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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生活在玻璃塔里(1)

第一次坐火车回融夏,在大港的两个星期,觉得漫长,又在一眨眼的功夫里,回到现实的世界里来。安然在出站口等我,她穿着米色的连衣裙,阳光打在她的脸上,显得有些憔悴,我不知道这些天她是怎么过来的,内心做过怎样的挣扎,或是徘徊在那些我强加给她的抉择里,看见她的时候,突然我开始恨自己。

她冲过来给我一个紧紧的拥抱,她从来没有那么紧的抱过我,她将脸贴在我的怀里,感觉自己的衬衣渐渐湿了,一阵滚烫,又在一阵夏风拂过后,变得微凉。

“清澈,我想你”她看着我的脸,只说了这句。

有时觉得对她很不公平,她只是个普通的女人而已,我却在她的世界里强加了那么多的自我,而她从来没有抱怨过,她帮我拎着行李,我们没有打车,沿着清水河公园,一直朝我们小窝的方向走。

那天的阳光刺眼,安然说融夏已经很多天没有下雨了,从我走后就一直没有下过。可是她又说,她喜欢这样的天气,每天都能见到阳光是件不错的事,至少不用在雨天纠结一些无光紧要的事。

回来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也许融夏才是我真正的归属,而我从一开始就忽略了它,我不知道木晓西说的还会回来究竟是不是真的,可我多么想她能骗我一次,至少我会学着狠下心来忘记她,学着看淡在大港发生的属于我们的事。

安然买了很多菜,这些她都预先安排好了,知道我要回来她显得特别兴奋,一回家她就开始忙碌起来,她一直知道我喜欢喝咖啡,是我在大港养成的毛病。可她不会做,家里就攒了很多速溶的,她还特意买些不同口味的,怕一种味道久了我会厌烦。她把我的咖啡杯洗得很干净,摆在书桌前,像她刚买回来的时候一样。

“安然,把这些咖啡送人吧,再买些茶叶回来!”我看着桌上摆着的一整箱说。

“干嘛要送人啊?不喜欢了?”她有些不解。

“恩,不喜欢那个味道了,最近不知怎么的,越喝越苦了!”

安然不说话,她将一整箱的咖啡放在一个透明的袋子里,之后拎着走出了客厅。

电视里播着新闻,安然做好晚饭,我和她面对面坐在一张不大的餐桌前。

“猪宝,饿了吧,做你最爱吃的宫保鸡丁和皮蛋黄瓜汤了!”她用手托着下巴开心的看着我。

安然和我开始生活的时候,我们就很少下馆子了,她说在家吃温馨,像过日子,虽然麻烦点,但有个家的样子。

“最近工作忙么?还有时间给我做饭!”我对她笑了笑。

“还好,不怎么忙,在构思一本新书,老板催得紧,整天窝在家里想故事,你呢?在大港顺利么?”

“见到木晓西了,她和以前一样,没怎么变,她在米兰开了间画室,和一个意大利籍华人结婚了,日子还算过得不错!”我轻描淡写讲述了一番。

安然见状,没有再问下去,低头扒着碗里的饭。

“热水给你烧好了,吃完去洗个澡吧!”

“对了,木晓西送给我一幅画!”我跑去客厅,拉开旅行箱,拿出那副木晓西起名叫——遇到的画,在柔和的灯光下,它带着温馨的颜色,一条街,隔着一对年轻的男女,他们相互对视着,天空飘着雨,谁也没有打伞。

安然很喜欢这幅画,她夸木晓西是个了不起的女人,还说想去看看大港,想看看那的大海,是不是和木晓西画里的一样,迷惑着为什么那个叫大港的地方有那么多故事!

夜晚,她躺在我怀里,像一个孩子一样,紧紧的靠着。

“安然,不要离开我好么?”

我拉了拉快要掉落的被子,她在我的怀里一动不动!

“就这样靠着你,一辈子好么?”

我没有回答她,她就这样自言自语,看的人心痛。

“我不离开,别想那么多,快睡吧!”我安慰她。

其实我知道她的不安,她那么爱我,怕有一天她醒来,发现我不在了,便再也找不回她想要的生活。

我回来的那段时间,安然没有再去公司,她每天窝在家里写她的故事,我和往常一样,朝九晚五的做个上班族。

有时候很怀念上大学的那段时光,因为有些厌烦现在的生活。十年前考试是我唯一的负担,十年后的现在,除了考试,一切都是我的负担。安然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称职的家庭主妇,我从没想过会有一个女人安排我的生活,木晓西是第一个,安然是第二个。不得不说,安然是一个让人安心的女人,能平平淡淡生活也算是件幸福的事,那些动荡不安的年月离我越来越远了,我开始适应现在的自己,安然也说,清澈,我们是老了吧!

