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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守护者武藏 上(作者:何故)

鲜血,沿着刀锋徐徐坠下,宛若春日圣人脸庞外的另一道泪痕。

日本,东京都,上野恩赐公园,不忍池旁畔的花见盛会。

春光明媚,鸟语花香,赫然没半点人声,只有春日圣人如殉道者一般神情肃穆、冷漠地喃喃自语:

「这是对人类的惩罚……这是上天对人类的最後惩罚……」

春日圣人手执祖传武士刀,穿起二次大战时代的海军上将制服,身上的鲜血已分不清是来自哪位死者,他此刻卓立於刚才用上三十分钟便建成的人间炼狱,一双泪眼扫视左右,就在樱花树下的屍体丛中,找到了他的最後猎物──

一个躲在妻儿屍体後颤抖的中年男人!

春日圣人霍然转身,不远处一名被唬吓至动弹不得的少女突然失控狂叫,打破了乌鸦嘶叫的死寂气氛。

正当每一位生还者都认定这名少女大限将至,春日圣人却是头也不回,一边快步踏前,一边冷冷的逐个音节吐出:

「你,是『非人』。没资格死在我的刀下。」

少女似被无形的压力所慑服,茫然跪倒血泊时,春日圣人已来到那个中年男人跟前,冰冻的刀锋已架在他的颈项上。

「不要!……不要杀我!……我也不是人……我也是『非人』……」

「你当真不配沾污我圣洁的双手,可惜你始终是人类,是地球的病毒!觉悟吧!这是对人类的惩罚——」

寒芒一闪,那个男人只觉颈上一凉,便彷佛乘坐过山车的飞退一旁,天旋地转之间,惊讶熟悉的身躯正缓缓倒在大片樱花瓣上,想呼救已张口无声,就连耳畔的破风声也渐渐消失……

「—─这是上天对人类的最後惩罚!」

说罢,春日圣人还刀入鞘,凝望着半空凄美的抛物线,无视漫天樱花乱舞,懒理遍地屍首横陈,直至男人的头胪跌落不忍池中心,发出一阵黯然的低吟後,他才悲愤地仰天长啸:

「地球病了……人类病了……已经无可救药了!─—

「—─『非人协会』的家伙,你们休想再影响人类的命运!」

「—─『守护者』武藏,你休想破坏我作为医生的神圣天职!」

「—─『守护者』武藏,你休想破坏我作为医生的神圣天职!」

由「香港新启德机场」出发,赶往「东京新羽田空港」的私人飞机上,武藏看着春日圣人的行凶过程的立体影像,不期然剑眉紧扣,但由瞳孔反映出来的困惑一瞬即逝,彷佛在千分之一秒之间,已经分析出最合适的应变方法。

武藏,二十出头的香港男子,没太多人清楚其来龙去脉,有传他继承了巨额遗产,亦有传他独得最後一届「六合彩」的惊人派彩,只知道他生活无忧,一直游手好闲,每天的工作就像是在交朋结友,吃喝玩乐,消遥快活。

然而,武藏的真正生活,又岂止是世俗眼光中的轻松?

充满品味的时尚黑色便服下,虎背熊腰的武藏,正是被春日圣人所指责的,一直努力影响人类命运的「非人协会」会员。

「非人协会」,一个横跨了多个世纪的神秘组织,起初由六名奇人异士所组成,他们都被誉为「非人」,只因他们都是非比寻常的杰出人类!

无奈,随着时代转变,「非人协会」的会员,已经不再是「非常人」,就在前任会长伊势初子逝世之後,逐一由「非人」所接任。

故此,武藏的另一个身份,不单止是「非人」,他更肩负起保护全人类的沉重责任,因为他是──「守护者」。

时值2084年,经过了多年来的气候转变,温室效应已到达了无法挽救的地步,生态反常,温度急升,南北两极的冰山已在溶解边缘,人类终於尝到肆意摧残大自然的恶果。

根据官方公布的最新统计,地球上的人口,不足够高峰期的一成,当中更已包括限量生产的复制人、试管婴儿、以及全由人工器官来延续生命的残疾者,故此由母体出世的货真价实的纯种人类,绝对是这个年代的稀有品种。

「联合国」,由「非人协会」暗地里操控的全球权力中枢,有见事态严重,就施行了一连串高度机密的铁腕政策,其一正是设立了「守护者」的制度,有组织地暗中守护濒临绝种的人类。

在以地球磁场导航和大气层内热能推动的新类型私人飞机上,武藏心念一转,脑电波已透过配载在耳窝内的通讯器下达指令,关掉了投射於宽阔机舱内虚空处的立体影像。

但血腥残暴的情景突然又再浮现,经过一段快速搜画後,竟重现春日圣人一夫当关,杀退过百自卫队精兵的可怕一幕,难怪「守护者」武藏马上奉召出动了!

