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知道,此时何心雨心中有多苦。欧阳磊走了,他给了秦风一张欠条,独自回美国去了。她的如意算盘,还是彻底落了空。
“上哪弄点钱呢?”何心雨穿着件脏兮兮的毛衣,头发凌乱,心中胡乱地想,“反正我不想回那个司机那里,那简直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她一边走着,一边看着道路两边的橱窗,看着那琳琅满目的商品。想当初,她也是这里的常客,可以随意买走她喜欢的东西。可是如今,她只能住在最便宜的旅馆,吃着最廉价的饭菜。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她的眼帘。
只见ROSE笑盈盈地在挑选着衣服,身边又换了位又高又帅的年轻男子。她和李金刚,已经分手了。他们之间,本来就是一个错误,一个天大的错误。如今李金刚虽然没有了金表之类的身外之物,不过日子过的倒也逍遥。而ROSE的日子也不错,她有的是钱,完全可以迷倒一众小男生。
“是她!”何心雨见状,连忙走了进去。
这时,一个售货员连忙阻止道:“拜托,这里不是讨饭的地方,快出去!把地板都给弄脏了!”
何心雨看着那胖胖的售货员,心中恨恨地想:“真是狗眼看人低啊!想当年,我可是这里的常客啊,在这里买过多少东西!当时,她简直就跟条狗似的,摇着尾巴跟在我屁股后面!”
虽然她心里非常怨恨,不过何心雨并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她怕,她怕别人耻笑她。堂堂的欧阳家的太太,如今流落街头,众叛亲离。
“我是来找人的。”何心雨连忙陪着笑说,“我找ROSE小姐,就是那位小姐!”
她陪着笑,指着ROSE大声说。
“谁啊?”ROSE的头发新染成了金色,乍看上去,活脱脱一只金毛狗,她侧过脸来,看到何心雨,大吃一惊,一时间,她根本就没认出来。
不过,她还是好奇地走上前去,上上下下打量着,这才恍然大悟:“何太太,原来是你!”
“您认识她?”那胖胖的售货员陪着笑问。
ROSE听了,媚媚地笑了起来:“你真是没见过世面。这位你不认识,这位可是欧阳家的那位何太太啊!”
售货员听了,也瞪大了眼睛,仔细地打量着何心雨。
“哟!果真是她!”她张大嘴,惊愕地说,“何太太怎么穿成了这样呢?难道最近流行乞丐装?”
“什么乞丐装啊!”ROSE冷笑道,“难道你不知道,何太太和她小叔子私通,被欧阳老爷子发现了,赶出了家门?”
其实这件事情,B市人人都知道,那售货员不过是故意嘲笑她罢了。
何心雨的脸微微有些发烫,她尴尬地笑着说:“ROSE小姐,我有事找你,可以换个地方说话吗?”
ROSE听了,媚媚一笑:“好吧,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们就谈谈吧。”
她们到了一家高档餐厅,以前何心雨也是这里的常客,不过闻着那香喷喷的牛排,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有什么事啊?”ROSE轻轻地抿了一口咖啡,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真是讨厌,他们家的咖啡味道越来越差了。”
ROSE,越来越有贵妇范儿了。
“是这样的,我想找你借点钱。”何心雨陪着笑,低声说,“你知道,我现在手头很紧的。等阿磊寄钱给我了,我再还你。”
以前,她还可以找杜晓蕾弄点钱。如今,杜晓蕾已经是欧阳家的继承人了,何心雨再也不敢去找她了。毕竟,欧阳依依的事情,她觉得没有人会原谅她的。
“借钱?”ROSE听了,顺手从包里掏出一百块钱,扔在了桌子上,“不用还了。”
“才一百?”何心雨见状,气不打一处来,“ROSE,你可别给脸不要脸啊!想当初,你拿了我多少钱?”
ROSE听了,不屑地笑道:“我白拿了你的钱吗?如果不是我将杜晓蕾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你会那么好心给我钱?得了吧,我也付出了很大代价的。虽然杜晓蕾没什么证据,不过她和朱迪雅都已经怀疑是我干的了。失去了一个有钱的好朋友,我的损失比你更大!”
她优雅地拿起刀叉,轻轻地割着牛排。
“烤的那么老!”ROSE微微撅着红唇,不满地说,“真是差劲!”
以前,她从来不会介意牛排烤的老不老的,只要没有煎就可以。不过,从何心雨那里赚了几笔钱后,她马上飞上枝头变凤凰。虽然不像昔日的田思思那样可以挥金如土,但是也可以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小贱人!”何心雨拍案而起,眼睛红红的,大声骂道,“你别给脸不要你,还我钱来!我当初给了你那么多,要五十万,不多吧?”
她这一嗓子,吓的邻桌进餐的人手中的刀叉都掉到了地上。
此时,何心雨早已经不再注意什么形象了,她只要钱,没有钱,她就活不下去,还要优雅做什么!
ROSE听了,笑了起来:“何太太,拜托你注意一下风度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站了起来,高声对周围的人说:“拜托大家看看啊,这位就是欧阳家的何太太!以前,我们有点生意上的往来,她付了钱给我,我也交了货。可是现在,何太太却又找我要钱,大家评评理,天底下哪有这种事情啊!你以为我是欧阳家的二老爷啊,可以任你欺负!”
一提欧阳腾,在场所有人都开始窃窃私语。
“原来,这就是那个偷小叔子的女人啊,真的好不要脸!”人们议论纷纷,“钱都给人家了,还有脸过来要!看来,真的是穷疯了。”
何心雨的脸上火辣辣的,不过她依然高高地昂着头,任凭风吹雨打,她依旧不会弯腰的。
“好啊,既然你不仁,别怪我不义了!”何心雨又岂是等闲之辈,大声冲人们喊道,“大家快来看看啊,这个女人以前在A市是做小姐的,她为了钱,出卖了自己的好朋友,现在还有脸坐在这里训斥别人!她是妓女,以前还勾引了一个警察当男朋友!”
