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离下班还有两个小时。正如前面分析的那样，如果老李只是自己想自杀的，跟自己这个事儿没什么关系，那么还有可能另有其人。现在座位图名单里还有三十多人没有聊过，也不知道他们的情况。这些人不可能再一个个去确认了，时间根本不够。D再一次想到了那最后一次提问机会。
但如果使用这最后一次机会后得到的答案不是确定的某某某，而是关于是男人还是女人，是属于三十以上还是以下的范围之类的不确定答案时候，就再也没有机会确认这个自杀者到底是谁。毕竟这是性命攸关的事儿。
那不使用这最后的提问机会，还有什么好办法。一时想不起有什么好主意。站起来踱两步，看到人事部那边一个人也没有，好像都开会去了。胆子陡然大了起来，也顾不得其他，悄悄走到人事部。转了一圈，看胡经理也不在，干脆从她这里先开始吧。D记得早先和她聊了之后，那个星号是加上了的。
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拿走了，本子也没有，一些办公用品而已。打开抽屉看，都是些文件之类的，第二个抽屉里是一大堆药瓶，好像不只是药瓶，还有化妆品之类的也都在一起。东西太多，一时看不过来。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不喜欢这个老女人。翻了翻，看见有一个小瓶子上写了什么诺坤复，不知道是啥东西。打开看，说明书上写了什么——雌二醇之类的复杂化学名。是不是也属于治精神疾病类的药？一时搞不懂，放进了兜里。
抬头看了看会议室那边，没什么动静，又看了看自己部门的几个人也都各忙各的，没人注意这边。D接着去看人事部其他人的东西。翻到第二个，就是郝宁的抽屉的时候，发现打不开，是不是锁了？再试一下，正准备往后一扯，突然感觉后面有动静。转身一看，惊了一身冷汗出来。还好，是小白，那个小女孩。
“你干吗呢？”很诧异的表情。
“哦，呵呵，我在找指甲刀，郝宁告诉我在他的抽屉里能找到。”
“啊，他感冒请假，今天都没来上班啊。”妈的，这家伙真能挑时间。
“是么，好家伙，还不说一声，说不来就不来，呵呵。”笑得很尴尬。
“你今天怎么了？有些怪怪的啊。”
“我怎么奇怪了？”
“哦，没什么。”看到D有些生气，小女孩没再说什么，在抽屉里拿出纸杯，跑到饮水机处接了杯水又返回到会议室。不过她在打开自己抽屉拿出杯子又重新关上的时候很小心翼翼。可能是怕D还要看她的抽屉吧，D觉得也不好意思。就这样了，赶紧回到自己座位，准备重新整理名单。没多少时间了。刚坐下来，隔着板，看见小白又从会议室悄悄走出来走到自己位置，确认D回到自己位置了，又在那儿捣鼓些东西。好像是给自己柜子上锁。呵，摇了摇头。这些80后都愿意相信锁头带给他们的私人领域感。
看了名单，虽然是很粗糙，但是起码已经把人事部、后勤部，还有自己部门的情况大致了解了一遍。剩下的就是企划部了。企划部在二十四层的另一个办公区。D对他们倒没有像人事部或者后勤部那么了解，也就是跟几个一起开会时经常见的人熟悉而已。但是企划部却是重点，因为里面总共有十八人，这可不是小数目。而且莫雯也是企划部的。
现在还剩下一个半小时，怎么办？真想把每个人叫到会议室，然后拿出一张纸来，要求每个人都坦白自己：有没有心里抑郁，想过死没有，现在想不想……最好都写上，自己在旁边拿着那把枪，对着他们的脑袋，不听话的反正也是一个待遇。
