了看眼前的男人，又看着窗外的雨自顾自地说着：唯一不变的，还是这秋风里淅淅沥沥的夜雨。
男：这里的雨一直都是这样。
女：回来这几天我总算想明白了一个道理，你抛弃一个地方的同时，你也是在被那个地方抛弃。
男：看来离乡的孩子归来时满满都是乡愁。
女：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不文艺点怎么和你聊。
男（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说的我好像很文艺一样。
女：那年……
……
……
……
女（调皮的眨眼）：是吧，这位一点都不文艺男同学。
男（故作忧郁的端着杯子喝了口水，）：那年我16，你也16……
哈哈哈哈
……
两人相视一笑，只是彼此笑着笑着眼里渐渐有了泪。
男人递过去一张纸，女人接过擦了擦眼角。
男（看着窗外渐渐稀疏的雨）：这雨，断了又续的，也快停了吧。
女人沉默的低着头，一缕头发划过她的左肩，双手在腿旁的包里摸索着什么
女（抬头望着眼前的男人）：送你一个东西。（递过去一个信封，上面写着男人学校的地址）
男（接过，也不打开，右手手指在信封上摸着）：我就不打开了，你亲口告诉我吧。
女（看着男人的双眼，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说着）：请帖，下个月三号我的婚礼，在怡和。
男（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将信封放在了桌面）：你这是邀请？
女：不，只是通知。我知道，你不会来。
男（笑了笑，自嘲着）：你还只是了解我。
男（看了看女人，像是在问自己，也像是在问女人）：知道忘记一个喜欢的人是什么感觉？就像旅行途中遇见了让你迷醉的风景，你看着美的那些快将你窒息的景色，你知道那就是你一直期许的，但是，却不属于你。你只是个过客，注定要离开。
女：虽然可能性很小，但我还是想问，你能来吗？
男（看着窗外渐微的雨，慢慢的说着）：那天，我要祭一场雨。再见。
男人说完这句，起身，离开。
女人沉默地看着男人离开，没有说一句话，当男人的身影消失在一片朦胧中后，女人拿起了男人有意或者无意留在桌脚的信封，和刚才男人的的动作一样，右手手指在信封上轻轻摸着，喃喃自语道：祭一场雨，祭一场雨……
说完，便从包里拿出一本书把信封夹着，封面上印着男人的名字，还有那句“忘了我曾爱过你”
……
THE。END
PS：把剧本改了又改，独幕剧扩展成五幕剧，最后还是删成了独幕剧。我用尽所有力气，只是为了画一个满意的圆圈。题目还是旧城，诗也写过、歌也写过、小说写过，最后剧本也写了，这旧城里的一切，终究还是要和我分离，或者说，我重来没有拥有，又何谈失去。拖拖拉拉了一个多月，删删改改，独幕-五幕-独幕，过程虽然可能有点扯淡，但这总算是完成了吧，可能是今年花时间最多的作品。
还是那一句
——祭一场雨，还有我曾经所有的爱与期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