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藏地,患者看病也是与藏传佛教信念分不开的,看病的理由一是积劳成疾,二是神的安排。往往一场小病,药费花去30块,请喇嘛念经得花去200块。
藏医科别设置也很详细,藏医有内科,也有外科;有妇科,也有儿科。
雪域高原考验着藏族同胞的生存意志,在长期的与自然的斗争中,积累了丰富的医学经验。同时,雪域高原的地理条件,也为藏药的发展提供了不可多得的广阔空间。藏医藏药的发展,还有重要的一个因素不能忽略,就是浓郁的藏传佛教文化背景对其所产生的深刻影响。
在藏地,患者看病也是与藏传佛教信念分不开的,看病的理由一是积劳成疾,二是神的安排。往往一场小病,药费花去30块,请喇嘛念经得花去200块。初病到痊愈的过程四五天时间,念经敬佛的时间得用去20天。在他们的信念里,人生病了,灵魂也会跟着生病。医好了身子不算,还要把灵魂一道医好,才算去病除根。
那天,我们几个应朋友阿旺多吉之邀,去那曲的一个山村做客。正好赶上阿旺多吉的哥哥突然生病,在请求了寺庙的喇嘛后,他们认为必须给患者做一次治疗,治疗的方法当然离不开活佛。可是,寺庙离朋友哥哥的家有着很远的距离,家人害怕病人承受不了路途的折腾,希望活佛能亲自到家来治疗。
“不用、不用地!”那位喇嘛非常肯定地告诉家人说,“大活佛是神医地,不用来、不用来地!”
活佛不用来就能治病吗?
对此我们都很纳闷,面面相觑,不得要领。
“你没听他说吗?大活佛是神医呀!”边勇伏在我的耳旁悄声说。
“瞎掰!”我悄声回答边勇说,“什么样的神医也得看了病人的情况才能诊断下药啊!”
阿旺多吉在一旁看出了我们的纠结,悄声对我们说:“我们藏传佛教的仪轨就是这样子地,看病找活佛。我们这个大活佛是个神医,远远地,通过默想,就能知道你得的什么病。真地!不骗人地!”
见我们还愣在那里,他把我和边勇的手一拉,往客厅里拽去。
“走吧,我们到客厅喝酥油茶去。他们地,看他们的病。在我们这里,有大活佛,没有治不好的病地。”
我知道这是他在婉言谢绝我们,怕我们继续多嘴多舌,冲撞了神灵,得罪了寺庙的喇嘛和大活佛。
在客厅里,阿旺多吉脸上挂着非常虔诚的表情,给我们解释了关于大活佛的事情。
据说,这个寺庙的大活佛有“千里神功”的高深绝技,可以远程诊脉、切脉、判断、下药、打针等等一应治疗的程序不必亲自到场就可以完成,而且药到病除,从此患者便可痊愈,而且不留下任何的后遗症。
阿旺多吉招呼我们多多喝酥油茶,他出去为哥哥换衣服。
边勇扬了扬眉毛,噘噘嘴,对我说:“我们生活在一个信息泛滥、真假交织的时代。当真理还在穿鞋,谎言已经走遍天下。”
诗人接口道:“谎言诞生于真理被遮蔽的地方。”
赵静沉稳地说:“谎言止于智者,止于常识,止于求证。”
我说:“别忘了这儿是西藏,是藏传佛教文化深入人心的地方。阿旺多吉那么认真地讲了,一定会有其道理的。无论结果如何,首先我们应当尊重人家的信仰。对不对?”
边勇讪讪地问我:“你是不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泥流石冲着边勇做出一个鬼脸,诡异地说:“你小子终于学会了一点东西哈!”
边勇反问道:“我学会什么啦?”
红红指了指脑门子,抢过话头说:“敏锐呀!敏锐地把握可以深入研究下去的问题呀!”
赵静笑着说:“要不人家老杨同志一本一本书地写出来,就在于他是智者、是运用常识做学问的高手、是求证的行家。”
诗人表情夸张地说:“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啊!”
我在脸前挥挥手,像要是把这些迎奉的话语赶走。
我用手指指边勇和泥流石,说:“你们两个呀,其实都是才,可惜的是心思没用到正经地方,整天就知道架秧子起哄,玩无厘头。你们想啊,我们为什么不趁此机会看看藏地大活佛远程治病的过程呢?”
“唔……”诗人再次把表情弄得很严肃很夸张。他调皮地说:“之后再把这个过程转换成文字,就是天下文章了呀!”
“嗨!”我故意做出阻拦的架势,把诗人的嘴一捂,“如此天机,怎可泄露?”