坐在椅子上正意淫着，看到下面的MSN闪了闪。不会吧，莫雯，她找我干吗？她怎么想起来主动跟我说话了？点击一看，没有一句话，就是一个笑脸，然后是一个网址。网址点击进去是一个图片，不是莫雯的，但是跟莫雯一样是魔鬼的美女，是让男人看了一眼，思考就不再受大脑控制，而是受到下身控制的那种。穿一身紧身办公室装，呵，那一对爆乳巨大无比，衣服都要撑破了，下身超短裙，大腿修长，黑色的丝袜，里面白皙的皮肤若隐若现……哪来的这惊悚图片。这莫雯，真要折磨你啊。D心脏开始咚咚咚地跳，跳得很厉害，浑身血管也开始膨胀，尤其是下面那里的。
“呵呵，不错。”迟了足有一分钟才反应过来，给莫雯回了话。
“？”
结果却回了问号。什么意思？
不过很快出现了文字：“你现在有时间吗？”现在！D快崩溃了。难道她真的知道自己今天过的是怎样疯狂的一天吗，所以来安慰一下他？或者早就暗恋他了？也没准是（死亡游戏）公司派来的，给自己慰安慰安？各种量子跃迁式的猜想接连冒出来。这应该不是做梦吧，可是现在这么忙，上班时间能行吗……呼吸开始急促，心跳也开始加速，并不断地把血液输送到身体各末端，尤其下面那里。而那里的静脉却像闸门一样已经关上，阻止了输入进去的血液及时回流，导致小弟弟慢慢抬起头来，但好像被有东西挡住了，咯得慌，手摸进去，靠，原来那把手枪一直在兜里，还没拿出来。这可不能让她知道。悄悄把枪放回抽屉，一边缓和一下激动的心情，一边问莫雯。
“在哪儿？”
“嗯，就在我们部门这边的小会议室吧，我有点问题，想跟你请教一下。”
呵，当然，当然是这样。自己有点性急了。不过心脏跳得更厉害，这次更真实。
“我这就过去，你等一下。”
D有点忘乎所以，匆忙跑到企划室旁边的小会议室。进里面，莫雯已经在坐在那儿，前面还煞有介事地放了个笔记本电脑。虽然是白天，外面办公室的灯光也照射进来，但会议室有些灰暗，很适合幽会。
“找我啥事儿啊？”有些口干舌燥。
“站着干吗？过来啊，你看我这儿今天做的策划案，帮我看看，有啥问题没有，上午你说的挺好的，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上午？哦，对，是上午。莫雯给了个灿烂笑容，真是个尤物。一直以为是冷美人，没想到笑起来还这么温柔。
“哦，好吧，我给你看看。”D像被催眠了的傻狗一样，很顺从地坐过去，好好地坐在莫雯的旁边。现在可比上午还可以自由放松，这会儿会议室可没什么其他人。但D没有紧紧地贴着她坐，这会儿倒有点矜持起来。
“我给你看看，哪儿啊，你说这个产品啊。”也煞有介事地说了起来。心里还是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莫雯，全公司的尤物，不知道有多少男的给她排队献媚。D觉得这种女人不适合做老婆，结了婚还得提心吊胆的，没啥意思，也就是养养眼而已，从没想过跟莫雯发生超出同事关系范围外的什么。在女人方面，D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要不是今天实在不忍心就这么没了，估计上午那种行为也就是夜里遗精的时候敢做出来。可是没想到她倒是有感觉了！D皱着眉头一副严肃的思考状，偶尔抬起头——透过玻璃看到企划部的几个人都把头埋在电脑桌前，各干各地忙活着。
“莫雯，你等一下，我去倒杯水吧，有点口渴，给你也来一杯？”
“哦，好吧，我就要白开水就行，谢谢啊。”莫雯看着很开心。
