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阵鞭炮声,远远就看着几顶黑色轿子向秦家驶来。李志轩感觉到十分震惊,按明令规定,在京三品以上方可乘轿。政府体恤妇女和官民中老病者,亦给予乘轿。一般的官员和普通老百姓是不能乘轿子的。一般的大明律官员和普通老百姓私乘轿子按大明律应该杖八十。现在连商人之流都顾着轿子,可以看出在明末很多的律令都成了摆设,变成了一纸空文,更多成了当官者剥削人民的工具。
到了秦家门口,从轿子上下来几个穿长袍的中年人。咋一看,李志轩就认出了左手边留着短胡须的戚主薄,最显眼的还是戚主薄后面的戚沛山,他手里拿着一把白色的折扇,腰间一根黄色腰带,腿上一双黑色靴子,给人一种贵公子的气息。在戚沛山旁边的矮胖身材钱尚,穿着一身的平常装,和戚沛山比起来则显得朴素多了。
陈县令和戚主薄联袂而来,秦老爷也不敢怠慢,上前寒暄几句之后,便在前面引着众人向内院走去,留下二公子秦光耀在门口继续迎接还没到的客人。
看着那个穿着白色锦服,头戴貂裘皮帽的秦光耀,李志轩双手紧攥,眼里充满怒意,但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李志轩闭上眼睛,回想起杜良问过他的话,“忍,忍到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欺负,你还让我忍?”李志轩一拍脑门,嘴角露出一丝泠笑:“有仇不报非君子啊……”
李志轩盯着着戚沛山和钱万里两人,碍于自己现在的身份,只能递了几个眼色,见二人并没有反应,李志轩显得有些着急。
当二人走到李志轩跟前的时候,李志轩清咳了一声,戚沛山回头一鳖,正好和李志轩的目光交接,李志轩连忙做了个静声的表情,伸出手指比画了一番。
戚沛山一眼就认出了李志轩,看着李志轩一身家丁打扮,神秘兮兮的样子,觉得很是好笑。他刚要开口,忽而转念一想,思付了片刻,朝李志轩点了点头。
戚主薄回头正好看到戚沛山在那里‘发愣’,连忙嚷道:“沛山,你在发什么愣,还不快走,莫失了礼。”
“哦。”戚沛山连忙应了一声,追了上去。
秦家大厅,秦老爷推让一番后坐了主位,众宾客分主次坐下,家丁端上茶后,识趣地退了下去。
秦老爷站起身来,缓缓道:“招待不周,还请诸位勿怪。”
三衢县陈县令是万历十九年的举人,按资排辈他都是最有发言权的,他颔首道:“那里,那里,公仪兄实在是太客气了,就我们几个老朋友见面,还弄这么大排场。”
秦老爷接着道:“今天请各位来,实在有几件事需要各位出力。”
一想到昨晚深夜秦老爷派人送来的两百两银子,戚主薄整个人精神了许多,面带微笑,抢着道:“公仪兄,你千万别客气,有啥事需要我们出力的,尽管开口。”
秦老爷捻须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税课司大使那件事。”
陈县令端起桌上的茶杯,呵呵一笑道:“这事包在我身上,公仪兄准备走马上任就是了。”
秦老爷脸上一阵红润,暗道:“看来那一千两银子还真是没白花,来年一定加倍狠狠捞回来。”
‘恒安当铺’的掌柜钱尚钱掌柜、大盐商林浩杰等几人连忙站起身来,向秦老爷恭喜祝贺。
秦老爷满脸笑意,摆手道:“多谢陈大人栽培,以及各位的抬举,我秦公仪在这里保证,以后一定会让大家满意的。”
众人唏嘘一番之后,戚主薄乐呵呵地道:“公仪兄,还有何事,你尽管直说。”
“这第二件事嘛,就是我那不成气的犬子秦光耀,刚买了监生,想进县学。”
戚主薄微一沉吟,淡淡地道:“这个嘛,恐怕有点麻烦,县学杨教谕是个出了名的老顽固,就怕他不买帐。”
秦老爷把目光投向陈县令,陈县令尴尬地摆摆手道:“这点小事,要是换在平时,我一句话,想那杨教谕也不敢不给我一个面子。可是前几天,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法子,竟然找到巡盐御史高文政这个靠山,现在我也不得不让他三分啊。”
戚主薄毕竟为人老成,连忙站起来打圆场道:“公仪兄,你也要谅解我们的难处。不如这样吧,来年让光耀他进国子监,我在国子监也有些关系,应该没什么问题。”国子监国家管理教育的最高行政机关和国家设立的最高学府。若能进国子监当然是非常好。
秦老爷眼睛一亮,笑道:“那就有劳戚兄了。”
戚主薄笑道:“那里的话,还有何事,尽管拿出来让大伙参详参详。”
秦老爷沉吟片刻,肃容道:“还有最后一件事,就是小女秦秋綺年方十七,一直没有找到好人家。今天邀大家来,就是想问问那家有尚未成家的公子,或者有什么好的对象都可以介绍介绍。”
“原来是这码子事,可惜我是没有年青的儿子。”陈县令干笑一声接着道:“戚主薄不是有个年青公子吗?”
戚主薄心里盘算着秦家可是这一带的大乡绅,若能和秦家结亲,那当然是求之不得。脸上强忍激动使劲摇头道:“不行,不行,我那个不成气的儿子怎敢高攀,”
陈县令呵呵笑道:“戚兄太过谦虚了,听说贤侄,年纪青青就中了秀才,而且令堂兄刚刚又升为国子监司业(从四品),贤侄将来的前途必然不可限量。更何况来年秦兄就是我们的同僚了,正可畏是门当户对啊。”
秦老爷点点头道:“陈大人说得不错,或许他们年青人还真有这个缘分。”
看秦老爷都表态了,戚主薄心里乐开了花,他转头一看,却不见戚沛山人影,心里顿时恼怒。
向旁边站着的小厮问道:“少爷到那里去了?”
那小厮唯唯诺诺道:“回老爷话,少爷刚刚出恭去了。”
戚主薄皱眉道:“怎么去了这么半天都还没回来,你去把少爷找回来,告诉他,半刻钟内见不到他人,晚上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看着一脸怒容的戚主薄,那小厮不敢怠慢,连忙应了一声,向屋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