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鹤回来了,带着一头一脸的水,湿嗒嗒的外套搭在左臂上。宏宇还来不及仔细研究我突然失控的情绪,注意力已经全到了恩鹤身上。
这个刚出去半个小时的落汤鸡,到底是怎么回事?狐疑的望了一眼狼狈不堪的恩鹤,右手里还拎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满满当当码成两排的四五个一次性饭盒。
“流年不利啊!”恩鹤将沉甸甸的塑料袋狠狠的丢在门厅的桌子上。“外面下雨了,大姐!”
“啊?”有些不明所以。目瞪口呆的看着宏宇一个箭步窜到恩鹤身后,接住将要从塑料袋里掉出来的饭菜。
绷紧的几乎成了浆糊的大脑里出现的第一个词是——好帅!这个评价是给宏宇如此迅捷的伸手。第二个词是——好傻!这个是给恩鹤,这丫头还是一如几年前一样缺心眼……都不知道避雨的吗?人都浇成了落汤鸡,却死活护着那堆饭盒。
不禁想起了几年前,在风雨飘摇中,这单薄的小身板抱着个笔记本电脑,护着个捡来的野猫穿行在雨幕中,把自己琳的大病场的场景。
“吃饭!吃饭!”恩鹤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气,甩掉湿的一谈糊涂的鞋,光着脚往浴室走。
宏宇瞪大了眼睛望着我。“她不是去做咨询了吗?”他用口型问,脸上露出几分狡黠和不解。没错,这丫头已经将她蹩脚的理由忘的一干二净了。
终于忍不住想要大笑,有些东西刺激着本已崩到极限的玄,我的精神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这让我害怕,明知道失控却无能为力。揉着憋笑憋得痉挛的肚子,嘴里蹦着谁都听不懂的词,就像发呆的时候会放本书在面前一样,只为了不要让自己看起来太傻。“她啊……哈哈……就那样,咳咳……”从没想过大笑也会被自己的唾沫呛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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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呢!”恩鹤拧着湿成一团的头发,衣服已经换了,脸色黑的难看。
宏宇转过身将笑得一抽一抽的我挡在身后,“我们在商量去北湖旅游。”宏宇干脆的说,为了吸引恩鹤的注意力。
我的笑声戛然而止,猛的抬头望见恩鹤跨过宏宇射过来的犀利目光,满脸的不可置信,“是你的意思,还是他的?”恩鹤错愕不已的望着我询问。
“已经决定的……”剩下的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里,肩膀被转身过来的宏宇死死压住,被迫看向他的脸,宏宇赤裸裸的凝视让人心悸。提到“北湖”时恩鹤比我更错愕的神色,第一反应几乎相同的询问……傻子也看得出我的神情不对。
“告诉我李明雨,到底他妈的北湖有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避如蛇蝎?”宏宇哈哈的笑着开着玩笑,专注的望着我的眼睛却在愤怒的咆哮,他的脸上一片惨白,甚至连放在我肩上的手都在不经意间颤抖。语气是故意误导恩鹤说给恩鹤的听的,这种时候,他还在想着给我留最后一点骄傲吗?
握紧肩上骨节发白的手,笑的有些勉强。“只不过有些不想见的人,不想听的事罢了,时间越久,越不想去改变而已,这是个很好的契机不是吗?终究是要忘掉的,十年的时间够长了。”最后一句话是望着僵立的恩鹤说的,语调轻快,笑的却并不轻松。
恩鹤惨然一笑,转身去收拾桌子,动作有些僵硬。想到了她自己的那些事了吧……
宏宇陷在一旁软软的沙发里,屋里异常沉默压抑的气氛让人几乎难以呼吸,轻松的气氛只是摆在表面自欺欺人,大家都心知肚明,却又谁都不会打破……
……
“你们!到底什么关系!”恩鹤突然转身问,笑得有些狰狞,却一扫刚刚的阴霾。
宏宇和我都吓了一跳,僵硬的抬头看她。这丫头变脸的速度,堪比子弹出膛!恐怕连万年老狐狸五哥都会自叹不如了吧。
“是啊……大姐……”恩鹤上来拧拧我的脸,不怀好意的望望宏宇,似乎终于想通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这小家伙魅力不少啊……把你这千年寒冰的小心脏都捂热了。”说着,手指已经点到了我的胸口,手劲很大,直戳得肋骨酸麻。
“呼……害我内疚了这么久,终于……大姐这是要……”恩鹤大笑着,直勾勾的看着宏宇,他正被恩鹤急转而上的态度雷的一脸茫然。恩鹤突然附到我的耳边悄声说:“虽然这孩子比我还小那么多,但是妹妹我会承认这个小姐夫的啊。”恩鹤又瞪了一眼宏宇,拉开我们两个人的距离大声说:“大姐,从实招灾吧,假话是骗不了妹妹我的火眼金睛的哦!”
望着从前还有那么一点点女人样,如今已经一身匪气的兵痞,能剩下的也只有恨恨的咬牙。
“师姐?”宏宇求救一般的躲闪着恩鹤慑人的眼光,像是被大狗欺负惨了的小兽,一副夹着尾巴可怜兮兮泪眼朦胧的模样。终于,还是他这幅样子……我根本无法招架。
该死的!一个个在我面前演戏演的开了花儿一样!既然……在心里苦笑着长叹,既然大家都用这虚假欢快来掩盖阴霾还在乐此不疲,我又何必穷追不舍?假的就假的吧,就像魔术,都知道是东西是假的,不也都看的津津有味……
身边的宏宇像极了蜷缩的瑟瑟发抖的拉多,习惯了一般伸出手要挠挠拉多的颈毛,落手处却是宏宇发髻边缘的脖颈。心中微微一颤,有些习惯似乎头过火了,但有些游戏一旦开始,便难以停滞……身体似乎已经代替了意识在独自行动……
邪气的微笑笑,伸出手揽住宏宇的头,狠狠的亲了一下他的嘴唇,这孩子的口感还真不错。莫名其妙的慌乱,声音却异常挑衅而平静,“怎么样吧!我们就搞一起去了,你到底要代表党和人民怎么惩治这两个贱人!”
恩鹤一口茶哽在气管,硬生生的咽下之后伴随着一阵掏心挖肝的剧咳。“你……你们……”
宏宇僵硬的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小组里出来的人,终究不可能纯洁的纤尘不染,明明应该是大家已经玩滥了的玩笑,为什么对面的是宏宇就会莫名其妙的心虚?
摆出无限挫败的样子侧倒在沙发的一旁,用手背遮住眼睛里可能露出的惊慌。浑不知耻的埋怨宏宇,“我说,宏宇弟弟,这时候你要入戏一点,怎么也要有点回应好不好?我这么唱独角戏,很没面子的!”
宏宇带着探究的微笑揭开我眼睛上的手时,我已经可以目光清澈的对着他笑了,不泄露任何情绪……
……
即便骗得了所有人,终究还是骗不到自己……虚假的轻松,比真实的沉重更让人窒息,这一点,很多人都懂,却少有人能做到坦率……
人,像网中鱼,从来都有各种各样的束缚,外面的天,从来就是只能望着,冲不破的……(2335字2012/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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