D出了会议室，走到企划部人的座位附近，装作找杯子，实际上在搜他们的抽屉。他也不知道到底能有什么收获，只是知道得抓紧时间找出一些东西来。转了一圈，没有搞到什么有用的，而且还有些人在干活，不敢太冒险。准备转身走的时候看到马达的手机还放在桌子上。突然好奇起来，看周围没人注意，打开手机看了看。之前刚接通过一个电话，号码还在那儿显示着。这号码怎么有点眼熟？而且通话时间刚好是他和马达谈话结束后。他到底打给了谁？赶紧把号码记了下来。在饮水机处接了两杯水，回到了会议室。莫雯还在那儿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抓着鼠标倒弄。
“你看，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一个大美女像个小动物一样温柔起来，也很刺激——当然这种刺激是主要刺激精神层面的。
“莫雯，你们部门新来的马达，这人怎么样？”“什么怎么样啊？”“就是你的印象呗，看这人老实不老实之类的。”“不知道啊，人家刚来，我怎么知道。就是平时不怎么说话，感觉挺稳重的，也可能刚来吧。听说原来在S公司是个做经理的，现在到我们这儿算是降了吧，挺奇怪的，呵呵。”“啊，是么？”“嗯，你问这个干吗？”“没什么，随便问问，谢谢啊。”“这有什么好谢的啊，我还要谢谢你呢。”“你谢我什么，哦，呵呵，你说刚才那些啊，那都小意思，比较简单。”“不行不行，一定要谢谢你。”“没事儿，这有啥……”莫雯这么强烈地要感谢我到底是啥意思啊……D看着莫雯那渴望的眼神，终于鼓起了勇气——最后那一句总不能让女人说吧。“我，我——看你那图片就不错……”嘴还没合上，如果有飞过的小型飞行物，非得被强力的气流吸到肺里不可。“什么图片啊？”还装模作样，呵，不过越是这样越可爱。
“就是你刚刚用MSN发过来的图片啊。”“我没发啊，什么图片啊？”“呵呵。”D用很宽厚的口气笑了一下，一边把身子凑过去，一边点了一下莫雯的MSN。哦，啥也没有，就一个笑脸，这怎么回事儿？靠，这才明白过来，肯定是个病毒。“呵呵，没事儿没事儿，随便，请吃饭就行。”很失落。不过转念一想，人家还是喜欢你，否则她怎么还会主动给他笑脸看，还这么亲密。莫雯还是个正派女子，良家妇女，不能随便乱想。“好哇，我请你，没问题啊，你想吃什么啊？”“嗯，随便吧，呵。那我先回去了。”突然又沮丧了起来。她对我好又怎么样啊，呵，明天能不能来公司都是个问题。看到D突然冷却的态度，莫雯有些黯然神伤的样子。“嗯——那好吧，那还是谢谢你啊。”……走出了会议室，已经下午四点半了。英雄和美女，美女经常耽误英雄办正事儿，不过美女也能提供很重要的情报。这个马达，没说实话。D赶紧回来，看了部门通讯录，那个号码就是明正的手机号！这小子跟明正到底说了些什么，而且还那么长时间，足有半个小时。“你刚才又去哪儿了？怎么老不在座位上？我还想找你问事儿呢。”又是米妮。是不是这会儿才想起来中午骗她的事儿了，想找他麻烦。不过D早就想好了怎么应付她。“怎么了，啥事儿，有事儿尽管说嘛——”“我问你啊，我有个大客户，一直跟的，想请你帮个忙，嘿嘿，让你帮我对付对付。”“是么，怎么了？”“她是TJ局的处长，是个女的，态度一直很暧昧，不知道咋对付了，哎，你也知道我这个月业绩还差一点儿……”“那我怎么帮你？”“这女的我听说刚离了婚，嘿嘿，我想试试那招……”米妮看着D，眨了眨眼睛，这眼神不大对啊。“干吗，不会吧，你找我？不行不行，吃饭喝酒行，你让我干那个，那绝对不行——”又补了一句：“好看吗？”“四十多的中年妇女。”“那更不行了。”“你敢！上午害得我跑下去，累死了，什么都没有。”还以为忘了呢。“锻炼对你身体好嘛，再说我那会儿真的是搞促销，可能撤了吧——”
