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这个一定得加!”不加蜂蜜还怎么吃啊!易晓初这会一看到那黑乌乌的龟苓膏,牙根处就泛出一股苦味,“你放心好了,这东西加了蜂蜜也就是压一压苦味,不会太甜的。”
曲坤明点了点头:“那好,我这就去……”
“等等!”易晓初拉住了曲坤明。她眼珠转了转,嘴角浮现出一丝奸笑,“这个没有加蜂蜜的……就好好弄弄,给东炽阳送去。总归不能浪费是吧!而且东皇陛下肯定也不喜欢吃甜食,所以这个没有加蜂蜜的龟苓膏一定很对他的胃口!”
曲坤明嘴角一抽:“娘娘,皇上自小就不喜欢吃苦味的东西……”
“是吗?”易晓初脸上的奸笑更甚,“人生五味,酸甜苦辣咸,东皇陛下怎么能不逃避其中一种呢?苦味的食物有利于清热败火,今天早上我看东皇陛下嘴唇干裂,肯定是上火了,所以这龟苓膏就赶紧送去给东皇陛下吧!”
曲坤明仍然很犹豫:“这……”
“哎哟,”易晓初干脆伸手拿过曲坤明手里的小盅子,把自己刚刚挖了一块的地方挖平,拿过一边的盖子盖上,转身就往门外走,“明印公公,我的龟苓膏研究出来了,刚刚我尝了一下,味道还不错,你让人给东炽阳送去!”
“给皇上?”老太监一脸不可置信的看了看易晓初,又看了看易晓初手上的小盅子,“娘娘,这……这东西是不是做坏了?”
易晓初的嘴角一抽:“没有做坏,做坏了我能拿去给东炽阳吃吗?”
老太监的表情立刻古怪了起来,那张老脸上明明白白的写了一句话——你就是做坏了才会拿去给皇上吃!老太监是不相信易晓初有那么好心的,可是易晓初不断的催促他,他也只能接了过来。偷偷掀开盖子看了一眼,里面那黑乌乌的东西让老太监心里更不安了。
“娘娘,这个真的要给皇上吃?”
“当然啊!”易晓初一摊手,“我刚刚已经尝过了啊!本着好东西要大家分享的原则,我才大方的拿去给东炽阳吃嘛!也算是报答他这两天晚上来陪我睡觉的事儿嘛!”
这下老太监就更不相信了。他家曦妃娘娘明明就不想皇上去耀星宫过夜的!
易晓初却没有再管他,转身又走进了厨房:“曲庖长,赶紧的再多做一些龟苓膏出来!做出来了再给琪妃娘娘和慧妃娘娘送一些去……”
听易晓初这么说,老太监又有些犹豫了。
难道这东西真的好吃?
他寻思了一下,想要先尝尝到底什么味道,确定了真的好吃再送去给东炽阳,只不过这毕竟是送给皇上吃的东西,他还是不敢“偷吃”的。
不过现在曦妃娘娘在给皇上写练兵方法,就算是曦妃娘娘真的整了皇上,皇上也不会把曦妃娘娘……想到这里,老太监的心里也安定了一些。不过他还是不敢亲自送去给东炽阳,随便叫了一个承应人,又吩咐了几句,才挥挥手让他去了御书房。
东炽阳昨天已经把易晓初的练兵方法的前半截看了,也知道要练兵先要征兵,所以下了朝之后,东炽阳把门下省、中书省、尚书省的三位宰相都给留了下来,商议这征兵一事。
明桥侯在门口,承应人捧着小盅子,踮着碎步来了,见到明桥先就是一个大礼。
“明桥公公,曦妃娘娘今儿个去了御膳房,做了这龟苓膏,所以特地送来给皇上分享。”
“曦妃娘娘?”明桥张大了嘴巴。曦妃娘娘跟皇上一向不对盘,明桥心里清楚无比,所以他的反应跟老太监也差不多,一听这话就觉得有诈,“曦妃娘娘亲自做的?”
那承应人连忙回答:“回公公的话,是曦妃娘娘的方子,曲庖长做的。”
明桥心安了些。虽然是曦妃娘娘的方子,但是既然是曲坤明做的,那定然是能吃的。不过本着小心谨慎的原则,明桥还是多嘴问了一句:“我师父知不知道这事?”
“回公公的话,就是明印公公叫小人送来的。”
明桥这才彻底放心,伸手接过了那小盅子,挥了挥手让那承应人先退下,自己上前轻轻的叩了叩门扉:“皇上?”
李普明正在说着征兵的利弊,听到明桥的声音,他立刻停了下来,等待东炽阳开口。
东炽阳眉头微微一皱:“进来。”
明桥躬着身,小步进来,把小盅子放在了东炽阳面前的书桌上,又往后退了两步,才轻声开口:“皇上,这是曦妃娘娘送来的龟苓膏。”
御书房里的四人立刻就把视线投向了那个云纹白瓷小盅子。
东炽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会那么好心?”