最诡异的是阿哲在消失了整整1年后终于有了消息,周末的时候,邮递员送来一个包裹,是从加拿大寄来的,阿哲邮过来一大堆他在加拿大的生活照,还夹着一封信

亲爱的清澈小朋友:

很久没有彼此的消息了,最近一切都还好吧,由于种种原因,一直没有联系到你,如今安顿好了,事情也渐渐往好的方向发展,看到了吗?那个蓝眼睛姑娘,她是我老婆,正宗加拿大妞!没想到自己24出头就结婚了,你小子就羡慕我吧!我在唐人街开了间面馆,突然发现人落魄了才想着奋斗,那些天梦见大港了,不知什么时候能回去一趟,到时联系你吧,咱们酒桌上大战300回合。

还有就是你见过木晓西了吧,那天在网上看见她,是她告诉我你的地址,你小子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想着放弃啊?哎,要我说就快点找个人嫁了吧,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了,呵呵。哥们真TM挂念你,一激动就想讲脏话,在这语言不通真TM别扭。你好好过吧,要等着哥们回来!

哲,亲笔

看到这些的时候我很开心,好像又回到了我们那时的年代,他脸上青色的胡茬,叼着烟不时打着烟圈,傻傻的喝光酒瓶里的酒。店里的客人拉着他陪酒,他实诚的喝完一杯又一杯,之后倒在他的办公室里呼呼大睡。我梦想着在哪个下班的午后他惊喜般的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会抱着他好好的哭一场!

安然今天去了公司,回来的时候,拿着一张唱片,封面上印着老鬼和小雨的照片。

“老板介绍的,说是最近新出的专辑,两个年轻人的歌,唱的不错!”安然说着,将唱片放在桌子上。

我打开电脑,将这张唱片放了进去,响起了音乐。

“天气,不确定,

忽冷忽热,像心情,

我知道,是我在想你,

这个地方,是否还会有我们的回忆!

我们都想要自由,

背影变成了最后的礼物,

我要的幸福,不是和你形影不离

你说的离别,不是让我泪流满面,

用时光筑起坚强!”

我一直没有告诉安然那两个看起来慢慢沧桑的男人就是当年大港酒吧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可爱少年。因为我不敢在她面前再提起大港,我开始懂她心里的痛。

可是我知道他们也会想念大港吧,想起在大港的日子,想起他们年轻的时候,在舞台上放肆的唱着。我打算把这张唱片寄回加拿大了,我也想让阿哲知道,离开的人,都不曾忘记大港。

平静的日子一直持续到秋天,安然拉着我又去清水河公园散步,融夏的树木开始落叶了,我从没想过我生活过的地方都这么唯美,我告诉安然,自己好久没有唱歌了,安然牵着我的手,看了看我,开始哼着一个调调。

“很久以前,我没有遇见你,只是我们走散了,

我在我的孤岛上等着你回来

我一生幸福的事有很多,你是最特别的一件。

我哭的时候你不在,你知道我有多想抱你么......”

这是安然第一次唱歌给我听,也许我们以前过的生活都太过匆忙,很多细节也渐渐忽略了,她的声音很柔美,跟这天的天气很配,我开始明白了,我的不安分只是一个不安的故事造成的,并不是我的性格。

我23岁生日那天,安然送我了一把吉他,是她用一个月的稿费买的,她还特意学了生日歌弹给我听,这些年来,第一次有一个女人为我过生日,我居然流泪了。

她看着我许完愿,陪我吹完蜡烛,之后吵着闹着让我给她唱歌,我抱着她买给我的琴,琴弦有点硬,新琴都会有这个毛病,或许是我太久没有碰琴弦了。我唱着新裤子乐队的生日快乐“祝你快乐,生日快乐,比昨天大了一岁算什么,生日快乐,祝你快乐,明天之前,还是听我唱这首歌!”

安然看着我,没等我唱完,她就扑到我的怀里,吻着我。

冬天到了,我有一座小屋,和一个爱我的女人,特别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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