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云中

“睿少远游，历益、梁、荆、扬、徐、洛、冀、幽、并等州。南船北马，游历其间，遍访名山大川，名胜古迹，世之奇伟瑰怪之观，诗歌以赋之，士多与之交游。”——《燕史·兰陵王萧氏世家》

并州，马邑。

馆驿之中，萧睿熟练地将信纸卷起来插入细细的竹管之中，密封好，再将竹管用心的绑在信鸽腿上。双手捧着信鸽来到窗口，用力向上一抛，静静地看着信鸽张开翅膀盘旋而上，翱翔天际，消失在视野之中。

离家两年来，萧睿同京中一直通过信鸽联系，有时也通过萧家在各地的商铺传递信件，获知消息。

“诲尔谆谆，听我藐藐。”，虽不言说，萧睿却也明白母亲字里行间透露着的牵挂和担心。周乾等人的信件上讨论的话题也渐渐又是人间的风花雪月、诗词歌赋转变为家国大事，看得出这些未来的勋贵正不知不觉得在他们父辈的鞭策下成长着，改变着。相比之下萧睿的生活却是快意多了，成日里游山玩水、无所事事。

而兰陵的来信却依旧是她整天经历的各种小事，事无巨细的分享给萧睿。今天皇兄他们学了什么、长孙涣他们又犯了什么错被父皇责罚、皇宫里来了一批西域贡马好漂亮啊······竟是些女孩子的家长里短，却毫无保留的将周乾他们在京中所作的事出卖了别说萧睿了，就是周乾他们也不明白素来古怪灵静的兰陵为什么唯独在萧睿面前很是乖巧。虽说萧睿也不明白她身上为什么突然发生这样的变化，但萧睿显然是十分乐意的。

想到京城宫里的那个突然间乖巧的过分的女孩，萧睿即是宠爱也颇感无奈，他实在想不出当兰陵知道崔家的事的时候的反应。面对这件事，一向干净利落的萧睿也凌乱了，准备退缩了“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少爷”萧满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打断了萧睿的沉思。“进来吧”萧睿道。刚才萧睿让萧满去看看掌柜是否准备好他们出行的补给，现在萧满回来，想来是贮备好了。“又要离开了”萧睿想到。

“少爷，掌柜的已经准备好我们需要的东西了。”萧满进来说道。

“那收拾一下，走吧”萧睿带上东西，带上萧满出门了，到楼下找到同行的商队，一同出城。由马邑往北，便是云中，然而路上不再平静，随时会有危险，是故萧睿才会同商队同行。

路上，萧睿和萧满主仆二人骑着马跟着商队沿着官道前行，萧睿面无表情的问着身边的萧满“萧满，害怕吗？”

萧满听了萧睿的话，转过头来看着云淡风轻的自家少爷，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接着恍然大悟“少爷是指沿途的马贼吗？”。见萧睿点头，萧满的脸上露出了兴奋地神色“怎么会害怕呢，萧满回来多少杀多少的。”

见萧满脸上的兴奋，萧睿便知道这家伙是不可能害怕了。摇摇头，萧睿的脸色突然一变，低声道“来了。”

只见远方突然出现了一些黑点，在众人的视野中渐渐变大，呼啸而来，正是马贼。

商队中人显然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见到马贼也不慌乱，商队中护卫的骑士纷纷引马迎上去。萧睿也去找了商队首领询问是否需要帮忙。

那商队首领很是赞赏的看着萧睿，露着槽牙，挥挥手道“公子说笑了，若是连您这样的公子哥都要上场，我们早就让这草原上的马贼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言语间透着北方人特有的爽朗，又道“您要真想试试，跟着上去也行，不过千万要小心。”

一路行来，他也知道这是位公子哥，自然不想让他在自己的商队中出事，但这公子哥要非要上前试试，他也不好拦着，只能嘱咐侍卫留意点。就是不知道有几斤几两，看着转身离开的萧睿的背影，那商队首领想到。

萧睿回到自己马边，解开马槊上厚厚的套子，这马槊是萧睿出京时就带着的，平日里一直用锦套套着。不远处一直留意萧睿的商队首领见萧睿掏出马槊，眼前一亮，早先他便猜测这锦套中是马槊，如今见了更知道这是顶级的马槊，算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测。也证明萧睿是个世家公子，用上好的蜀锦作马槊套子，商队首领只能暗自咋舌萧睿家中的豪奢。等见萧睿潇洒的上马，提着马槊带着萧满冲上前去，商队首领便吩咐身边的侍卫跟上去，见机护卫一二。

看着越来越近的马贼，萧睿脸上出奇的冷静，右手紧紧地握紧槊杆，微微调整，一边交战时挥动马槊。

近了，近了，更近了。说时迟，那时快，萧睿甚至看见了对方的眉毛以及嘴角的那一抹冷笑，熟练地将马槊挥出，先是兵器相接时的铿锵一声，接着对方一声闷哼，被萧睿狠狠击中，从疾速奔跑的坐骑上被萧睿扫落，随着惯性跑出老远，重重的从空中坠落到地上，嘴中吐出一口淤血。

不等那马贼艰难爬起，萧睿已经过来了，将手中的马槊狠狠地向下一插、一提，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没有一丝犹豫，将马贼干净利索的处理到。

倒不是说萧睿心中没有一丝怜悯，对这些马贼毫不留情，做马贼之人，又有几人手上不是恶贯满盈呢。

一场小规模的冲杀下来，萧睿也杀了三四人，每一次都干净利落。连商队中人看着他们的眼光也更和善了。

萧睿正擦着手中的马槊，商队首领便乐呵呵的过来了，萧睿只是看了看首领，却是不停手上的动作。这首领也不以为意，他走南闯北见多了世家公子的做派，萧睿这还算是好的了，有的理都不理，“公子倒是好身手，若是路上没有意外，天黑之前应是能到云中。”

萧睿将擦拭干净的马槊收入锦套之中，收好，这才转身看向商队首领。疑惑道“这官道上怎么还有马贼，云中都督府不管吗？”

那首领摇头感慨道“公子您这就不知了，几年前兰陵王在这的时候，自然是没事。此后我大燕同薛延陀战事一起，这边地便不再太平了。这边还好些只是有些并不强劲的马贼，再往北就要面临薛延陀人的劫掠了。这马贼来无影去无踪，又岂是那么好剿的。只能靠我们多加些身手好的侍卫。”

听着商队首领的话，萧睿才明白这大燕边地并不像中原那么平静，战事一触即发。