明桥脸一抽。
果然大家的想法都是一样,他家皇上跟他一样,就是觉得曦妃娘娘不安好心。
“先退下吧!”东炽阳淡淡开口,又看向了李普明,“你继续说。”
李普明瞄了一眼,见明桥退出去把门关上了,他才继续说下去:“皇上,若是大肆征兵,必然会让西帝陛下有所顾忌。相对的,西帝陛下也会开始征兵。然,皇上征兵,是用于练兵、清剿海盗,而西帝陛下征兵,是用于防备皇上。如此一来,必然会对皇上的大计有所影响。”
东炽阳没有说话,只是打开了那个小盅子。看到里面黑乌乌的一团,他的眉头又皱了皱。
门下省宰相邱承文也点了点头:“李大人言之有理。微臣认为,清剿海盗之事,不必急于一时。海盗为祸,非短期也。纵然是征兵、练兵,也未必能彻底清剿。这海盗打斗来无影去无踪,纵然东泱将士能击溃海盗,他们往这海上一躲,那我们也无可奈何。”
东炽阳拿起了放在碟子上的小银匙,沉声开口:“海盗为祸已久,必然是要清剿的。”
李普明站起来躬身一礼:“沿海地区百姓受苦良多,着实要清剿海盗。只是这也并非是一朝一夕之功……”
一直没开口的尚书省宰相夏秋生悠然开口:“李大人,邱大人,皇上既然提到练兵了,自然是想要彻底清剿海盗。想必皇上这‘练兵’,定然是非同寻常。”
李普明和邱承文立刻把视线投到了东炽阳身上。
东炽阳微微点了点头。
李普明和邱承文对视了一眼,目光里都有些疑惑。
“不过皇上,李大人所说也须得考虑,”夏秋生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且不说征兵须得大张旗鼓,练兵更是耗时耗力,这都不是短期能做到的。而东泱这般动作,西凉国自然是有所警惕——那西帝陛下可不是好相与的。”
东炽阳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的用小银匙舀了一小块龟苓膏送进嘴里。
李普明低头寻思了一下,又拱手开口:“皇上……”
东炽阳脸色忽的大变,一扭头,直接就把那一小块龟苓膏给吐了出来。
三位宰相齐齐傻眼。李普明声音都抖起来了:“皇,皇上?”
“易晓初!”东炽阳很是咬牙切齿了一下,一抬手就把小银匙丢回了小盅子里,“继续说。”
李普明定了定神:“皇上,不过这征兵倒也不是百害而无一利。毕竟这征兵之后,不会立刻就派去清剿海盗,是以照常练兵,亦可用来对付西凉……”
擦了擦嘴,东炽阳冷哼了一声:“这次练兵,是以训练海军为主,至于骑射之类,是不在训练范畴内的。”
三位宰相面面相觑,连年纪最大的夏秋生都有些愕然:“皇上,只是海军?”
东炽阳沉声开口:“这本就是海军的训练方法。而且根据这练兵方法来看,这训练强度也相当大,所以应该没有闲暇再进行骑射训练。”
三位宰相大人都沉默了。
良久,邱承文才皱着眉头开口:“可是皇上,若是这练兵方法可行,这海盗也真的清剿干净了……那么这些海军还留着干什么呢?”
李普明轻咳一声:“邱大人此言差矣。海军在海上,也能预防海盗再生。而且也能对大海之上的蛮夷之国造成威吓……”
夏秋生在一边捋着胡须,不说话。
这三位宰相中,夏秋生是先皇还在世的时候就是尚书省的宰相了,李普明那个时候也已经是中书省里的关键人物了,只有邱承文的资历浅一点,是东炽阳登基几年之后才上位的。
“这练兵之法尚未完备,至于征兵一事,就有劳三位商榷了。”东炽阳的目光又投到了那桌子上的小盅子上。
三位宰相的视线也跟着移了过去。
三个都是位极人臣的人,自然都是心思聪黠。想到这小盅子是那位曦妃娘娘送来的,一个多月前烈阳殿上那位娘娘又明说了有办法清剿海盗……三位大人的心头立刻了然。
这征兵、练兵,只怕还是那位娘娘的主意。
想清楚了这一头,邱承文就有些坐不住了。他站起来,拱了拱手:“皇上,这曦妃娘娘,曦妃娘娘终归不是东泱国人……”
东炽阳的视线从小盅子上移开,眼睛一眯:“嗯?她不是东泱国人,那么邱大人以为她是什么人?”
“这……”邱承文踌躇了。
李普明偷偷的拽了他一把,这才跟着站起来,脸上堆着笑:“曦妃娘娘慧心妙舌,伶俐无双,对皇上也是体贴入微……”他瞄了一眼被东炽阳吐在雪白地毯上的那团黑乌乌的东西,立刻又移开了视线,“皇上识人之能了得,曦妃娘娘着实没有辜负皇上的盛宠。”
他这一番话,捧了易晓初,赞了东炽阳,又暗暗地提醒了邱承文,说得是精妙无比。
邱承文额头上微微渗出了汗水。
眼下谁都知道,皇上极其宠爱曦妃娘娘,听说已经连着三晚上都宿在耀星宫。他家皇上的性子这些做臣子的哪能不清楚?如此盛宠,管她是曦妃娘娘,还是“西”妃娘娘,她终归是皇上的女人——皇上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因为一个女人而改变心性的。
“曦妃娘娘跟西国师大人的关系,微臣在私底下也又揣测,”夏秋生轻咳了一声,“西国师大人智谋无双,相比曦妃娘娘也不遑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