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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对于常年生活在黑渊海边上的渔民来说,今天绝对是数年难得一见的好天气,亘古像染着淡墨的海面,在阳光的直射下,居然也闪动着碧蓝的光芒。碧蓝的光芒中,一膄巨大的行轮正乘风破浪而来,船帆上绣着的一对飞天银翅,在海风的鼓动下也仿佛真的要展翅而去。

船头的甲板上立着两个人,一个穿着紫袍绣金翅的高冠年轻人,正举着一尺来长的“千里眼”眺望海面,但他很快就不耐烦的把千里眼放下,一对剑眉皱起来抱怨道:“老肖,早知道海上竟是如此的无聊,那天就不该听你的蛊惑随行而来!”旁边那个叫老肖的黑衣老者心里发苦,也不知道是谁死活要来?

但他嘴里却十分恭敬说道:“少主,海上确实缺少娱乐,但好在海上还有黑鬼。”黑鬼当然不是真的鬼,是一种黑渊才有的鱼类,因浑身黝黑,行动迅速,且喜食人肉而得名。这种黑鬼是海边靠捕鱼为生的渔民谈之色变的生物,它们也不知道吃了多少手无缚鸡之力的渔民。

但这位银翼帮的少主听到后却眼睛一亮,非但不害怕,反而很开心。黑衣老者心里叹道,为了讨好这位任性的少主,看来又要折损一些货物了。他们的货物不是别的,而是人,从西边的荒原上转手买来的蛮夷,此刻正要倒卖到东边的大势力手中。

他们银翼帮在这片海域混的如鱼得水,很大程度靠的这种倒卖。“但是少主,”老者苦口婆心说道:“咱们这批货虽多,但也要省着点浪费,要知道每个蛮夷人都是一个金锭啊!”少主摆手不耐道:“知道了知道了,你眼里除了钱就没有别的乐趣?”

少主眼中的乐趣就是看黑鬼吃人。手里提着青钢刀的银翼帮弟子们,陆陆续续从恶臭缭绕的船舱里,提出了七八个最瘦弱的人。呼喝声中,七八柄钢刀捅进这些人的身体,但是血还没有流到船舷上,就被扔到黑渊海里。这艘主船后面还跟着四艘护舰,也都以同样的手法扔出了二三十具尸体,偌大的海面瞬间就被染红,阳光下金红交加,分外耀眼,少主却看也不看,反而再次举起千里眼眺望远方。

一盏茶的功夫,远处就出现奇异的变化,海水轻轻涌动,像是一阵此起彼伏的轻浪打来。阳光下隐约可以看出一条条黑带般的生物,在海面急速游来,如同一块快速移动的大黑布,黑色又很快和血红色撞在一起了。

少主兴奋的大喝一声:“来得好!”接过一把连发强弩,这一刻五艘舰船上的三百多名银翼帮弟子,也都很默契的举起连发强弩,对准了海面。“给我狠狠的射!!”少主率先发出攻击,弩箭划过碧波,这一箭正好钉在了一头水鬼的头部,溅起来的不是水花而是血花,在他眼中血花永远比水花好看。

第一波的攻击就在海面形成腥风血雨,黑鬼墨黑的血和人类鲜红的血,将方圆数里海面染成难以形容的颜色。黑鬼如鬼般的惨叫,也在这亘古只有风浪声的海面形成难以形容的诡异声音。“哈哈,我今天让你变成真的鬼!”少主此刻已经换了三个箭匣,他英俊白皙的脸也兴奋到潮红,如同此刻海面。

等到甲板上已经落满箭匣,海面的哀嚎也弱了下去。黑鬼真是奇怪的生物,在这种灭绝下,它们依旧不肯撤退,死死啃噬人族和同类尸体,但他们现在学乖了,躲在层层尸体下面,箭已经不堪大用。

少主盯着那头个头最大,但藏的最隐蔽的黑鬼说道:“老肖,我今天的午餐就是它!”老肖立刻苦着脸道:“这头黑鬼是它们的头领,狡猾而且实力不弱,要逮到它。不如你吃其它的吧,其实黑鬼这种鱼味道都一样。”

少主不依,“老肖,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手绝技?怎么?本少爷要看你还不肯卖这个面子吗?”老肖连连摇头,他倒不是怕这个胸无大志的少主,而是怕他那个拥有接近武师巅峰实力的爹。轻轻一叹,老肖气势陡变,一身宽大的黑衣居然鼓荡起来,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个黑色的皮球。