“唔……唔……”
几个人捂住嘴巴笑了起来。
按照活佛的吩咐,远程治疗开始了。
先是煨桑烟。
我们跟着阿旺多吉到林子里找来一些桑树枝、柏树叶和松枝,淋上水,慢慢点燃。潮湿的枝叶不起明火,为的是熏出烟子,营造气氛,供奉藏地医药的祖师——优杜·雍登罔布。患者呢,则要静卧观想,想象自己已经和优杜·雍登罔布祖师续上了缘分。
患者静卧的床边上,要准备干净瓷碗,内盛清水。
阿旺多吉到客厅来告诉我们说:“大活佛会在半夜时分开始诊病地,看样子你们几个是要住下来地。能不能行地?”
我们连连点头称是。
接着,阿旺多吉显出为难的样子,吞吞吐吐地说:“你们女娃子嘛……”
我们连忙睁大眼睛,想听阿旺多吉说出对女娃子的政策来。我们知道,大凡藏族人家举行佛事或者法事,女娃子都要回避的,怕她们冲撞了佛事。
红红有点着急了,连连地解释,生怕阿旺多吉提出赶女娃子走,连说话都有点像日本翻译官了:“没问题地、没问题地。我们都是夜猫子地干活,不睡觉地,我们可以地、可以地。”
赵静冰雪聪明,拉起阿旺多吉的手轻轻拍着,不紧不慢地对他说:“咱们是好朋友地!你不说地,其他人也顾不上来管地。我们悄悄地,大声地不要!好吗?请你相信我们地,我们都是信佛之女地。”
“那就好办了。”阿旺多吉耸耸肩膀,显出无可奈何的样子,“因为我地马上要去庙里请神符、神药和神针地。我老妈地她在家,她地不睡觉。我这就去跟她说明白地。她会招待你们几个地。放心地、放心地。”
说完,阿旺多吉为我们斟满酥油茶,拿了些早茶奶饼之类的食物放在茶几上,告辞出去。
还是边勇先开口,说:“我没能明白,怎么证实这远程诊疗来着?”
红红接腔说:“笨蛋!我刚刚已经偷偷地问了老阿妈,她说呀,明天早上,在阿哥的手臂上可以看到大活佛诊脉时摁下的手印儿。”
“那……”边勇讪讪地问,“接下来呢?”
赵静回答说:“接下来,让患者配合大活佛开出的神药,患者就会一天天好起来的。”
“嗨!”边勇拍了一下茶几,说,“整了半天,你们几个都已经学会了深入采访的真本事了呀!你们这都是什么时候搞到的信息呀?”
红红讥讽边勇道:“哎,就是趁你在林子里撒尿的时候,我们就问过了老阿妈,掌握了第一手的信息。我说呀,这个世界上就剩你一个傻子了!”
“嗨!”边勇在自己的脑袋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遵照活佛的指示,阿旺多吉家人忙碌了起来,恭敬虔诚地把茶桌擦了又擦,地上拖了一遍又一遍,盛水的那只瓷碗洗得是锃明发亮。恭请来的神符、神药和神针,供奉在藏房最显著最干净的高处,酥油灯、酥油花、松香粉、青稞花、五谷杂粮、松柏枝叶等一应物品陈列于下。
待这一切准备工作做妥当了,老阿妈就带领全家人虔诚地念经。
半夜时分,老阿妈代表全家人,再次双手合十,五体投地,许下心愿:“嗡、嘛、呢、呗、咪、哞……神灵保佑,我家病人早日祛病,早日祛病……嗡、嘛、呢、呗、咪、哞……我要在西边的经塔下转经三千八百回,供奉酥油二十斤,为佛祖磕长头三百个……神灵保佑,我家病人早日祛病……嗡、嘛、呢、呗、咪、哞……”
……
第二天,我们发现阿旺多吉一家面带兴奋之情,来到我们几个眼前,为我们做早祷。感谢我们的到来为阿哥带来福音。
一问,才知道阿哥的病已经在好转,一清早就吵着闹着要吃糌粑、喝酥油茶。
怎么回事儿呢?大活佛果真神灵啊!
再仔细一问,事情终于弄明白了。
原来,阿哥两天前把一批茶叶送到日喀则后,惦记着家里刚娶过来的新媳妇儿,一路上开着货车,顾不上吃顾不上喝,没歇一口气儿,整整两天!他是又困又饿又渴,一跨进家门,看看新媳妇也好着呢、老妈也好着呢、全家人都好着呢,那股子心劲儿一松,虚脱,晕过去了。
家里人不知道他几天滴水未进粒米未食,以为他得了什么重病,求医求药地折腾了一通。
尤其是老阿妈,三千八百回转经、三百个长头的许愿。任务不轻啊!
我们几个得以看到了一段藏族人求医诊病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