「薰,给我安静一会儿。」

武藏不怒而威,责备了他的「个人数码助理」後,便若有所思地注目窗外景色。此刻「富士山」的影像已在望,距离重建於关东大地震後的「东京新羽田空港」,只余下五分钟的航程,武藏脸上再修饰不到发自内心的思忆与伤感。

「哎哟!再多看一点耶!」

中性的声音悠然响起,薰突然曝光於武藏身旁。

一身艳红的薰,却有一张男性化的浓粧俊脸,完全是雌雄莫辨;但见「她」轻倚武藏,活像女秘书向关系暧昧的上司汇报,语气中充满挑逗。

「你不察觉这小子清楚掌握了每一名自卫队成员的部署吗?在训练有素的队员合围前,竟已反客为主,逐个击破,却针对性地只残杀某几个人──真正的人类。借用这小子的话,彷佛其他成员均没资格死在他的刀下,武藏,你不察觉事有跷蹊吗?」

武藏白了薰一眼,虎背稍微移动,薰立时识趣地跟他保持适当的距离。

「美色」当前,武藏仍坐怀不乱,一来确实事态严重;二来其同居密友绿子正盘膝打坐於半空闭目眼神,准备即将面对的艰巨任务;三来薰这位「个人数码助理」的无边诱惑根本只属另一组立体影像!四来纵使与薰合作多时,武藏仍未敢肯定其真实性别、年龄、种族,甚至是否真有其人,抑或是由***班当值?

这已是个完全数码的荒谬年代,真与假的界线早已经模糊得要命!

自从动物脑电波的频率被破解,思想记忆逐一被数码化後,人类才真真正正的经历了一场「资讯革命」!

往昔透过电脑和互联网已可以足不出户地接触全世界,在尖端科技化下,人类单凭耳内的神奇通讯器,便能够自由穿梭於安装了配套的环境,好比古时代的所谓「灵魂出窍」,但进一步拥有了虚拟的五感触觉,网路上的自我形像更是随心所欲。

就像武藏需要任何情报,皆可在一念之间,从「个人数码助理」获得详尽答案,平凡人却仅仅收到简短讯息,因为普通的「数码助理」至少也同时照顾着成千上万的客户,只有最专业、最机密、最昂贵的「个人数码助理」如薰,才会以真人模样的立体型像提供度身订做的人性化服务。

「这是对人类世界的惩罚……这是对人类世界的最後惩罚……」

薰突然重播了春日圣人这一番莫名其妙的话,武藏瞥见其失常行径,喟叹一声後问道:

「薰,圣人失踪期间究竟发生了什麽事故?他身上的军服和武士刀究竟从何而来?我需要完整的死者名单,还有……」

「还有小圣为什麽会知道有关『非人协会』,以及『守护者』的事情?」

背後忽然响起了一声悦耳提问,武藏的神情开始复杂起来。

这位能够阅读武藏心声似的,却亲昵地称呼春日圣人为「小圣」的女子,此刻竟如仙女般飘逸於半空,她既是武藏工作的好伙伴,也是他至爱的化身──绿子。

绿子诡异地悬於虚空,这绝非什麽立体影像,绿子是千真万确的违反了地心吸力,因为她一出生便拥有异於常人的超自然能力,根据当代的最先进的科学观点,其脑电波的频率和波长皆异於常人,可以制作出超物理现象,故此也被挑选为「守护者」之一。

绿子此际慢慢张开双眼,目光中虽然有种说不出的疲倦,却流露着聪慧的自信,高佻的身躯隐现光华,细致的脸颜上仍可找到双十年华的娇媚,叫人心动。

绿子宛若仙女下凡般落在优雅舒适的长椅上,薰竟由红衣女郎化身紫色礼服的绅士,殷勤地款待一身素白的绝世伊人。

「两位也许疏忽了一个重要环节,就是这小子在武藏动身前往东京前,不,应该是在武藏决定越区办案的一刻,便亲口警告武藏不要阻止他,对千里外的事物也了如指掌,真不愧为初子小姐的後人。」

再闻「初子小姐」的名字,武藏和绿子立即避开对方的视线。

武藏假咳一声,望向窗外准备降落的「东京新羽田空港」,绿子却闭上双眼,温婉地打断了薰的报告:

「薰,劳烦你了。我想跟武藏有一段私人时间,请。」

「好的,薰留下资料给两位慢用,属下告退了。」

薰边说话边消失同时,双手食指分别在武藏和绿子座前一按,旧式电脑显示屏似的立体影像介面立即成型,记录了有关春日圣人的一切。

绿子突然娇嗔地道:

「薰,请不要使用隐形模式,我想你暂时离开,十分钟便成了,否则我会发出电波来干扰你,请。」

立体影像介面上,立即出现薰向二人道歉的表情,分别在於武藏仍然看见刚才的惹火女身,绿子面前的则是滑稽男性。

「薰,给我尽快更新个人型像设计的软件。」

「武藏,薰走了,迟些再亲口告诉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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