没有谁敢笑话他,在归元大陆混的人都知道,能够使衣服无风自动,实力绝对在武师以上,而且必须是修炼出了内劲才能够做到。看到这种如同神迹般的力量,少主也不禁眼热不已,难得的开始责怪自己以前没有好好练功。

黑衣老者身形一闪,就化成了一道黑影冲进海里。在众人惊讶目光中,只见他双足在人和黑鬼尸体上轻一点,就到了几米开外,右手一翻,一柄精光闪闪的银钩就到了手中。忽然,他前面不远传来一声嘶吼,水花飞溅,一道黑影钻进水里。“哪里逃!”老者暴喝,脚下一用力,一具尸体被蹬得四分五裂,他也像是离弦之箭俯冲下去,人未至,一柄银钩已先一步在水面划开一道口子。

银钩陡然顿住,老者一用力,一个丑陋狰狞的头颅就给勾出了水面。那柄银钩正好勾在这头黑鬼头领的脖子上。“呼!”老者吐气开声,扯着它往回拉,片刻就被带到了船舷边上。振臂一挥,这条黑鬼头领就落在了甲板上,老者随即也跃上。

黑鬼头领是条足有三丈长的蛇形怪物,但被击中要害,蹦跶几下就不动了。老者的银钩已经不见,负手立在那里,只见他除了双脚和衣服的下摆被水沾湿了一点,丝毫看不出他赤手在海面跑了个来回。

众人不禁对老者敬意更深,但老者对少主却没有半分倨傲,微微躬身道:“少主,你现在是想煎炒还是烹煮?”少主听到他这么说,心里大为快意,任你实力通天,还不是要乖乖听我的号令?“把这个怪物剁成三百块,今天本少爷高兴,要宴请本帮所有弟子!”他豪气干云道。

众人欢呼起来,有火头工带着解刀上前,就在此时,海上居然又传来一声巨吼。所有人差异望去,一头最少五丈长的巨大黑鬼跃出水面,朝着巨船吐出一口水箭,这水箭居然恐怖无比,直接将一名弟子洞穿在船舷边上。黑鬼一击即收,落回水中时巨尾一摆,就到了十几丈之外。

“该死的畜生,居然敢挑衅本少爷!我要你不得好死!”少主大怒,指挥舰队追赶,主舰更是率先追去。“少主,穷寇莫追啊!”老者劝道。少主哪里听的进去,片刻就追出十几海里。“不对劲,少主,这怪物想引咱们去深海!”老肖是老江湖,知道他银翼帮之所以能在黑渊称霸几十年,只因为他们从不敢冒犯深海。

相传这片黑渊海域深处有恐怖生物,只要进入深海就不会再回来了,连尸首都找不到。老肖和银翼帮主深知百年来有多少个不信邪的海帮被吞噬掉,银翼帮的屹立不倒是在前人的教训下获得的!“我看你是年纪越大,胆子越小,要是出了事本少爷负责!”少主嘲笑道。老肖心里暗道,真出了事,一百个你也不顶屁事!嘴里却道:“少主,听老朽一言,只能再追十海里,否则就算顶着挨帮主责罚,老朽也断然要撤回。”

少主心里恼火,他虽然总拿父亲来压老肖,但知道他在帮里的地位,真摊上点什么事,也罚不到哪去。“哼,胆小鬼!”少主气哼哼说道,也不再反驳,拿起千里眼眺望起来。忽然轻轻一笑,道:“看来完全不用追出十海里,前面就是它们的老巢了!”

老肖一惊,也拿出千里眼望去,他的经验丰富,立刻就看出数海里之外那一大片起伏的黑点并不是什么黑鬼老巢,居然是一大片连绵不绝的浮尸。这么一大片浮尸,即便他常年出海也从未见过,心里惊异间,少主已经指挥舵手道:“全力冲过去,银翼舰的首刃要是不能把它们割成两半,你们这些船工都跳海去吧!”

“不要,停下!”老肖大声喊道,看着大片的浮尸接近,他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到最后他居然不是觉得船在接近浮尸,而是浮尸在接近他们。这种诡异感觉让他瞬间就毛皮倒竖。“对,不要停下!”少主大笑道。老肖忽然有种想拍死他的冲动,但船已经像是把锋利的剪刀,在大片的浮尸阴影里,剪出了一道整齐的豁口。

他听见少主在满意的大笑,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看不到少主了,他甚至看不见任何人,他的眼前只有黑色,他生平第一次对黑色产生了发自骨髓的恐惧,这也是他生平最后的感觉了。

五艘大船,出奇的缓缓行驶在浮尸海洋里,船上的人,包括数千奴隶全部不见,只有浮尸的数量增加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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