听了何心雨的爆料,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他们好奇地看着ROSE。
“是小姐啊!”人们指指点点,“原来没一个好东西啊!”
“何心雨!”ROSE气的小脸涨的红红的,破口大骂,“你少胡说!我告你诽谤!”
何心雨破罐子破摔,此时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不信的话,大家随全调查,看看这女人以前到底是不是只‘鸡’!”她叉着腰,邪恶地笑着,“夜色玫瑰的头牌,有没有错!”
“你……”ROSE心一急,直接上前抓住何心雨,两人扭打在一起。
不过,她实在是太心急了,连手中的刀子都忘记放下。撕扯中,何心雨一不留神摔倒在地上,那柄并不锋利的刀子,插进了她的腹部。她的头,重重地磕在了地板上。
鲜血,顺着她的身体,缓缓流了一地。
“杀人了!”人们再也无心看热闹了,他们吓的失声尖叫起来。
ROSE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吓的脸色苍白,惊恐万状:“不……不……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没有人会明白,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一座小小的坟墓,在风雨中越发显得孤单。坟前洁白的小花,独自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何心雨死了,其实那一刀根本就不是什么致命伤,只不过她的头受到了强烈的撞击,引起了大出血。她死了,她并没有资格埋进欧阳家的祖坟,因为,那里埋着柳荷荫,因为她和欧阳腾那见不得人的关系。欧阳腾果然克他身边的女人,他的女人,一个个,全都烟消云散,香消玉殒。
“为什么会这样?”欧阳磊跪在坟前,泣不成声。
欧阳伟和杜晓蕾站在他身后,撑着伞,并没有扶他,只是任他哭泣去了。此时,无论劝他什么,都没有用的。
欧阳磊绝望地看着那阴霾的天空,看着那濛濛的细雨,泪流成河。
天色,渐渐黑了,雨,越来越大了。
“回去吧。”欧阳伟终于打破了平静,“人死不能复生。”
欧阳磊抬起头,满眼是泪水,他痛苦地看着杜晓蕾,声音在微微颤抖着:“你能原谅她吗?我代我妈妈向你道歉,我知道这一切都没有什么用,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原谅她。听说人死后,如果做孽太多,会下十八层地狱的!”
杜晓蕾脸色苍白,她静静地看着欧阳磊,缓缓点了点头。
“人都已经不在了,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呢!”她无奈地抬起头,看着远处那阴霾的天际。
是啊,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呢。在她看着安琪儿离开的那一刹那,她终于明白了这一切。背负着仇恨,对自己,对别人,无疑都是一种煎熬。如果欧阳依依知道这一切的话,肯定不会怪她的。天底下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呢?
“谢谢你,晓蕾。”欧阳磊含泪笑道。
夜色,越来越浓。
他们一行三人,撑着伞,缓缓走在泥泞的小路上。
“你有什么打算?”欧阳伟轻轻地问欧阳磊。
“把学业读完。”欧阳磊淡淡地说,“我现在半工半读,钱足够了。欠秦风的钱,我告诉他说等我毕业后再还,他也同意了。”
杜晓蕾听了,疑惑地问:“秦风不是说不要了吗?”
秦风是好人,他知道欧阳磊现在的处境,并没有要收医药费的打算。
“可是我必须得还!”欧阳磊的目光无比坚定,“经过了这些事情,我觉得我懂得了好多道理。钱,必须得是自己赚的,这样花起来才舒坦。以前,我只不过是个败家子,对爷爷辛苦赚来的血汗钱,一点也不知道珍惜。现在想想,我真是混蛋。”
“你呢,大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在欧阳磊心里,欧阳伟始终是他的好大哥。
“我想去马来西亚。”欧阳伟一脸凝重,“多少年了,我也没有去那里住一段时间了。亲戚,总是不走动,感情会慢慢变淡的。”
柳荷荫的亲戚,大都住在马来西亚。这么多年来,欧阳伟一直在打理公司事务,也很少去他们那里,顶多只是顺路拜访一下。柳家的人,对欧阳伟并不友善,因为柳荷荫的惨死,他们恨欧阳家所有人。
杜晓蕾听了,举着伞的小手,微微一颤。
“他要走了?”她心如刀绞,无奈地想,“是啊,我和他同处一屋檐下,不管对他,还是对我,那都是一种折磨。他的父母,也参与了妈妈的事情,想必他的心里,和我一样难过,一样绝望。”
欧阳磊轻轻地看了杜晓蕾一眼,长叹一声:“都走了,爷爷只能拜托你照顾了,晓蕾。”
杜晓蕾勉强笑了笑,摇摇头:“其实,我也要走了。我一直想继续读书,意大利有家学校已经愿意接收我了。我想好好读书,等毕业后,开一家全世界最大的成人用品连锁店……”
“你还要卖套套?”欧阳磊诧异地问。
杜晓蕾笑了起来:“我对那个比较专业啊!其实卖套套有什么不好的,我最讨厌那些假仁假义的人了,好像卖成人用品就是见不得人似的。其实套套的好处很多的……”
“得,你别跟我讲这个了!”欧阳磊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连忙摇摇头,“我决定要当正人君子了,反正以后是不会找你卖套套的。”
“那你结婚后不避孕?”杜晓蕾不屈不挠,她哪能放过这个大客户呢,“这样对你另一半可是不负责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