“哼，这事儿以后再跟你算账。我跟你说，你别老往那儿想，我下周去拜访她，你跟我一块过去，帮我看看这个人，看她到底什么意思，我这方面太迟钝了，就帮我一下，配合配合就行了，就这一次，好不好？领导开完会又找我谈话了，哎，真麻烦，我这月怕又完不成任务了……”“哦，原来是这样，那这就算扯平了？”“什么扯平了？”看来还没听懂D的意思。上午骗了她，D心里还是有些愧疚，这个忙如果答应了，那就谁也不欠谁了。不过看到米妮还没反应过来，D有了新主意。“没事儿，我帮你没问题，不过我也有个条件——”“还讲条件，啥条件啊？”“相互帮助，共同进步嘛！嘿嘿，就一个小忙，很简单。”“快说，什么事儿？”“你跟企划的张经理不是很熟悉吗？”“嗯，怎么了？”“是这样，我有个朋友做医疗行业的，专门提供健康医疗服务，最近在做市场推广，可以免费体检，我想跟他们部门说一下。”“哦，是么，那是好事儿啊。”“当然是好事儿。说这免费体检还专门针对人的一些主要疾病，比如什么肝功能啊、心脏病啊、妇科病之类的做检查。跟其他那些简单体检不一样，档次很高，自己检查可要一千多呢。”D说到妇科病的时候注意观察米妮表情，好像还能看出些反应来。
“哦——”
“所以他们要求接受免费体检的人都最好把自己的疾病史，也就是过去得过什么大病，先报给他们。我这儿有他们发给我的那种调查表。他们可能是，哦——可能是为了更有针对性地做检查吧。比如以前有妇科病的，可以再仔细看看，是严重了还是好了。反正比较适合身体不太好的人吧。”
这故事勉强还过得去。D是想到了米妮的医院诊断书，那个什么子宫肿瘤，才想到这个法子的。不过这绝对是一举多得的好办法。因为疾病，甚至是癌症等这些健康方面的问题也能导致人自杀。疾病直接带给患者的疼痛也好，因为治病给经济方面带来的压力也好，这是完全可能的。而且能一下子解决这个最后一个企划部十八人的问题。
“那还不错啊，干吗是他们部门啊，怎么不先做我们部门啊？”“不太好吧，自己部门。”“哦，那倒是。那我行不行啊？”原来这意思。“当然，当然可以，呵呵，你也做嘛。你快跟他们部门经理说说，这调查表我今天就得弄好了给我那朋友，比较急，这一会儿就下班了，得快点。”“怎么才给啊，这么急啊——你等一下。”米妮开始给张经理打电话，D坐回自己座位，开始制作那个子虚乌有的健康调查表。听到米妮跟张经理费劲地解释，自己都觉得好笑。“他说过半个小时吧，现在大家都忙着呢。”“那好，让他们最好找个会议室，我给他们统一说明一下怎么填写表格。”
表格很快都弄好了，打出来再看了一遍，有一点修改的，弄完重新仔细看了一遍。OK，应该没什么问题，总共打了二十份，当然也包括米妮的。米妮说，那边会议室都安排好了，时间安排在五点。
D看了看表，还有些时间。对了，想起来那个人事部胡经理。太忙，都差点忘了这事儿。从兜里拿出来那个小药瓶，这个诺坤复到底是什么东西。用电脑查了查，原来是一种雌激素类药。也难怪，这个女的还真需要雌激素，老早就觉得跟这个女人内分泌严重失调。不知道跟这种女人过日子什么感觉。D倒是见过胡经理的丈夫，上次公司出游的时候她丈夫也陪着过来。实际上她的老公长得很帅，公司好多女的争着献殷勤。这两个人的事儿真是无法用逻辑解析。
不知道这种雌激素缺乏的女人会不会因此感到绝望，想到自杀呢？看起来这种逻辑比较牵强。还是干点正事儿吧。看了表，已经下午五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