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第二天早上,太阳刚刚爬过墙头。老依鲁的声音就震得满院响:“到底是年轻了几岁喔,比老依鲁多了点本钱,连比黄金还要贵重的东西也舍得挥霍。我的年轻的朋友,要不要老依鲁帮你们赶走睡魔!”
其实,房玄龄和杨昭仪早已起床洗漱并用过了早餐。他们闻声连忙从房间里迎出来。“哈利法,早安。不见其面,只闻其声。我们就感觉到你比早晨的太阳还精神!”
“房先生,文人雅士,说的话就是让人开心。”老依鲁笑得合不拢嘴。”
杨昭仪一开口就不依不饶;“哈利法,昨天夜里,你对我们是重兵看守,四面设伏啊!这可不象老依鲁的待客之道!”
“小仙女,你错怪了老依鲁。非常时期要非常应对呀。”说着,他凑近了杨昭仪的耳边,压低了嗓音;“实话实说,昨天,我还收到了颉利可汗以后继者和三军统帅名义发来的急令,要我们对你和房先生的行踪严密监控。
“这么说,你打算与颉利狼狈为奸,对可汗和公主的旨意阳奉阴违,是吧?”杨昭仪焦急起来。
“好了,小仙女。你和房先生尽可一百个放心。老依鲁没有辜负上天赐予他的岁月。他总算还学会了怎样做人怎样待客。”老依鲁明显表示出不高兴杨昭仪居然猜疑他。
老依鲁是来邀请他们到草场、庄园转转的。马匹已经备好,随从就守候在门外。这种邀情十分投合房玄龄的想法,他满脸堆笑连声道谢。老依鲁却斜睨了杨昭仪一眼:“这监控连老将都亲自出马了,昭仪,我依鲁的好心是不是好过了头?”杨昭仪笑着掷还了他三个字;“看表现!”
出了院门,绕过一片杨树林,跃马奔上草岗,在哈利法的军营俯视下的草场、庄园象一幅风景画似的让房玄龄眼前一亮,他情不自禁地出声赞叹:“这是在塞外吗?这就是塞外吗?”
这不就是一幅草场和田园合璧,牧业与农耕共生,突厥与汉人相互依存共有和平家园的理想图画吗?
在这里,荒漠被绿色生命驱走,富饶被善良勤劳迎来。一条从北面山地奔泻而来的水流,被精心巧妙地储积、分流、有效利用,由西向东,灌溉滋养了大片的田园和牧场。
西部的牧场,坡势平缓,水草丰茂,一如望不到边的绿色巨毯,湿润得碧翠欲滴,其上,一面面明镜般点缀的是供放牧饮水的小湖和池塘。清亮的池湖边,时而有成群的马、牛聚散。只有风吹草动时,才能看到那被一望无垠绿色草浪淹没的羊群。牧民的氈帐一座座搭设在依坡临水的树丛旁,各自建有牛棚马厩。时而可见披发的突厥汉子,打着呼哨,从那里跨马跃起飞向草原。房玄龄禁不住脱口赞道:“天苍苍,地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这塞北风光真叫人大开眼界!”
东部的田园,在纵横交错的渠流和林带间铺展开。大片大片的麦田里,正在拔节秀穗的麦子,青绿如翠,套作其间的豌豆,花开正盛,交织得田野多彩斑烂。被称为依鲁庄园的农户聚居地座落在主河道一侧,面向田原的坡地上。家家有自己足可遮风当雨的草屋瓦舍,有林木环绕,虫豺难以侵入的土墙围院。房前院后,种植有蔬果花草,既是家用必需,又是四季妆点。这种宁静、平和中透露着生气的农家田园景象,本来是家乡故里应该常见的,现在却世外桃源般的仅见于塞北,房玄龄的心上象挨了重重的一击,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